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被進貢的人魚六
“有什麼事情嗎?”白子瀟把懷裏的人魚扔進水裏面,問道,蘭納也從池子裏探出一顆腦袋,好奇地看過去。
“陛下,前段日子邊境處的居民撿到了您所製作的風箏,已經連夜加急運回了帝都,正放在外面的廣場上。”侍衛單膝跪下,言簡意賅。
“我明白了。”白子瀟點點頭,話說他把風箏扔給蘭納去玩後,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不過這倒提醒了他,眼瞅着埃爾頓的傷都要過了半個月,居然還沒好?
“這屬下今晚再去問一問。”侍衛聽此,有些猶豫,畢竟身爲同事兼埃爾頓侍衛長的好友,他還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
——比方說對方故意拖着傷不好,其實是爲了防止被叫去伺候人魚。
不過看陛下這個樣子,估計埃爾頓要是再不好,就要親自去檢查,恐怕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不太好的事情。
侍衛決定今晚回家就把自家長官從牀上給剷下來。
並不知道眼前的屬下腦海裏閃過了多少心思,白子瀟蹲下身,看着一臉猶豫的蘭納,摸了摸他的長髮。
“怎麼了?”
“那個風箏,是我弄丟的對不起。”蘭納想起那天遠成一個小點的風箏,小聲說。
“沒事,這不是被人撿回來了,難道你不喜歡?”白子瀟問,或許風箏就是蘭納給故意丟掉的。
“不,我很喜歡,只是當時不小心我我還想去護城河裏面放風箏,可以嗎?”蘭納擡起頭,水藍色的眼睛望着白子瀟,夜明珠淡淡的光照射過來。
也不知道是光線問題,還是蘭納本身眼睛裏就有一層水,那雙水藍色的眼眸此刻就像蒙上了一層薄霧一樣,霧下面則是神祕又壯麗的海洋。
“可以。”
白子瀟坐在水池旁,任由清清涼涼的水蔓過了膝蓋,他抱起一旁的人魚,親了親他的眼眸後,左手摟着蘭納的腰,將他整個放在了腿上,右手摸上後脖頸,順着優美的脊背曲線滑下去。
手底下光滑的皮膚逐漸被堅硬的鱗片所代替,修長的手指撥開礙事的魚鰭和魚鱗,指尖被一片柔軟包圍,毫不意外地感受到蘭納身子一顫,喉嚨間發出難以抑制的悶哼。
“不過要先讓我開心纔行。”白子瀟微微仰頭,得到了來自人魚的一個,清涼又帶着一絲絲甜的吻。
“感覺和當初一模一樣。”蘭納泡在護城河的河水裏,拽着埃爾頓微笑人像大風箏,藍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想玩就去玩吧,別遊遠就行了。”白子瀟打了個哈欠,想起隔壁月輝帝國的王貌似送來三大車水晶果。
就是那種拇指大小,晶瑩剔透,又脆又甜的果子。
在食物的誘惑下,他乾脆讓蘭納一條魚在護城河裏玩,自己先去把水晶果喫完再說。
眼瞅着白子瀟變成了一個遠去的小點,蘭納眼睛轉了轉,抓起了一旁的大風箏,卻沒有放起來,而是先去尋找蘭啓。
這種好玩的東西,或許能讓弟弟心情好起來。
大約遊了幾十分鐘後,蘭納眼尖地瞥到了一抹紅色,尾巴一動,就游到了對方身邊。
“蘭啓,你看看這個。”蘭納拽着風箏晃了晃去。
“啊?什麼東西?”蘭啓轉過頭,紅色的人魚比前兩天精神好了許多,最起碼神情也沒有那麼麻木,問題也能回答上來,只不過還是渾身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那雙石榴紅一樣的眼睛深處,依舊有着仇恨的火焰。
“是風箏,可以飛上天,很高很高的那種。”蘭納拍拍蘭啓的肩膀,把對方手裏的笤帚一扔,把風箏塞進去,“你遊得越快,這個東西就飛得越高。”
“可是王不會怪罪下來嗎?”蘭啓看着被扔在一旁、在水上漫無目的漂浮着的笤帚,聲音猶豫中還帶着恐懼。
“不會的,你去吧。”蘭納拍拍胸膛,然後推着蘭啓就往外遊。
蘭啓一開始還遊不快,但察覺到風箏逐漸飛上天后,心中彷彿被戳中了什麼點,他看着頭頂上陌生男人的笑臉,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前些天的陰霾在緩緩散去。
蘭納浮在水面上,看着逐漸好轉的弟弟,內心欣慰,又想起蘭啓最後一句話,心中又有點不確定起來。
白子瀟他應該不會在意這種事吧算了,他要是真的怪罪下來,就說是自己非要這麼做好了。
反正最多就是被撈上來,然後再被煎魚一次這種結果。
蘭納這樣想,然後覺得自己的尾巴又痠痛起來。
在柔軟的牀鋪上做,他也就認了,畢竟人魚離開水後戰鬥力直線下滑,但爲什麼在水裏做,他還是會被對方欺負成這樣啊。
蘭納望着天空,只覺得有種憂傷。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股氣息,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蘭納一驚,迅速轉過身,待看見熟悉的金色時,鬆了口氣。
“嗯,是我。”金色的人魚垂下眼眸,“蘭納,身爲海之音的你,爲什麼現在這麼弱?”
