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於黑暗，卻在執着的追尋光明……嗎？
“不能說好久不見，只能說是初次見面。”
真知動作輕巧的繞開了花園裏那些正在盛放的花朵，輕輕一躍，在太宰身邊坐下。
雖然這話聽起來有些冷酷無情，但的確是事實，說着“好久不見”的太宰其實比誰都更加清楚這一點。
雖然神情溫柔，但是他眼底還是絕對的理智和冷酷。他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麼，也完全分得清自己的世界的亡者和來自其他世界的幻影的區別。
真知晃了晃手裏封閉着青色彼岸花的書籤。
“雖然那位彭格列的首領說這些是他們收集的，但這些東西其實都是這個世界的我轉贈給你的吧。”
太宰微微地扯了一下嘴角，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平靜的說起了其他話題。
“真知先生，你知道嗎？彭格列家族一直都是受到時間眷戀的家族。”
真知挑了挑眉，這件事情他一直都有所耳聞。
“不管是十年火箭炮，還是家族代代相傳的彭格列指環，不僅擁有時間的眷顧，似乎還和世界意識有所關聯。”
“雖然最重要的時間穿梭道具彭格列指環在這個時代已經被銷燬，但是據我所知，那位十代目似乎有把十年前的自己交換過來的想法，希望曾經的自己可以改變未來，同時影響過去。”
太宰用着閒聊的語氣說着可能影響到世界命運走向的情報。大概是因爲面前的這個真知來自其他世界，註定會在他的計劃完成之前離去，太宰並沒有太多的顧忌。當然，他說的事情雖然不假，但也隱瞞了部分他自己的打算。
“你想促進這個世界的過去被改變。”
太宰的這個想法倒是出乎了真知的預料。原本那個對自己的生存價值都感到迷茫的小鬼，現在居然有了不惜改變過去都想要實現的目標。
“真知先生不妨猜一猜，我到底是爲了什麼才這樣做的。說不定就是爲了你哦？”
太宰並沒有否認真知得出的結論，臉上的笑容歡脫又自在。
真知搖了搖頭。他自己雖然長久的活着，卻從來沒有試圖拯救他人，自然也不值得被他人拯救。
“是爲了你的那位朋友織田作之助吧。”
真知回憶了一下看過的底層人員資料，想起了那個相當有意思的，可以預知未來發生的事的異能力。
這位資質優異的前少年殺手，居然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之後再也沒有殺過人，讓人感到有意思的同時，也很有可能引起森首領的猜忌。
而且他和森鷗外最爲忌憚的太宰治還是朋友。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是因爲異能開業許可證的事吧。”
原本一直完美隱藏自己情緒的太宰在聽到這個猜測時，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果然早就知道。”
雖然早就知道，但是這個世界的真知最終還是選擇成爲了旁觀者，一言不發的看着命運走向既定的軌道。
但是既然選擇成爲了旁觀者，卻又爲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燃燒自己不知道爲何已經如風中殘燭般的生命，試圖去救回織田作呢？
“真知先生，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太宰直到開口說完這句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些沙啞。
“如果是你的話，會因爲什麼原因去救一個和自己並不相關的陌生人？”
真知領悟到太宰這句話的意思，眼神微妙的瞥了太宰一眼，並不是很想繼續深想後續。不過現在身處平行世界，面前的太宰也不是他認識的那一個，但說無妨。
思考片刻，真知按照自己的內心回答了這個問題。
“是爲了讓和那個陌生人認識，同時也是我很重視的人高興吧，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所以他以後真的會很重視太宰？！
真知嚴肅拒絕這個可能性，並且暗自做出了決定。
回去之後還是和太宰劃清界限吧。
震驚於自己未來居然和太宰關係很好這一事實的真知並沒有注意到，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太宰僵住了。
從高臺邊緣一個轉身，重新回到地面的太宰下意識的側着臉，毛茸茸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表情，連語調都和平時有細微的不同。
