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我們能信他嗎
啥啊?發生什麼了?哪就楚王了?
左良玉滿頭霧水,有點跟不上兩人的節奏,這怎麼聊着聊着就對楚王動手了?
楚王是誰,那可是大明藩王,太祖爺的直系血脈。
對於這些藩王,大明曆代皇帝都很寬容,就連崇禎也不例外,所以除了反賊,沒有任何人敢打這些藩王的主意。
至於左良玉,那就更沒有例外了。
他現在連稍微有點背景的鄉紳都不敢動,更別說楚王了。
在他看來,楚王屬於皇室宗親,真要動了楚王,那基本上跟造反沒什麼區別了,所以別說是動了,他連想都沒敢想過。
可此刻,這倆人居然在自己面前堂而皇之的在說怎麼對付楚王,這到底誰是有驕橫跋扈,擁兵自重啊?
左良玉一時間覺得這世界太魔幻了,搞得他有點看不懂了。
而侯恂卻絲毫沒有給左良玉解釋的意思,而是緊緊地盯着丁修。
如果沒有皇帝詔書的話,那任由丁修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會動楚王一根指頭的。
畢竟,崇禎刻薄寡恩的性格,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萬一他真對楚王動手了,以後出個什麼差錯的話,崇禎必定會把他推出去背鍋。
真到了那個時候,弄不好他就得滿門抄斬,這麼大的風險,侯恂真的不敢冒。
“有旨意。”
丁修緩緩點頭,然後從懷中取出第二份密旨。
不過這份他並沒有直接遞給侯恂,而是拿在手中讓侯恂看了一眼,等侯恂看過之後,他迅速將聖旨收了回去,然後小心翼翼的貼身收好。
而侯恂在看完那份密旨之後,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整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呆滯,就連丁修收回密旨,他都沒有在意。
“陛下好狠的手段,就連……”
侯恂想到這裏,突然想起丁修還在眼前,因此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心思,然後看向丁修,開口說道:“你今日既然單刀入營,想必是已經做好了全部的謀劃。”
“丁千戶,你們想怎麼做,儘管開口吧,老夫保證,絕無二話。”
藩王是大明最大的毒瘤,這事只要是個稍微有些見識的讀書人就知道,侯恂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而這些作威作福的藩王,又都是朱家人,所以只要上面那位不同意,沒有人可以動這些藩王。
如今,老朱居然鐵了心的想要動這些藩王,來挖宗室之瘡,補百姓之肉,他怎麼可能會不支持呢。
看着激動的侯恂,丁修並不意外,因爲初次聽老朱說這個事的時候,他跟裴綸也很激動。
真正讓他意外的是,是侯恂這根本就不問左良玉,直接就大包大攬的態度。
心中有些疑惑的丁修,側目看了左良玉一眼,微微皺眉道:“督師大人,此事得左將軍同意吧?”
“他要是敢不同意,你就直接砍了他。”
侯恂這位在早年間冒死跟魏忠賢幹了半輩子的總督,此刻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
他瞥了一眼左良玉,然後開口說道:“有我在,他還翻不了天。”
左良玉是被他從一介家僕提拔起來的,雖然如今羽翼豐滿,就連朝廷的調令,都能推脫,可這並不代表他侯恂真就拿左良玉沒辦法了。
在左良玉麾下的將領中,有很多都是他侯恂的舊部,真要砍了左良玉,以他督師再加上那些人老上司的身份,雖然軍隊會損失巨大,但他卻也不是沒有辦法收場。
而這,也正是他有信心在左良玉真有二心的時候,弄死左良玉的資本。
“……”
左良玉看了一眼揚言要弄死自己的老大哥,心中也沒有太多怒意,只是頗有些無奈,“督師,別人不瞭解我,您還不瞭解我嗎?”
“只要是您做的決定,我什麼時候敢反對過。”
“只是……”
平時桀驁無比的左良玉,剛纔刀架在脖子上都沒懼意的左良玉,此時臉上頭一次有了些許擔憂的表情,“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啊?真打算動楚王嗎?是陛下的意思?”
這事到底靠不靠譜啊,崇禎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別回頭把他們推出來當替死鬼啊。
“不是我們要動楚王,而是馬士秀要動楚王。”
丁修看了一眼兩人的態度,也就不再遮遮掩,直接開口說道:“馬士秀勾結李自成,覬覦楚王財富,帶兵圍攻楚王王府。”
“督師與左將軍察覺此事之後,立刻調兵殲滅逆賊馬士秀,雖有失察之責,但卻將功補過,功過相抵。”
丁修說完這話之後,看了兩人一眼,道:“兩位大人覺得,如何?”
“……”
左良玉心中有些無語,他覺得如何?他覺得不如何。
這不明顯的掩耳盜鈴嘛,讓馬士秀動手,再殺了馬士秀,只要別人不傻,就能看得出來,這事是他左良玉指使的。
這事真要出什麼簍子,到時候背鍋的還是他,他肯定不願意幹這種冒險的事。
只是他剛想搖頭拒絕丁修的提議,結果侯恂那邊突然開口說道:“我覺得,可以!”
