第1章
由於各大黑幫組織的火拼鬥爭大多在夜晚,白天的橫濱相對平和,滿目瘡痍的街道上還是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普通橫濱市民。就算夜晚可能得在槍林彈雨中生死逃亡,日子還是要照常過的。
儘管白天尚且安穩,但是隻要是對橫濱目前的局勢有所瞭解的人,都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到訪橫濱。
所以當一位作旅行者打扮的年輕人出現在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前的廣場之時,所有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投來窺探的目光。
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年輕人身材瘦削卻挺拔,穿着一身一絲不苟的黑色西裝,襯衫釦子都整整齊齊的扣到最上面一顆。
柔軟的黑色長髮明顯被精心打理過,被束成清爽的高馬尾,露出一截因爲過於蒼白,而看起來不似活人的脖頸。
明明是日光並不強烈的陰天,他卻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另一手提着一個樣式古老的皮箱,有種與這個現代世界格格不入的隔絕感。
路過的市民搖頭嘆息。看起來也是不是什麼腦子不好使的人啊,怎麼就選了這個時候來橫濱,指不定明天就變成街道上一具無人問津的屍體。
可惜了這個小夥子那張漂亮精緻的臉。
年輕人若有所感的擡起頭,深藍色的眼睛對着路人溫柔平和的頷首一笑,腳步依舊不徐不慢,停在廣場邊上一位賣花的小姑娘旁邊,微微彎腰,溫聲細語道:
“請給我一束白色的花。”
作爲港口黑手黨現役的幹部之一,江口真知在幾年前森鷗外上位成爲首領之後,一直都處於出差在外的狀態。新舊首領交替,加上現任首領森鷗外的行事風格和先代截然不同,和海外組織的合作暗線全部需要推翻重來。
一直待在外國的真知直到最近才收到森鷗外的聯繫,稱港口黑手黨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鬥爭中損失慘重,急需可以統領大局的人才,這才暫時結束手頭的工作,回到橫濱。
只是可能暫時不需要回去港黑了。
真知注意到賣花小姑娘手掌上並不明顯的老繭,眸色暗了暗,臉上笑容不變,捧過花束後禮貌的道謝,轉身離開廣場。
——正好與來到賣花少女面前的澀澤龍彥擦肩而過。
“先生,你也需要花嗎?”
澀澤龍彥的目光在真知手裏那隻箱子上停留了一秒,對面露羞澀表情的少女輕輕一笑。
“是的,我也和剛剛那位先生一樣,要一支白色的花。”
此時真知已經離開了廣場的範圍,收起了了那把黑色的傘,在樹蔭下的長椅上坐下。把那隻皮箱和那束白色的花隨意的放在長椅上,真知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老人機。
等待電話接通的時間裏,真知目睹了剛剛那個對他笑靨如花的姑娘從身後掏出了一把衝鋒槍,對準了一身白的青年。
不僅如此,剛剛所有若無其事路過的普通市民都從難以想象的地方掏出了武器,有幾個甚至是少見的異能力者。
真知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他不在港黑的這段時間,森首領的確按照他的建議,擴張了港黑的附屬業務,就是有些行業有點微妙就是了。
只是看到從港黑成員後方走出來,黑髮鳶眼並且用繃帶遮住一隻眼睛的黑衣少年,真知眼神裏的滿意變成了震驚。
“是真知君嗎?你已經回到橫濱了啊,要派人去接你嗎?”
接通的電話裏傳來森鷗外含笑的輕鬆聲音,聽他的語氣就能猜到,港口黑手黨在這次鬥爭中其實佔了大便宜,幾乎橫掃了所有敵對勢力,終於迎來了在橫濱裏世界的一家獨大。
“森,雖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人。”
真知臉上擺着溫和的假面,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輕輕的敲打着皮箱,電話裏的語氣卻痛心疾首。
“但是我不知道你居然會去壓榨未成年的勞動力。”
電話那頭的森鷗外頓了頓,很快反應過來真知到底在說誰。
“……你見到太宰君了啊。怎麼樣,和我之前說的一樣,是個有趣的孩子對吧?”
