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回家的煩惱
陸然和陸晨早都放假了，兩人在家也纏着哥哥嫂嫂講一些京都的趣事。
一家人好不熱鬧。
每天茶餘飯後，陸安帶着顏悅走過自己兒時常走的街道、遊樂場，以及有些破舊的理髮店。
點點回憶涌上心頭，陸安和顏悅相互依偎着走在每一條走過的道路上，兩人的心也越貼越緊。
不過，這種閒暇時光很快就被結束了。
臘月的寒風裹挾着雪粒拍打窗櫺，陸安坐在老宅的書房裏，面前堆滿了從全國各地寄來的病歷資料。
不知道是誰傳播了陸安回老家的消息，附近各地的病患接踵而至。
陸安也沒有任何架子，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都會熱心接待。
筆記本電腦的熒光在昏暗的房間裏格外刺眼，屏幕上是一張複雜的CT影像——肝門部膽管癌，腫瘤像藤蔓般纏繞在血管上。
“陸醫生，求您救救我父親！”視頻那頭的中年男人眼眶通紅，手裏攥着厚厚一沓檢查報告。
這是今天第七個遠程會診，陸安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目光掃過患者肝功能指標——膽紅素已經飆到危險值。
顏悅端着熱牛奶推門進來，髮梢還沾着廚房的油煙味：“先歇會兒吧，媽燉了雞湯，這麼下去也不是事兒呀。”
她將牛奶放在病歷堆旁，順手整理散落的CT片，“剛又來了幾個患者，我讓他們先去縣醫院做檢查了。”
陸安點點頭，目光卻無法從CT影像上移開。
這個病例讓他想起在京都做過的那臺手術，同樣是肝門部腫瘤，同樣是血管變異...突然，手機震動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小子現在可是大紅人啊！”視頻裏，曹天輝的白大褂皺巴巴的，背景是雲華五醫院熟悉的急診室，“明天飛刀來不來？有個肝門部膽管癌，腫瘤位置跟你那篇《柳葉刀》上的病例一模一樣！”
陸安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出手術切口線。
回想一年前在雲華，他還是個跟在曹天輝身後的住院醫，被雲華中心醫院辭退之後，跟着曹天輝去了雲華五醫院急診科，最後還在五醫院急診科創建了雲華市第一個EICU病房。
“老師，您說下患者是什麼情況？”他調出雲華發來的病歷資料。
“69歲男性，黃疸進行性加重，CA199超標十倍。”曹天輝將CT片舉到鏡頭前，“腫瘤包繞肝動脈變異分支，跟你在京都做的那臺幾乎一樣。”
陸安的目光在CT片上逡巡，突然定格在一個細節：“等等，這裏有個鈣化點...”
話音未落，急診室的警報聲炸響。
曹天輝轉身時，陸安瞥見29牀的位置——那是他第一次獨立完成急診手術的地方。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無影燈下的血泊，監護儀的尖嘯，曹天輝的怒吼……
“備血！準備二次開胸！”視頻突然中斷前，陸安看見曹天輝鬢角的白髮在無影燈下泛着霜色。
顏悅將雲華的車票放在桌上，月光漫過泛黃的病歷本。
陸安摩挲着那枚刻有“雲華醫院”的胸牌，突然聽見巷口救護車呼嘯——不是幻覺，是縣醫院接走他剛診斷的腸梗阻患者。
晨光中，老式掛曆嘩啦翻頁，如潮水般的記憶也在不停地翻頁。
……
翌日。
雲華醫院手術室的更衣室裏，陸安對着鏡子調整口罩。
鏡中映出曹天輝的身影，他正翻看陸安帶來的手術方案。
“我家的臭小子，去了京都也給咱們雲華長臉了哈。”曹天輝笑着輕輕將手術方案放在桌子上，“現在做肝門部腫瘤根治術，已經是門兒清了吧。”
陸安笑着點點頭，目光掃過牆上的手術排班表。
今天除了這臺肝門部腫瘤，還有一臺高難度的腹腔鏡手術等着他。
突然，護士長急匆匆跑進來：“曹主任，急診送來個脾破裂患者，需要馬上手術！”
“我來吧。”曹天輝拍拍陸安的肩膀，“你去準備肝門部腫瘤的手術，觀摩室已經坐滿了。”
無影燈亮起的瞬間，陸安彷彿回到了在雲華的日日夜夜。
只是這一次，他站在所有人都需要仰望的位置，而曹天輝在觀摩室裏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超聲刀。”陸安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沉穩有力。
一旁作爲作爲一助的阮英政將超聲刀遞了過去，二助則是周平。
陸安手術一助、二助的位置，急診科衆人可是搶了好半天。
阮英政仗着自己在急診科年資老，碾壓了何金鑫、王明星、程鵬等人，至於周平則是和其他人抽籤，完全靠運氣取勝。
當他們再次看到陸安，那種感覺早就發生了變化，已經不是當年一起工作的的那樣。
陸安在京都做的每一個手術，發的每一篇論文，他們都知道。
阮英政和周平等人甚至還專門開了討論會，仔細研究這些手術。
陸安早就成長爲衆人需要仰望的存在，就如同陸安在年度總結大會看到那些排名第一的大佬那樣。
現在看到真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阮英政和周平心中除了有了相逢和喜悅，還有一絲絲的激動。
……
當腫瘤被完整切除，膽管重建完成時，觀摩室裏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手術結束後，陸安在更衣室遇見曹天輝，他的白大褂上還沾着血跡，顯然是剛從脾破裂手術下來。
“幹得漂亮。”曹天輝將一枚刻有“雲華醫院特聘專家”的胸牌遞給陸安，“要不要考慮回來？急診科主任的位置隨時可以讓出來。”
陸安笑了笑，知道曹老師是在開玩笑，他摩挲着胸牌上的刻痕，目光投向窗外。
暮色中，雲華醫院的霓虹燈與京都的銀杏葉在記憶中重疊。
他知道，無論身在何處，那些在無影燈下流淌的汗水，那些在手術檯前堅守的日日夜夜，都將化作照亮醫學前路的星光。
他知道，無論飛得多遠，這裏永遠是他的起點，而那些在雲華的日子，將永遠是他醫者生涯中最珍貴的記憶。
做完這兩臺手術，陸安安心的回到了老家。
這一次，他徹底將自己置身於家庭之中，完全不受外物的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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