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器
畢懋康如今都已經七十一歲高齡了，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不折不扣的老人了。
但在御醫的精心護理，以及畢生所學終於得到重用的情況下，原本盡顯老態的畢懋康老爺子，此刻精神確實十分矍鑠。
原本老朱在的時候，因爲擔心老爺子的年齡，再加上知道老爺子按照原本歷史的軌跡，還有兩年就該去世了。
所以對於這位老爺子健康狀況，老朱平時還是很看重的。
以往老朱在的時候，曾下了嚴令，不讓畢懋康摻和軍器打造的事情，只讓他跟宋應星他們商議應該往哪個方向發展，最多是讓他在一旁觀看，從來沒有讓他動手的時候，甚至軍器局的鑄造處都很少讓他去。
但因爲老朱給他們的特權太大了，所以在老朱走後，就沒人能管住這老爺子了。
爲了研究出新式火器，他幾乎是住在了鑄造處，而且研究到關鍵時刻，他甚至跟年輕人一樣，一宿一宿的不睡覺。
要不是宋應星顧忌老爺子的身體，強行中斷了幾次研究，恐怕老爺子的身體早就喫不消了。
而他們這些人辛苦了這麼久的時間，如今終於到了出成效的時候。
“怎麼樣，米涅步槍，造出來了嗎？”
畢懋康衣衫滿是污跡，頭髮也有些散亂，但精神卻很好，他的雙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宋應星，眼神中滿是期待。
原本在這個時刻，他應該時刻盯着的，但他已經一夜沒睡覺了，宋應星擔心他的身體，強行讓他去睡覺了。
最後畢懋康拗不過宋應星，只得先去休息了一下，只是因爲老年人本來覺就少，再加上他心裏裝着事情，所以他只睡了四五個小時便醒了過來。
而一醒過來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宋應星步槍鑄造完成了沒有。
“完成了，但還有一些問題。”
宋應星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精度要求的太高了，暫時沒法批量生產。”
在這個時期，大明乃至於整個世界，打造兵器都是純手工製作。
也正因爲如此，打造出來的火器，手法極其粗糙，精度基本上沒有。
而米涅步槍算是前膛槍的巔峯了，它跟那些火銃槍相比，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膛線。
對於槍支來說，有膛線跟沒有膛線完全是兩碼事。
那些沒有膛線的火銃，哪怕是宋應星和畢懋康優化過的，最大射程也不到兩百米。
至於其精確度嘛，以準度比較高的鳥銃爲例子，百米之內打固定靶，十槍中七槍，算是成績優良。
若是出了百米距離的話，那能不能打中一般就要看敵軍的陣型是否密集了，若是不密集的話，那隻能看被打那人運氣好不好了。
至於火銃精準度不高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火銃槍的發射方式是在槍管裏填充火藥，然後把火藥壓實，再把圓形的鋼製彈珠放在槍管裏面。
最後從後方點燃火藥，等火藥在槍膛內迅速燃燒，然後產生巨大的推力，然後將彈丸推出去。
但衆所周知，空氣中是有阻力存在的，圓形的彈丸在空氣中會受到巨大的阻力，就好像是沒有箭羽的箭桿一樣，在飛到一定距離之後，在空氣阻力的作用下，便會失去穩定性，從而偏移方向。
但米涅步槍這種膛線槍卻不同，它的彈丸是尖頭錐形彈，其造型跟後世的子彈相差無幾，只不過子彈上的螺紋比較明顯罷了。
因爲它的尖頭造型，所以受到的空氣阻力肯定會小一些，而且最重要的是，有了膛線之後，子彈發射之時便會旋轉着向前發射。
而旋轉的子彈，不論是穩定性還是穿透力，都會大大加強。
因此這種米涅步槍，射程達到了驚人的九百多米，其有效射程則達到了五百五十米。
跟大明現在使用的米涅步槍相比，射程幾乎翻了五倍，說它是神器，簡直一點都不爲過。
只是如此劃時代的火器，也並不是那麼好打造的。
首先給槍管拉膛線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因爲膛線關乎子彈發射出去的旋轉，是最爲重要的地方，不容有絲毫差錯。
其次便是子彈的問題，經過他們多次實驗，發現米涅彈跟槍管之間的縫隙，必須要控制到極小的範圍內，用後世批註上的說法，應該是0到0.35毫米之間。
這麼小的縫隙，簡直比一張紙都要薄。
雖然軍器局有能把控這種精度的工匠，但這種工匠都是那種技藝達到巔峯的大匠師，這種人在整個大明，也沒有多少。
要是光靠他們手工鍛打米涅步槍，把他們都活活累死，也不見得能打造出多少把來，更別說大批量的裝備軍隊了。
而對於整個國家來說，如果沒法大批量的生產的話，那它就算再強，那也是垃圾。
但畢懋康卻沒有在意宋應星說的無法大批量生產，他有些激動的看着宋應星，然後開口問道：“試……試過了嗎？威力是跟書上記載的一樣嗎？”
“嗯，幾乎一樣。”
聽畢懋康問到這個，宋應星的眼神中也帶着些許火熱，他是真沒想到，小小的火銃，射程都快趕上一些小威力火炮了，簡直是太驚人了。
“一樣就好，一樣就好。”
畢懋康聽到這話，不由得連連點頭。
說實話，哪怕書上的很多批註都已經被他們證實過了，可對於這種火槍能打近千米遠，他還是心存質疑的。
而此刻聽宋應星這麼說了之後，他頓時打消了所有的質疑，神情開始變得有些狂熱起來。
“既然這種火槍是真的，那批註中的木製的制式車牀和子彈模具只要我們照着做，就能解決了。”
“這樣一來，只要靠着那些工具的幫助，我大明很快就能全面換裝這種神器，甚至鍛造速度比以前還要快。”
說到這裏，畢懋康眼中忍不住流出了兩行熱淚。
作爲隆慶年生人，畢懋康經歷了萬曆、泰昌、天啓、崇禎一共四任皇帝，幾乎是見證了大明衰落的整個過程，也看遍了大明這些年經歷的天災人禍。
此刻，有了這麼強大的武器，幾乎意味着大明中興有望，意味着大明無數受災的黎民即將迎來新的希望。
作爲一個即將步入耄耋之年的老人，作爲一個大明人，他怎麼能不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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