“完全高興不起來啊，這種理由。”
“太宰先生……？”
站在花園門口，探頭探腦往裏看的敦注意到了站在花園邊緣的太宰。
就算現在的太宰穿着的是平時的那件沙色風衣，但是他此時的表情卻讓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經見過的那個作爲黑手黨的太宰，一時有些猶豫。
“啊，這不是敦君嗎。偵探社的大家都很擔心你哦，這幾天過得怎麼樣？”
小老虎的到來讓太宰收斂了情緒，恢復到了平時的歡脫。
敦回憶了一下在另一個世界由真知提供的美味高級貓飯，又思考了一下來到意大利的彭格列總部之後，衣食無憂，甚至稱得上是米蟲的生活，忽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大家的擔心。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還因爲我的關係，麻煩太宰先生和國木田先生特意趕來意大利！”
直接造成小老虎流落異世界的罪魁禍首太宰先生完全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像是終於勉爲其難的想起了被自己紮了繃帶蝴蝶結的國木田先生，走上前拍了拍敦的肩膀。
“敦君，你知道國木田現在在哪裏嗎？”
正在以高頻率鞠躬的敦被這麼一問，終於想起了自己來找人的主要目的之一，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整個人抖了抖，顫顫巍巍。
“我剛剛和國木田先生遇見了，他似乎正在詢問你的去向，臉色……很不好看。太宰先生，你還是小心一點吧。”
不好看是好聽的說法，國木田那時根本就是滿臉黑氣。敦提前跑來找人的目的之一，就是提醒太宰先生快點逃，不然可能會被打死。
“那還真是相當糟糕啊。”
太宰裝模作樣的用手捧着臉，不知道是因爲擔心被國木田打一頓，還是不想再直面真知，加快了腳下溜走的腳步，很快就風一樣的消失在了電梯裏。
“那麼真知先生，我今天就先走啦~武裝偵探社還會在意大利待一段時間，在你離開之前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太宰溜了之後，這個空空蕩蕩花園裏就剩下了仍然坐在邊緣的真知，和聽到太宰的話纔剛剛發現真知也在的敦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還是真知先開了口。
“敦君，有什麼事嗎？”
正在思考來自其他世界的江口先生到底是什麼時候，和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太宰先生關係好到可以兩個人在花園談話的敦回過神，攥着手裏那個提前準備好的信封，有些忐忑不安的走到真知面前，猶豫再三，想要遞出信封又收了回去。
“江口先生，我有事想拜託你。”
真知主動接過了敦打算交給他的信封，有些好笑的看着敦糾結的表情。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
被真知的目光鼓勵到的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江口先生能把這封信，交給那個世界的太宰先生嗎？”
這個信封裏，是敦對太宰之前的第三個問題的回答。雖然在港口黑手黨的經歷讓敦對那個周身氣息黑暗又陰沉的港黑成員太宰先生，實在是又驚又怕，而且靈敏的直覺一直都告訴敦，不能告訴他太多事情。
但是善良的敦並不希望對他那麼溫柔的真知先生會因爲什麼未來的意外而隨隨便便的失去生命。只是他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再回去那個世界的可能性很低，而且就算真的能再去，變成老虎外型的他說不了話也寫不了字，什麼都改變不了。
回到原來的世界之後，敦猶豫了幾次都開不了口，沒有告訴真知他未來會死亡。
在信紙前糾結很久的敦最終還是拿起了筆，在紙上寫下了他的回答，準備拜託據說很快就會回去的真知先生。
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你爲什麼在看見真知先生的時候，這麼驚恐？”
“因爲未來的江口先生已經死去了。太宰先生，請幫幫他。”
武裝偵探社的三位成員在交接結束之後，應澤田綱吉的邀請在彭格列總部多住了兩天，除了敦還是和之前一樣經常跑來找真知，其他的兩人幾乎沒有和真知正面遇到過。