“嗯?”
突然被老上司背刺的左良玉心中懵了一下,頓時詫異的看向了侯恂。
但侯恂卻沒有理他的意思,他仔細沉思了片刻,覺得丁修這個提議很不錯。
一方面直接趁機滅了馬士秀和他的嫡系,到時候整頓軍紀就不會有這麼大的阻力了。
而一方面,有馬士秀在前面撐着,哪怕這樣做是掩耳盜鈴,他們也有個藉口不是。
至於說回頭可能會被皇帝直接推出來背鍋,侯恂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之後,覺得以老朱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這種機率很小。
畢竟,滿朝文武都被老朱砍了一大半,足見現在的老朱有多狠,誰還敢因爲這事給他施加壓力啊。
更何況,爲老朱辦事的丁修,在皇宮內殺了這麼多大臣,朝中大臣肯定不止一次彈劾了。
可丁修此時不但沒有出任何事,反而是從百戶升到了千戶,這足以證明,老朱是不會過河拆橋的。
更何況,這些個藩王個個富可敵國,若是真把楚王解決了,那楚王王宮裏的財富,絕對足以支撐大軍的軍費。
因此侯恂在心中衡量了利弊之後,覺得就算這事有些冒險,也還是可以做的。
“督師……”
左良玉有些急了,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被侯恂直接打斷了。
“此事若成,你軍餉有了,整頓軍紀也不會有人阻攔。”
侯恂盯着左良玉,開口說道:“此事雖然有些風險,但卻可一勞永逸,既能整頓軍紀,又有充足的軍餉。”
“而且,你沒有選擇,這事要麼讓馬士秀做,要麼你自己做,你想好了再回答。”
聽侯恂這麼說,左良玉也反應了過來。
這事說是讓他選擇,其實他根本就沒的選擇,馬士秀上,他還能有個藉口,還能期待皇帝保他一下。
就好像侯恂說的,殺了馬士秀,他軍隊雖然會有所損失,但整頓軍紀的事肯定就沒那麼大阻力了,回頭再清掉一部分馬士秀的死忠,整頓起來就簡單多少了。
而若是他不同意的話,就算能這會能瞞過丁修和侯恂,留給他的路也就只剩下跟着李自成造反了。
可他麾下有很多將領都是侯恂的老部下,就算除了那些人,有多少人願意跟着他造反也不好說。
假如說他手裏真的沒兵,到時候就算投奔了李自成又能如何呢。
左良玉沉默了良久,最後緩緩說道:“我知道了,督師。”
“此事,我會讓馬士秀去做的。”
答應了之後,左良玉看向了丁修,開口說道:“不過我有個問題,武昌的官員不會輕易讓我們入城的,我總不能讓馬士秀強攻武昌吧?”
“此事左將軍不用多慮。”
丁修對此事早有準備,他直接開口說道:“只要左將軍帶兵前往武昌就好了,剩下的事由卑職去做,保證萬無一失。”
“如此就好。”
左良玉點點頭,然後看向丁修,略帶嘲諷開口說道:“那這幾日,丁千戶是不是就要日夜跟着本將軍了?”
“那倒不必。”
丁修毫不在乎左良玉語氣中的嘲諷,開口說道:“卑職在武昌等候將軍大駕便可。”
左良玉既然已經答應了,那是否監視左良玉已經不重要了。
若是左良玉有心反水,在他的軍營之內,就算日夜盯着他又有何用。
反正陛下的態度,他今天算是已經清楚的告訴左良玉了,如果左良玉真的執迷不悟的話,想收拾他那機會可太多了。
說完這話之後,丁修也不再停留,直接帶着跟他來的那幾名錦衣衛,離開左良玉的大帳。
而左良玉則只是看着丁修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
等到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後,他才轉過頭來看向侯恂,輕聲問道:“兄長,我們能信他嗎?”
左良玉口中的這個他,說的並非是丁修,丁修背後的皇帝。
“身爲臣子,除了相信你還能做什麼呢?”
侯恂知道左良玉的意思,先是安撫了一句,然後又緩緩的開口說道:“陛下有勵精圖治之心,又有雷霆手段。”
“先除勳貴,又誅冗臣,現在又將目標轉向了藩王,我相信陛下絕對是下定了決心的。”
“所以,雖然你以往做的有些出格,但現在是用人之際,只要你老老實實聽令,陛下肯定不會對你如何。”
“可你若還想陰奉陽違……”
侯恂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開口說道:“剛纔那個錦衣衛千戶的態度你也看到了,那就是陛下的態度。”
“此事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你若是違逆,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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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我繼續寫。
哎,今天這事整的莫名有些憋屈,也不知道有沒有後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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