“唔,雖然我只是遠遠的看到,具體的不好判斷,”真知眯了眯眼睛,隔着這麼遠,他只能看見那個少年臉上似乎一開始還有些驚訝,隨即變成了帶着勝券在握的瞭然微笑。
“但是森,你現在最好做好準備,馬上離開你的辦公室。”
真知挑了挑眉,露出了有些惡劣的微笑。
“——港黑的大樓要爆炸了。”
“轟——”
伴隨着震耳欲聾的爆炸聲,象徵着港黑權威的黑色大樓在火光中熊熊燃燒起來,緩慢的向廣場方向傾斜倒下。
名爲太宰治的少年和“白麒麟”澀澤龍彥在人羣混亂的呼喊聲中不見蹤跡。
真知把手機拿到眼前,意料之中的看到電話已經被掛斷,老人機冒出陣陣黑煙,報廢的徹徹底底。
“連老人機都不行嗎……”
真知嘆了口氣,隨手把電話卡都徹底失效的手機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他本來以爲老人機能抵抗一下他的機械破壞狂體質,結果一個電話都沒有撐住。
“橫濱真是個註定要多災多難的城市啊。”
“你說對吧,陀思君?”
就算不是寒冬臘月,也戴着毛氈帽,穿着厚實溫暖的毛絨外套的青年,在長椅的空位上坐下。聽到真知的這句感嘆,饒有興味的用手撐着下巴,注視着火光籠罩的廣場。
“資助人先生可沒有資格說這種話吧?”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一個小小的信號接收器和一張疊好的紙條放到皮箱上。
小小的屏幕上有一個閃爍的移動紅點,代表了澀澤龍彥現在的行進路線。
真知深知自己炸機械的體質,沒有直接去拿起那個接收器,而是先抖開那張紙條,一目十行的瀏覽完上面寫着的情報。
把已經失去價值的紙條碾碎,真知伸手打開皮箱上的鎖釦,給了費奧多爾一個“你懂的”眼神。
皮箱裏空空蕩蕩,只有一疊薄薄的文件。
“澀澤龍彥的其中一個收藏品,是可以讓人體老化速度加快的異能。”
費奧多爾歪了歪頭,動作輕柔的替真知把接收器放進箱子,指尖無意間劃過箱子內層。
只是下一秒,費奧多爾的脖頸上就憑空多出一條血痕。
“收起你的小心思,陀思君。”
真知的聲音輕柔又平和,他甚至還相當有閒情逸致的伸手撩起費奧多爾黑色的髮絲,替他抹去脖頸上的血跡。
費奧多爾愣了愣,伸手摩挲了一下脖頸上的傷口,很快露出愉悅的微笑,合上了這隻皮箱。
“真知君,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啊。”
真知輕笑一聲,不緊不慢的站起來,重新撐開那把黑色的大傘,提起皮箱轉身離去。
“啊,沒錯,我就是個瘋子。”
“我想死想到瘋。”
……
“中也君,歡迎回來。”
森鷗外雙手撐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焦急到幾乎破門而入的中原中也。
“首領,太宰那個混蛋已經失蹤兩天了。”
雖然嘴上非常嫌棄,但是心裏還是非常關注搭檔安危的中原中也一進入首領辦公室,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摘下帽子表示尊敬。
“是否需要派人去搜尋?”
對自己收養的孩子相當瞭解的森鷗外表情淡定。
“太宰君的話,雖然暫時不用擔心,但是搜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中也君。”
森鷗外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照片,從辦公桌上滑過去。
“我有另一件事要拜託你,幫我把這個人帶回來。”
“首領,這是需要活捉的敵人嗎?”
中也接過那張照片,疑惑的問道。
這張照片模糊到彷彿是哪個新手狗仔的失敗品,只能勉強看出是個在軍裝外穿着白大褂的人,膚色是病態的蒼白,幾乎和身上的衣服融爲一體。
被拍攝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偷拍的人,就算照片高糊都能感受到那雙深藍色眼睛中流露出的凜然殺意。
“這照片也太糊了吧,我真的能認出來嗎。”
“不,他並不是敵人。”
森鷗外被逗笑了,揮了揮手。坐在旁邊的地毯上,拿着蠟筆塗畫的愛麗絲髮出清脆的笑聲。
“因爲真知君最討厭拍照了。這張是唯一倖存的照片,所以模糊一點也沒辦法。不過你只要一看見他,就一定可以認出來。”
“他算是你的前輩哦,中也君,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纔對。他的名字是江口真知,是港口黑手黨的正式幹部之一。”
“是港口黑手黨唯一的治癒異能擁有者。”
中也糾結了一會,還是沒忍住發出疑問。
“首領,既然是幹部的話,爲什麼還需要我……去帶回來?”
森鷗外嘆了口氣,表情一言難盡。
“他和太宰君一樣,已經失聯了兩天了。至於原因——”
“大概是手機又被他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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