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與天鬥
甚至在他心中，都隱隱有些腹誹，難道太祖爺也沒辦法救大明，所以纔會說這麼多沒用的？
老朱看着崇禎隱隱有些質疑的臉色，心中不由得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崇禎，實在是帶不動啊。
咱在教你怎麼治國，在告訴你當皇帝的本質，結果說了這麼多，崇禎什麼都沒聽進去就算了，居然還懷疑自己的能力。
當下，老朱沒好氣的開口說道：“想救大明還不簡單，籌集糧餉，練一支強軍出來，南平賊寇，北滅建奴。”
“等把他們打完之後，再實行變法，誅了敢對抗的權貴，制定完善的律法，最少能爲大明續命兩百年。”
“這……”
崇禎聽老朱說完之後有些傻眼。
就這？他也會啊。
可問題，現在朝廷最大的問題，不就是沒錢嘛。
“太祖爺，朝廷沒錢啊，如今的賦稅已經很高了，難道還要再加稅嗎？”
老朱聽到崇禎說加稅有些暴怒，“加稅，加稅，就知道加稅，身爲皇帝，除了加稅你還知道啥？”
爲了支撐遼東戰事，崇禎年間的稅收已經高到離譜了，哪怕是富碩的地區，百姓都有些活不下去了，就這崇禎還想着加稅。
再加稅那就不是這些闖王之流的人造反了，而是天下皆反。
“咱剛纔跟你說的話，你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咱剛纔說了，朝廷沒錢，百姓沒錢，並不代表大明沒錢！”
老朱怒聲說道：“單是一個周奎，家裏就抄出來八十萬兩白銀。”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傳承了上百年的勳貴和那些身居要職的重臣，他們家中會有多少銀兩？”
“找個由頭，把他們宰了，從他們家裏抄出來的錢，不夠你練兵的？不夠你打仗的？”
“整天就知道加稅、加稅，剝削那些窮苦百姓，能有抄家來錢快？”
“抄家籌響？”
聽着這條自己從未設想過的道路，崇禎心中滿是震驚。
雖然他對滿朝文武沒有什麼好感，而且下手殺他們的時候也沒有手軟過，但就爲了籌響就殺了他們抄家，這未免也有些太暴虐了。
“太祖爺，這是不是有些不好啊？若是就爲了錢財殺人抄家，我擔心百官會聯合起來對抗朝廷啊。”
百官不是皇家的奴隸，更不是待宰的羔羊，若是這麼殺下去，且不說日後自己必然會在史書上留下罵名，就單說百官聯合起來對抗朝廷，就是一大麻煩事。
“你要錦衣衛和東廠是做什麼的？”
老朱有些無力，簡直不知道說崇禎些什麼好，“人是東廠殺的，家是錦衣衛抄的，跟你這個皇帝有什麼關係？”
“至於名聲，那玩意能當飯喫嗎？能救大明嗎？”
“還是說，你寧願當個亡國之君也不願意背上暴君的罵名是嗎？”
東廠和錦衣衛這兩把刀，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爲了替皇帝幹這種事的嘛。
像崇禎這樣，有刀都不會用，只知道自己下場跟大臣戰鬥，你一個皇帝親自下場，就算鬥贏了又有什麼好處呢？
用東廠和錦衣衛多好，誰不服直接讓東廠弄死誰，回頭要是羣情激奮了，把東廠的主事人往前一推，直接拿來頂罪，平復一下大臣的怒火，這事不就完了。
如果你覺得東廠主事用的太久了，有感情了，那你不殺他直接削了他的職務讓他回鄉養老都沒有多大問題。
這方法簡單，粗暴，而且見效快，簡直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刀了。
而且這個東廠的主事人當了皇帝的替罪羊之後，大臣若是不老實，回頭再隨手扶植起來一個不就行了。
雖然這方法有很多弊端，但在這種情況下，就這種辦法最好用了。
“東廠，錦衣衛？”
崇禎聽老朱這麼一說，整個人有些如夢初醒，似乎明悟了什麼似的，“太祖爺，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屁！”
老朱毫不留情的罵了回去，“等咱把大明平定了，會直接削了東廠和錦衣衛的權，或者直接解散他們。”
“就你這點能力，還想掌控東廠和錦衣衛，你還是省省吧。”
想要拿東廠和錦衣衛當刀，首要的條件就是在最大程度上給他們權力。
以崇禎的能力，就連現在的東廠和錦衣衛他都把控不住，還想掌握膨脹之後的東廠和錦衣衛，簡直是癡心妄想。
而權力無限放大的東廠和錦衣衛，若是不能妥善掌控，對於國家來說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災難。
所以老朱在走之前，絕對會廢掉東廠和錦衣衛的，不然的話，以東廠和錦衣衛膨脹過後的權柄，就算崇禎能把握的住，可後面萬一有個不成器的萬一，靠着東廠和錦衣衛，他一代就能直接把大明給玩廢。
崇禎聽老朱這麼說，總覺得老朱有些小瞧自己，可他也不敢跟老朱爭辯，反正到最後，只要老朱能給他留個安穩的江山，東廠廢了就廢了吧，也無所謂了。
“太祖爺，照您這麼說，如此就能救我大明瞭嗎？”
“是，但如此只能救江山，卻救不了百姓。”
老朱在說這些話時候，神情變得凝重了一些，如今的大明，最讓他覺得棘手的，不是人禍，而是天災。
說實話，老朱真是從未見過這麼酷烈的天災。
崇禎年間，北方五省，陝西、山西、直隸、山東、河南這五個省，幾乎每年每個縣都有幾十個縣遭遇旱災。
最嚴重的是崇禎十三年，這五省遭遇旱災的縣，居然多達三百多個。
而旱災過後，便是成片成片的蝗蟲，就算有些地方沒有受災，也會被這些遮天蔽日的蝗蟲給席捲一空。
如此一來，幾千裏土地一片赤瘠，不見一株禾苗。
這些雖然看上去只是幾句輕描淡寫的記載，但實際上在這些記載背後，卻是每天都被餓死的無數災民。
經歷過饑荒的老朱，知道災荒之年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慘狀。
被餓極了的災民，爲了一口喫，他們會拋棄一切，甚至會重新化爲野獸。
同類相食，賣兒鬻女，易子而食，在災民之中，簡直屢見不鮮。
而這還只是大災的一部分，除了寒災之外，還有寒災，地震，鼠疫等等……
可以說，想要救大明容易，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大明打爛了重新來，憑藉着自己的實力，老朱相信就是讓他落草爲寇，再拉一支隊伍出來，他也能打贏任何人。
可想要救大明的百姓，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因爲這是在挑戰天災。
人與天鬥，焉能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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