國木田糾結於他見到的這個真知到底是死而復生的幽魂還是單純的長得像，考慮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遠觀。真知和小老虎聊天的時候，經常能看見拿着筆記本的國木田遠遠的暗中觀察，推着眼鏡努力記錄。
而太宰就是明晃晃的躲着真知了。明明上一秒還在言笑晏晏的聊天，只要真知出現在周邊範圍內，隨時都會上演大變活人。這一點在彭格列總部幾乎是人盡皆知，很多不明真相的喫瓜羣衆都向真知投來了揶揄的眼神。
只是作爲八卦當事人的真知表現的實在是淡定，前任情人的謠言不攻自破。
真知對於太宰躲着他這件事其實相當莫名其妙。畢竟他並不是這個太宰所認識的那個人，也只是按照自己的真實想法回答了問題，也不知道太宰到底在彆扭個啥。
只是現在真知提前安排自己處理特殊使用異能之後可能會出現的麻煩事，抽不出時間關注其他事。
“我們的研究人員已經得出了結論，江口先生你來到這個世界所通過的那個時空裂縫似乎是因爲中島先生闖入了你的世界才產生的。”
綱吉在達成交易的兩天之後，再次邀請真知前往辦公室商討具體事宜，並且直接把約定好的報酬直接交給了真知。
彭格列也的確是良心家族，雖然真知並沒有提及，在澤田綱吉的要求之下，研究人員還是積極主動的研究了近期時空的變化，推測了真知可以回到自己世界的具體時間。
“根據觀測結果，最近時空波動已經逐漸穩定下來，這個世界很快就會把作爲外來者的江口先生排異出去，也就是你回自己世界的時候。具體推測得到的時間，剛好是我和白蘭定好的談判日期的當天下午。”
雖然早就已經計劃安排好了一切，但是在實際實施之前，綱吉還是感到有些忐忑。
“正好也是我們交易完成的時間。出於這一點，我打算現在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你。”
真知摩挲了一下裝着未來自己遺物的文件袋，輕輕的點了點頭。
“使用異能把你復活之後，我會因爲使用的後遺症直接陷入昏迷狀態，可能還會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的半昏迷狀態時對附近的人發起攻擊。在我回去自己的世界之前的一段時間就拜託你了。”
拿着文件袋推門離開之前，真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着從來不會在自己的夥伴和屬下面前展現出內心不安，只會一個人扛下所有的綱吉輕聲安慰。
“按照你的計劃去做吧，無論過去改變與否，你的老師reborn一直都以你爲榮。”
那位殺手也算是傲嬌的典範了，雖然從來不當面誇獎自己的學生，但是平日和真知閒聊的時候不知道暗中炫耀了多少次自己引以爲傲的弟子。
或者自己也該什麼時候去收一個弟子？
把死去的人復活這一能力，其實是在鑽世界生死規則的空子，所要付出的代價也相當恐怖。
真知很早之前就發現了這種犯規的使用方法，但是活了這麼久他也只使用過一次，但是那次使用所帶來的後遺症，真知花了很長的時間來修補，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雖然相當痛苦，卻依舊因爲異能力的存在而堅強的活着，那種感覺真知並不是很想經歷第二次，但是這次情況特殊，不得不再次使用。
已經失去氣息的澤田綱吉被一同前往談判的下屬帶回彭格列總部的時候，整座城堡都縈繞着悲愴和絕望的氣氛。
和密魯菲奧雷的戰鬥過程中，彭格列雖然損失慘重，但是作爲主心骨的首領和各位守護者都還在，戰鬥人員仍然士氣高昂。
但是現如今連首領都被對方殺死了，獲得勝利的希望更加渺茫。
在所有面露悲傷神色的人羣裏，提着裝着文件的箱子面無表情的真知和一天前才從日本趕來的雲之守護者雲雀恭彌，成了唯二的例外。
說好還會再見一次面的太宰在今天上午就跟着其他兩位成員去搭乘返回日本的飛機了，真知成爲了這裏唯一的外人。
他這兩天都忙着調整自己的能力，甚至都抽不出時間去破譯未來的自己在遺物中留下的加密過的信息，只能暫時裝在箱子裏隨身攜帶，等自己從後遺症的昏迷中甦醒過來之後再去解讀。
雲雀恭彌眼神淡淡的瞥了一眼真知，示意他跟上來，隨後吩咐他從日本帶來的風紀財團成員把澤田綱吉小心翼翼的搬進提前安排好的空房間。
雖然讓不相關的客人和失去生機的首領共處一室實在是不妥，但這畢竟是來自雲之守護者的命令，所有屬下都默不作聲的表示遵從。
等到澤田綱吉被安置好，房間裏只剩下了三個人的時候，真知一手提着自己的箱子，另一隻摘下了手套的手點在了澤田綱吉蒼白冰冷的額頭上。
與平時使用異能力時有所不同的淺藍色光芒，以指尖爲中心，逐漸擴散到澤田綱吉的全身，把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雲雀恭彌還是和往常一樣面無表情，但是從他微微緊繃的肌肉就可以看出他處於高度警惕的狀態。
