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低頭
辦公室裏。
見周揚起身恭恭敬敬地跟自己握了握手，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
徐璐也回到辦公桌後面坐下來。
不過整個人卻陷入了沉思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才把祕書張蕾喊進來。
“省長。”
辦公室裏。
張蕾敲開門快步向前。
省委副書記周揚剛剛從辦公室裏出去，雖然周揚臉上帶着笑，甚至還跟她親熱地打了聲招呼問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
但是在張蕾看來，徐省長現在的心情應該不會怎麼好。
然而令她這位副祕書長大爲喫驚的是，眼前的省長徐璐似乎並不像是自己想的那樣，反而有些像是壓力驟消，然後心情也爲之陰轉晴的樣子。
一時間張蕾也很好奇剛剛兩人在辦公室裏到底談了些什麼問題，以至於徐省長這麼快就打消了心裏的怒火。
“小張，馮坤到什麼地方了？這個老馮，讓他來一趟省裏就這麼難？”
聽到徐璐對自己的稱呼，張蕾也是心頭一震。
跟着徐璐這麼長時間，她當然知道一旦這位徐省長稱呼自己小張的時候，那就說明現在她的態度是屬於極爲嚴肅的。
不過聽着這跟徐璐臉上的表情有些格格不入的話。
張蕾也不敢思慮太多，當即一改兩人私底下相處的姿態小心開口答道：
“省長，幾分鐘前我剛剛打電話跟馮書記聯繫過來，他人已經在趕往金陵的路上，還需要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就到省委省政府這邊。”
半個小時？
聞言徐璐皺了皺眉頭。
不過接下來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讓張蕾出去。
思緒卻不由得回到了剛纔跟周揚的談話上面。
實際上在周揚過來之前，徐璐也在考慮這位周副書記會怎麼處理這個事情。
到底是掀桌子攤牌？
還是放下身段屈身求和？
可真正談完之後，即使是早就有所準備，徐璐也不得不感慨萬千。
在她看來，這個周副書記確實厲害無比。
不僅僅膽子很大，而且魄力和手腕也是一等一的高明，自己明明怒意沖天，然而談完之後卻又不得不爲周揚的做法拍手稱快。
費了這麼大的周章，竟然就是爲了迫使自己主動來跟他見面面談，而且從一開始周揚的姿態就擺得極低，讓她這個省長根本就挑不出毛病也發不起火。
談話的整個過程，周揚除了對她畢恭畢敬，而且幾乎每個問題都回答得很圓滿。
就連在一開始談及馮坤的問題時。
周揚都沒有避開要害，而是直接點出問題不大的結果。
這種反應讓她的火氣幾乎是瞬間就消失了一大半，畢竟只要馮坤沒有問題，那這個事情自然就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徐璐當然知道周揚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做這個局肯定不只是爲了見自己一面。
然而當週揚最終提出自己的條件時，徐璐卻再一次被這位周副書記弄的驚住了。
甚至有些難以置信。
他想要達到的最終目的，竟然僅僅只是讓自己支持他接下來要開展的兩個工作：
一個是在全省開展一次組織工作大檢查，然後針對廳局級及以下的幹部進行重點考察。
除此之外。
周揚還想通過昆城市市長的人選來樹立幹部工作的典型。
言外之意就是，他周揚要做的並不是徹底掀翻蘇東的官場，而是要全面對蘇東的幹部工作和組織工作進行整頓。
也就是說，周揚自始至終都沒有摻和進蘇東官場鬥爭的意思，更沒有充當省委書記馬進才的馬前卒的想法。
所想所做的，僅僅只是想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對於徐璐來說，如果是在此前，周揚的這個提議她雖說不會反對，畢竟有省委書記馬進才背書，但是肯定也不會大力支持。
但是現在的話。
她不答應也不行了。
一方面畢竟馮坤現在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只要她不表態或者表態模糊，那周揚恐怕就真的要掀桌子了。
更何況周揚的手段很辣確實算是很辣，甚至是令人措手不及。
但是也真的是能屈能伸。
不僅僅肯定地在馮坤的問題上表態，而且還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來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她要是再不答應，那就不是強硬，而是愚蠢了。
