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雖然這羣人不是很聰明的樣子,但是他們都是熬過了這次抗爭,從各方面證明了自己本身價值的人員,在之後的日子裏會也成爲港口黑手黨的中流砥柱。再加上即將接受外派任務的黑蜥蜴成員也不知道爲什麼在很短的時間裏就聽聞了“江口乾部因爲治療傷員貧血暈倒”的傳言,臨近出發時派遣代表親自趕到診療室,極力勸說真知先去好好休息,之後的事情全部交給他們就好。
更重要的是,這種讓人會露出會心微笑的純粹溫柔和善意真知並不討厭。
拒絕了躺在擔架上被擡過去的建議,真知推開了診療室旁邊那個小房間的大門。港黑成員人員準備的所謂“病房”,其實也就只是診療室旁邊一間閒置下來的老舊收藏室,相比混亂一片的診療室,也算是整個港黑大樓裏難得的安靜之處。這個明顯有被匆忙打掃過,不知道爲什麼居然有一張軟綿綿摺疊牀的房間裏放着港口黑手黨歷代曾經使用過的各式老式武器,讓進入這個房間的人有種微妙的時空錯亂感。
真知原本只是想在這裏休息一會,等黑蜥蜴結束任務就離開,並沒有打算在這裏真的的進入睡眠狀態。只是房間裏隱約縈繞着的淺淡硝煙氣息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竟然讓真知有種與死亡臨近,熟悉而詭異的安心感,在這種環境下,真知這幾日積累的疲憊一下子爆發出來,有種頭暈目眩的昏昏欲睡。
猶豫了一會,真知還是沒有在那張看起來就很舒適的摺疊牀上躺下,退而選擇在那張被放置在武器陳列櫃旁邊,又舊又窄的座椅上坐下,輕輕閉上了眼睛。
可能是因爲最有可能打破長生詛咒的青色彼岸花雖然還沒完全盛開,但就放在離真知很近的地方,在這段極其短暫,完全稱不上安穩的睡眠中,真知居然久違的夢到了一些他並不是非常願意想起來的陳年舊事。因爲真的已經過去了很久,記憶中那些本該再熟悉不過的人,現在連面容都在不知不覺中模糊不堪。
那時的真知還是一個連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的小小藥童。
雖然是無父無母,在顛沛流離中勉強長大的孤兒,但是因爲真知從出生起就擁有可以治療傷痛的古怪能力,被一名性格孤僻瘋癲的遊醫收養。遊醫某些雖然違揹人理,但效果卻好到詭異的治療方式雖然被很多人不齒,但也受到很多爲了治好絕症,無論什麼代價都能接受的人的青睞。但正因爲如此,遊醫爲了躲避仇家的追殺,帶着真知離開了種花,成爲了一條東渡船上的隨行醫生。
在診療結束之後,遊醫會在閒暇時分態度隨意的教真知識字,教導他一些醫術的基礎理論。在發現真知在醫術上展現出來的頂級天賦,遊醫不知爲何也只是輕蔑的笑了笑,不作評價。
只是對於當時的真知來說,只要能喫飽穿暖就是萬幸,就算必須經常替遊醫嘗試一些效果不明的半成品藥物,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他與生俱來的那種古怪力量總能讓他恢復過來。
只是隨着試驗的藥物越來越多,真知感受到自己的能力出現了相當不妙的變化。不僅治療所耗費的時間逐漸加長,連治療過程中感受到的痛苦也在逐漸超出承受範圍。直到某個藥效試驗結束後的深夜,真知因爲全身深入骨髓的痛楚而從夢中清醒。
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早在睡夢中就已經因爲疼痛而淚流滿面。在幾乎止不住的一陣撕心裂肺的捂嘴咳嗽之後,看到自己沾染了滿手暗沉顏色的血液,才忽然認識到了一個他和遊醫早就心知肚明的事實。
——他的生命力快被耗盡了。
其實早在真知多次嘗試遊醫配置的那些古怪的藥物的時候,真知就領悟到了自己這種可悲能力從來都不是無條件的,而是需要拿他自己的生命力和死神博弈。儘管如此,已經不再是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孤苦幼童,完全可以親手殺死遊醫的真知在面對再次遞過來的半成品藥劑之時,仍然沒有拒絕。
天下之大,他無處可歸,儘管唯一的安身之所充斥着冰冷和利用。
——只是不久之後,遊醫收到了來自貴族產屋敷氏的行醫邀請。
對於一直想結束目前這種顛沛流離的行醫生活,有更好的條件和資源進行自己研究的遊醫來說,來自貴族的邀請,無疑讓他欣喜若狂,帶上自己的醫療工具和真知就直接上門拜訪。
真知對於所謂的貴族生活毫無興趣,一直低垂着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遊醫身後,被一起引到了一間裝潢豪華的臥室。在濃重到令人反胃的中藥味中,斜倚在病榻上的青年男子雖然帶着貴族式不徐不緩的語調,但是聲音中卻帶着絕望的顫抖。
——和真知以前見過的那些將死之人一模一樣。
“我聽聞先生醫術出衆,所以特意請先生上門。”
“先生覺得我的病,還可以治療嗎?”
