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不幸中的萬幸
陸安站在臺階上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灌入肺腑，讓他混沌的思緒爲之一清。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林董事長三個字格外刺眼。
“林董。”陸安接通電話，聲音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波瀾。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小陸啊......董事會的結果，我很抱歉。”
陸安靜靜聽着，目光落在遠處正在重建的舊城區。
起重機巨大的鋼鐵臂膀緩緩轉動，在灰濛濛的天幕下劃出凌厲的弧線，像極了這個城市永不停止的資本遊戲。
“林董，我能理解。”陸安突然開口，聲音沉穩而堅定，“商業決策需要考量投資回報率，這是企業的生存法則。”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麼說。
“但是！”陸安突然提高聲調，每個字都擲地有聲，“科學研究的價值不該只用金錢來衡量。那些看似沒有即時回報的基礎研究，纔是真正推動醫學進步的基石！”
陸安的目光變得銳利，“就像我們上週發現的異常數據，正是在劣質耗材造成的錯誤中，意外找到了新的研究模型！”
電話裏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林董似乎在看什麼資料，他半天沒有說話。
“林董，我不會放棄實驗室。”陸安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如果林氏集團選擇退出，我會找到新的合作伙伴。如果找不到……”
陸安微微頓了頓，“那我就自籌資金。”
雖然陸安剛獲得了傑青基金，但想要在腫瘤領域開展深入研究，僅靠這些資金遠遠不夠。
他比誰都清楚，在這個燒錢的領域，國際大藥企的研發投入動輒以億爲單位。
國外的大型實驗室，基本上都有各大企業背後投資的支持。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
“陸醫生，你果然還是這麼固執。”林董終於開口，語氣頗爲複雜，“就像之前救我女兒時那樣，明明可以按部就班，非要冒險嘗試新療法。”
“這不是固執。”陸安望着遠處工地上忙碌的工人，聲音堅定如鐵，“這是堅持。有些事，值得堅持到底。”
掛斷電話後，陸安立即給永年集團的譚永年發了條信息：“譚老，關於實驗室合作的事情，我想當面詳談。”
就在這時，雲層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陽光如利劍般穿透而下，正好照射在陸安身上。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久違的溫暖。
他相信終會看到雨過天晴的那天。
京都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對面的杏林咖啡館裏，陸安推開玻璃門，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角落裏，譚永年正低頭品着咖啡，桌上放着一份熟悉的病歷，正是他一年前的那份。
“譚總。”陸安在他對面坐下。
譚永年擡頭，放下咖啡杯，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小陸，你來得比我想象中還快。”
他示意服務員送上一杯美式，“記得你以前最愛這個。”
陸安笑了笑，將咖啡杯輕輕推開：“那是以前，現在很少喝了，給我來杯水吧。”
自從妻子顏悅懷孕後，她就戒了咖啡，陸安也跟着養成了這個習慣。
“林氏的事，我都知道了。”譚永年開門見山，手指輕輕敲擊着病歷本，“一年前，各大醫院的專家都說我活不過三個月，是你從一堆異常指標裏發現了那個罕見的免疫標記物。”
他說着突然笑了，笑容裏帶着幾分自嘲：“說來諷刺，當年救我的那套檢測方法，到現在都沒能商業化。”
陸安握緊了手中的水杯，靜靜聽着譚老的話。。
譚永年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文件，推到陸安面前：“這一年來，其實我一直在用私人資金支持你的研究。”他頓了頓，“集團董事們總問我圖什麼......”
陸安低頭翻看文件，瞳孔驟然收縮：“這些......都是您個人出資？”
文件上密密麻麻記錄着每一筆轉賬，金額從幾十萬到上百萬不等。
“董事們總問我圖什麼。”譚永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深遠，“我說，我圖個心安。”
陸安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有些發緊：“但現在經濟下行，集團預算縮減......”
“縮減30%。”譚永年乾脆地接話，隨即話鋒一轉，“但你的實驗室，我保定了。”
陸安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爲什麼？”
譚永年放下杯子，目光如炬：“因爲一年前，你明明可以按常規治療走個過場，卻非要冒險給我用其他的臨牀療法。”
他身體微微前傾，“現在，輪到我來冒險了。”
陸安深吸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可如果......最終還是沒有商業轉化成果呢？”
“能轉化臨牀效益最好，轉化不成......”譚永年突然舉起咖啡杯，示意陸安碰杯，“就當是報答當年的救命之恩。畢竟，有些價值，不是財務報表能體現的。”
陸安沉默良久，終於端起水杯，鄭重地與譚永年的咖啡杯相碰，“譚老，謝謝！”
譚永年搖搖頭，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人羣：“別謝我。真要謝，就繼續做你的研究。”
他轉回頭，看着陸安，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彩，“這個世界，總得有人堅持點不一樣的東西。”
最終，陸安成功保住了實驗室。
雖然永年集團的資助預算縮減了30%，但加上傑青基金的支持，精打細算之下，短期內足夠維持運轉。
更重要的是，譚永年那句“有些價值不是財務報表能體現的”，給了陸安莫大的信心與力量。
回到實驗室。
陸安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衆人，大家得知林氏集團可能要撤資了，每個人心裏都有些失望。
背靠大廠，基本上啥都不愁。
不過，譚老還沒有撤資，已經是是不幸中的萬幸。
“大家別灰心。”陸安安慰着實驗室的衆人，“實驗室的成果想要轉化爲臨牀可利用的，這是需要很長週期的，千萬不能因此打亂了我們的實驗節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