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廷議（上）
說實話，在洪武年間，他大部分政務都交給朱標了，很久沒有這麼忙了，此時再次批閱奏章到深夜，他居然有些懷念的感覺。
“真是天生的勞碌命。”
老朱在心中微微感嘆一聲，然後也懶得動彈，直接就在乾清宮睡了下來。
第二日卯時（五點），天還未亮，老朱就已經趕到了上早朝的地點，此時羣臣也差不多到齊了。
隨着鑾儀衛揮舞手中的鳴鞭，發出三聲清脆的炸響聲，老朱來到崇禎朝的第一次朝會，正式開始。
滿朝文武站立在下方，行過禮之後便陷入了沉默。
南面有李自成圍困開封，北面建奴剛大敗洪承疇，朝廷九邊精銳盡失，可以說最後一支精兵也全葬送了，所以局勢可以說是壞到了極點。
而朝廷局勢崩壞，他們這些大臣也不好過，一時間朝堂上的氣氛極爲壓抑。
過了好一會，內閣首輔周延儒纔開口說道：“陛下，洪承疇爲國戰死，臣認爲，洪大人爲國盡忠，應當賜予追封。”
洪承疇松山戰敗的消息雖然已經傳到了京城，但因爲消息不是很準確，所以朝中的大臣皆以爲洪承疇是爲國戰死了，並不知道他其實已經投降了建奴。
按照正常的歷史進程來說，在洪承疇投降之後，崇禎給予了追封，而且還設下祭壇祭拜以最高的規格祭拜洪承疇，結果祭拜還沒完，就傳來洪承疇降清的消息，可以說是鬧了一個大笑話。
如今如今老朱既然知道洪承疇投降了，自然就不會按照歷史行事了。
“不必了。”
老朱平淡的聲音在朝堂中響起，“咱收到準確消息，說洪承疇已經投降建奴，追封之事，勿要再提。”
“什麼？”
老朱此話一出，滿朝譁然。
洪承疇可是薊遼總督，絕對的封疆大吏，如今鬆錦大敗，他居然沒有殉國，而是投降了建奴？滿朝官員一時間有些難以置信。
但這話是皇帝說的，如果沒有準確的消息，他也不會放到朝堂上來說。
在底下議論了一陣之後，突然有言官站出身來，義憤填膺的開口說道：“陛下，洪承疇此賊世受皇恩，如今居然爲了苟活，投降建奴，毫無臣節可言，臣請陛下下旨，誅殺洪承疇全家。”
這些個言官大臣，真正的朝廷大事他們可能不敢進言，但若是論起落井下石，他們比誰都快。
還說洪承疇沒有臣節，在老朱看來，這些人還不如洪承疇呢。
因此老朱輕輕搖了搖頭，道：“洪承疇只是投降，還並未在建奴那邊出仕，誅其全家的話，暫時不要說了。”
“傳旨，將洪承疇一家貶爲庶民，圈禁在京城，不得外出。”
洪承疇是薊遼總督，對於大明邊關之事瞭如指掌，此時若是將他全家都斬了，無疑是將他徹底推向建奴那一邊，所以老朱纔會駁回了言官的進言。
反正人就在京城關着也跑不了，若是後續洪承疇真的死心塌地的爲建奴做事，再殺他全家也不遲。
“陛下……”
那名言官對這個結果顯然不是很滿意，剛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被內閣首輔周延儒直接打斷，“陛下仁慈，此乃我大明之福。”
作爲內閣首輔，周延儒雖然倚重親信，結交內廷，讓朝廷變得更加腐壞，但既然能成爲首輔，他的能力還是有的。
因此在老朱說出這些話之後，他立刻就明白了老朱的用意，所以根本不容其他人置喙，直接便給此事定下基調。
看到皇帝和內閣首輔都統一了口徑，雖然還有大臣心中還有異議，但此時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陛下，如今松山城破，如今關外僅剩寧遠和塔山堡孤懸關外。”
兵部尚書陳新甲在說這些的時候，偷偷用餘光打量了一下老朱的臉色，看他臉色沒有變化，這才繼續說道：“臣認爲，是不是應該……應該加強寧遠和塔山的防務呢？”
說實話，陳新甲的心裏話其實是想放棄寧遠和塔山，讓兩地的軍民撤回關內。
但話都到嘴邊了，他又給改口了。
無他，寧遠和塔山都是大明的領土，若是把放棄這兩地，那無疑是相當於直接把大明的領土送給建奴。
而這位崇禎帝，又是位要面子的，這種事他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
所以在崇禎，寧遠和塔山的軍民就算全部戰死，這兩地被建奴奪走，也好過將兩地的軍民給遷到關內來。
也正是因爲如此，陳新甲話說到一半，卻也不得不違心的改口。
“寧遠，塔山。”
老朱在心中微微沉吟了一會。
大明一手打造出來的關錦寧防線處於遼西走廊，若是在地圖上來看的話，基本上就是一條直線。
以錦州起，到山海關止，防線之內衛所衆多，相互之間可以隨時支援，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可惜的是，因爲朝廷沒糧，崇禎逼着洪承疇與建奴決戰，結果卻是松江大敗，四十萬九邊精銳，幾乎全軍覆沒。
沒有了士卒，又沒有了可以相互依靠的衛所，關外的寧遠孤立無援，城破人亡無疑是遲早的。
不過老朱想的卻比陳新甲要多多了，他現在已經開始準備重新練兵了，不出三年，他必定要重新收服關外的。
所以關寧城，放棄容易，但到時候想再收回來就難了。
因此在沉吟了許久之後，老朱這纔開口說道：“寧遠確實不容有失，不過朝廷如今沒有多餘的軍隊，暫時讓寧遠固守吧。”
“至於塔山之地的衛所，暫時先放棄吧，至於是撤回關內，還是撤去寧遠，讓他們自行裁決就好了，此事毋需上報了。”
“是，陛下。”
聽到老朱居然主動開口說要放棄塔山等地的衛所，陳新甲不由得心中一喜。
這些衛所，若是再不撤離的話，等建奴騰出手來，等待他們的必然是全軍戰死的下場。
此時老朱開口讓這些人撤離，無疑是讓關外保留了一絲元氣。
至於寧遠，雖然老朱沒有鬆口，但寧遠城高池深，就算建奴揮兵攻打，寧遠守上個一年半載也是不成問題的，暫時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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