真知擡起頭,對上了年輕卻重病纏身的貴族那雙絕望到近乎瘋狂的黑色眼睛,暗中扯出一個自嘲的微笑。
如果他也真正面臨死亡,是否也會露出一樣的眼神?
……夢境到此戛然而止。
伴隨着鼻尖環繞着濃重的□□氣味,真知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正準備打開被放在椅子邊皮箱的灰髮青年,伸手按住了那隻蠢蠢欲動的手。
“幹部候補的a先生,你現在想做什麼?”
真知是早就聽說過這位a先生的名字的。畢竟每天加入港口黑手黨想混一口飯喫的人很多,每個人都在拼了命的往上爬。但是像這位a先生一樣纔剛剛用錢買到幹部候補的位置,還沒坐穩就管不住自己手的人,實在是不太多。
早就知道真知是醫生,在進入房間之前就特意使用了遠超正常三倍劑量□□的a身體猛然一僵,完全沒料到真知會突然睜開眼睛,狂喜的表情僵硬在臉上,扭曲的嚇人。只是他雖然不是個稱職的黑手黨,但是的確是個合格的賭徒,驚訝的表情只出現了一瞬間,很快就控制住面部表情,若無其事的收回手。
“黑蜥蜴的人已經完成了剿滅任務,我正好要去診療室看望我的部下,所以順便來通知你。”
真知臉上嘲諷的表情好像在看一隻裝瘋賣傻的猴子,這讓心高氣傲的a咬牙切齒,但臉上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只能暗中唾罵準備藥物的部下是沒用的廢物,狼狽不堪,強作鎮定的逃出了儲藏室,正好與倚靠在門口牆邊的太宰擦肩而過。
“這不是剛剛滿臉自信進去房間的某人嗎,怎麼現在好像一條逃跑的喪家之犬?”
太宰雖然語調平和,但是言語間充滿了嘲諷。只是當他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研究匕首的刀柄,從輪廓精緻的側臉可以更明顯的看到纖長而捲翹的睫毛的時候,少年感沖淡了他周身陰鬱的氣質。
a冷哼了一聲,表情更加難看,只可惜太宰也是和他一樣的幹部候補,出了名的手段狠辣的同時還深得首領的青睞。a沒有勇氣對太宰的嘲諷直接反駁,只能在心裏暗暗記下了這次侮辱,頭也不回的直接離開。
“啊,打開了。”
太宰打開了那把匕首的刀柄,從中空的內部取出一枚小小的u盤,捏着放到眼前。
“那麼讓我來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麼。”
……
真知到達已經經過黑蜥蜴剿滅的gss總部時,已經臨近清晨,整個據點此時空無一人,只有殘留下來的濃重血腥味。這個曾經在橫濱佔領了一方勢力的組織,終於在這次抗爭的末期悄無聲息的灰飛煙滅。
輕而易舉的找到了gss隱藏的暗室,真知面無表情的揮動着手裏的黑色大傘,嫌棄的戳開了沾滿了血跡的暗門。
踏進地下通道的前一刻,真知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偏頭閃過一道從後方突襲而來的攻擊,黑色大傘直接擊中來襲者的腹部,把它打飛砸向了因爲火拼已經火拼破破爛爛的桌子。
真知相當嫌棄的甩了甩黑傘上沾染到的血跡,對準了從木屑裏爬起來,在燈光下顯露出身形的非人異物。
“雖然在拿到青色彼岸花的時候,就猜到早晚會有這麼一天,但是你果然不敢親自過來,只會藉着他人的眼睛來試探,你果然一直都沒變啊。”
從這隻鬼嘴角沾到的新鮮血跡就可以看出,就是他在港口黑手黨的人離開之後,把這個據點裏那些因爲重傷而半死不活無法動彈的gss成員全部喫掉了。
真知雖然嘴角微微上揚,但是目光卻寒冷如冰,眼裏凝着寒霜。
“你說對吧,鬼舞辻無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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