到了她跟周揚現在的層次。
很多話不需要明說。
高手過招一個眼神就夠了。
只不過現在想來，徐璐確實有些自嘲。
這一次她這個省長恐怕真的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雖然外部的人看不見這裏面的鬥爭。
但是省委書記馬進才那個老狐狸肯定看得出來。
自己一個老資格的省長，竟然被一個年輕後輩亂拳打死了老師傅，這絕對是一個極爲丟臉的事情。
一時間。
徐璐心底也是既惱怒得不行，又感慨周揚在官場上展露出來的那種細微到了毫巔的洞察力和觀察力。
不過隨即就在心裏把馮坤罵得狗血淋頭。
這個馮坤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明明是一件好事情，結果硬是被他弄的一地雞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要知道周揚去昆城視察之前她就已經明確打了招呼，結果還是弄得不歡而散。
但凡馮坤有一點眼力見，也應該知道周揚來蘇東就是要殺雞儆猴的，你馮坤做不做那隻猴子不要緊，問題是你也不應該去做那隻雞啊。
……
而另一側。
馮坤幾乎是一路催促着司機開快點再快點。
等車子到了省委省政府大院之後。
馮坤更是一句話都沒說，下車就直奔省長辦公室。
沒有任何意外，在徐璐這裏馮坤簡直可以說是被罵得顏面掃地。
走廊中。
聽到這位此前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領導架子很足的馮書記被徐省長罵了足足有小半個鐘頭。
祕書張蕾站在門外邊內心也是感慨不已。
雖然同爲省委常委，但是這位馮書記跟此前的周書記相比，兩人之間的這個差距還真的不是毫釐可以計算的。
周副書記在徐省長這邊，兩人幾乎可以說是平輩相談，坐而論事。
從剛纔徐省長的態度來看，張蕾甚至暗暗認爲省委副書記周揚身上展露出來的氣度根本就不輸給徐省長。
但是這位馮書記嘛……就只能是站着挨批了，不說斯文掃地，絕對也算得上是顏面無存。
這種情況，比之在學校裏被老師批評教育的學生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吧。
辦公室裏。
徐璐盯着眼前臉色灰敗，雙眸茫然無神的馮坤，可以說心底是真的失望至極。
“其他的話我就懶得跟你說了，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你要是反省不好，那這個市委書記我看你也別幹了。”
氣急之下。
徐璐甚至連這種話都是脫口而出，馮坤也是嚇得不敢吭聲，臉色難看無比。
“省長，我清楚了。”
嗯了一聲徐璐也沒再說什麼。
隨即招呼馮坤坐下來說了一下自己跟周揚談話的情況，當然兩人之間談的條件肯定不會多講。
不過說完之後，徐璐略作沉思才提醒道：
“你等會去找一趟周副書記，把他說的那些情況當面說清楚吧。”
“老馮啊，我再提醒你一句，如果周揚同志不認可你的說明，那你就等着上常委會去解釋吧。，馬書記的性格你是清楚的。”
一句話說的馮坤整個人都恨不得挖條地縫鑽進去。
心底也是驚懼的不行。
片刻後。
周揚的辦公室裏。
馮坤這一次幾乎是沒有絲毫省委常委的架子把涉案的幾個問題全部都做了詳細的說明。
而負責在邊上做記錄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方豔林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尤其是相比於馮坤臉上小心翼翼的一臉陪笑的姿態，另一側周書記展露出來的高深莫測，這位方部長也是神思飛馳。
在他看來，坐在蘇東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的這個位置上，可以說周揚已經把省部級副職這個層級做到了盡頭和極致。
如果不是辦公室門外邊赫然寫着省委副書記、省委組織部部長辦公室的字樣，此時此刻馮坤壓根就不像是在跟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談話，而是在向省委書記或者省長做工作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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