雖然說是死而復生，但其實也就是給尚未完全死去的□□灌注多到可怕的生命力，把已經死去的人強行拉回來。
原本就算治療再多的人，都只是稍微吐兩口血的真知開始不到一分鐘，他點住額頭的手就開始微微顫抖，腳下也有些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
好在復生的過程相當短暫，淺藍色的異能力光芒在三分鐘後消失殆盡，而原本平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的澤田綱吉臉色瞬間紅潤起來，連胸口也有了微微的呼吸起伏，看起來馬上就會甦醒過來。
“他半天后就會醒過來。”
真知停止傳輸生命力的一瞬間，就感覺眼前一黑，大腦傳來了針扎似的疼痛。幸好他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牀欄杆穩住了自己的平衡，纔沒有直接摔倒在地。
注意到澤田綱吉身體狀態的變化，雲雀幾不可查的鬆了口氣，把目光轉向了幾乎站不穩的真知，並沒有自己親自去扶的意思，而是準備喊來手下把這位醫生送去休息。
只是還沒等雲雀撥出給草壁打的電話，兩枚散發着幽幽綠光的銀針就迎面襲來。
“哇哦。”
雲雀一偏頭閃過了那兩枚一看就塗滿了毒藥的針，拿出隨身攜帶的浮萍拐擋下了來自真知的凌厲兇殘一擊，這位對與強者戰鬥充滿興趣的雲之守護者感受到武器上傳來的力道，發出了讚歎的聲音。
原本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的真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擺出了戰鬥姿勢，從他無神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他已經陷入了復生後遺症的半昏迷狀態，依據本能保護自身的安全，向周圍有威脅的人物發起攻擊。
其實剛纔在見到這位看似柔弱的醫生的第一眼，雲雀恭彌注意到了真知是位相當有意思的對手，早就燃起了熊熊的戰意。
只是澤田綱吉復生的事比起戰鬥更重要一點點，雲雀暫時放棄了戰鬥的想法。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已經解決，澤田綱吉已經完全復生，他也沒有必要再忍耐了。
拿起浮萍拐發起猛烈攻擊，戰意正酣的雲雀恭彌纔剛剛和真知過了兩招，原本站在對面氣勢洶洶的真知突然向後倒去，明顯已經比預料的要快得多的陷入了完全昏迷狀態。
大概是因爲失去意識之前強烈的意識，就連打鬥的時候真知都死死的攥着他的箱子。
還沒等他真正倒在地上，來自世界意識的柔和白光就籠罩了他的全身，溫柔而緩慢的把這位來自其他平行世界的外來者送回他原本的世界。
隨着世界意識的干涉，原本在這個平行世界穩定存在的真知一下子虛幻起來，明確的攻擊打了個空。
打不到的同時，也不樂意對已經失去意識的強者動手的雲雀相當不爽的冷哼了一聲，再次撥通了電話讓手下來把澤田綱吉處理好。
只是電話剛剛掛斷，房間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三下五除二撬開了門鎖走進來的人並不是雲雀的手下，而是原本應該已經坐上返回日本的飛機，卻又不知道爲什麼再次突破重重阻礙回到彭格列總部的太宰。
太宰一個矮身，勉強躲過了來自雲雀的初次攻擊，翻滾之後舉起雙手錶示自己並不會做什麼不該做的事。
“風紀財團的雲雀先生，我並不是來加害彭格列十代首領的，我只是來和一位即將離開的人告別的。”
太宰注視着不遠處已經逐漸消散的白色光點，露出了勝權在握的微笑。從這個世界已經死去的真知先生那裏繼承而來的東西無疑促成了計劃的成功。
“我遵從之前的約定來和你告別了，其他世界的真知先生。”
這個世界在來自十年前的澤田綱吉一行打敗白蘭之後，馬上就會迎來徹底的重置。
按照他和澤田綱吉約定好的那樣，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十年前的他也會獲得來自未來的記憶。
因爲他並不是彭格列家族的相關成員，獲得的記憶可能會出現殘缺，但是就算是殘缺的記憶，對十年前的他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足夠他改變這個一無所有，孤身一人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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