“那個哥我”蘭納磕磕巴巴說出不來,只好露出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其實之前,我們並沒有想過讓你激發全部海之音的能力,這種能力,是大海的祝福,也是大海的詛咒,所以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你。”
金色的人魚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蘭納的頭髮,繼續往下說,
“只有強烈的仇恨,才能激發出海之音,這種感情太過於沉重,歷史上的海之音記錄者,最後全部都在海面上自殺了。”
蘭納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消息,整條魚都愣住了。
“但是現在情況特殊,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我、已經死去的族人們、以及你的兄弟姐妹,都只能寄託於你了,抱歉蘭納,這種沉重的責任要壓在你身上了”
金色人魚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怎麼組織語言一樣,隨後開口,語句中帶着一絲困惑,
“但是爲什麼你的海之音能力這麼弱?你沒有那種強烈的恨嗎?”
蘭納語塞,他當然有仇恨啊,看到弟弟被分食的悽慘場面,他真的有一瞬間想殺了地面上所有的人類。
可是可是白子瀟他
蘭納說不上來,金色的人魚看着弟弟,那明顯更加富有光澤的頭髮和鱗片如此顯眼,以及看起來就大了一圈的尾巴,突然明白了。
於是他只能上去給了蘭納一個擁抱,留下一句感嘆後,拿着笤帚遊走了。
只剩下蘭納對着哥哥留下的那句感嘆發呆。
人魚的悲歡並不相通嗎
當天深夜。
“在想什麼?”白子瀟摟着人魚的腰,把頭埋在人家的脖頸處。
淡淡的海洋氣息迎面而來。
“沒想什麼。”蘭納被他的頭髮弄得有點癢,不由自主撇過頭想躲開,卻被叩着後腦勺給摁回來。
白子瀟擡起頭,親上人魚略帶涼的柔軟的脣,和他交換了一個帶着水晶果甜味的吻。
今天下午他吃了整整一車半的水晶果,然後隨便找了個陰涼地方睡覺,此刻心情非常不錯,足夠的休息下,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有點興奮。
“真的嗎?我看你一直心事重重的。”白子瀟的吻從蘭納的脣角一直落到脖頸鎖骨,最後到了胸膛一側,懲罰性地咬在了口中,牙齒在柔軟上廝磨。
“唔真的。”蘭納軟着身體靠下去,只覺得不管是身體還是尾巴,都被弄得沒有力氣。
“是嗎?說謊可是有代價的。”
修長的手滑過鱗片,白子瀟心情不錯,此時也有了興致和時間,好好陪這條魚玩一玩。
比方說,再把當初煎魚的前奏做一次。
深夜,燈火已經熄滅,偌大的宮殿中只有夜明珠發出微弱的光芒,水花聲響起,將黑暗中無法明說的聲音,全都壓了下去。
許久之後,才恢復一片寂靜。
相比於心情不錯的白子瀟,埃爾頓這邊就不太好了。
晨光灑落在星輝帝國的王宮上,他穿戴好自己的服裝,內心沉重地嘆了一口氣,認命地開始巡邏。
他的腰傷已經拖了太久,再拖下去陛下肯定會起疑心的,只好繼續來上班。
埃爾頓有一種預感,陛下一定會在幾百名侍衛中,一眼挑中自己,讓自己去給兇殘又可怕的人魚送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裏招惹了陛下,竟然有了這種“殊榮”
埃爾頓一邊巡邏一邊想,同時樂天派式安慰自己,或許這次回來,陛下看着他久病剛歸的情況下,能放他一馬,讓別的侍衛去給人魚餵飯。
可惜他的想法最終落空。
“長官,陛下讓你去給人魚端一盤風雪海帶。”一名年輕的侍衛走過來,眼睛裏帶着明晃晃的同情。
“我知道了。”埃爾頓嘆了口氣,輕車熟路從廚房裏端出海帶,一出門口,就看見自己的微笑大臉又在俯視帝都,心中一梗。
那條人魚又在護城河放風箏了。
埃爾頓想,這位可真是受寵,這麼長時間過去,居然還沒有被厭棄。
他方向一轉,端着風雪海帶就去了護城河,看到的卻是一抹陌生的紅色。
定睛一看,草,居然還是一條人魚。
埃爾頓反射性想往後退,紅色的人魚卻浮上來,尾巴殘缺了一大塊,鱗片黯淡無光,就連身形也比記憶中那條藍色人魚小了不少。
好像也不是那麼可怕,看上去還挺可憐的。
埃爾頓眨眨眼睛,端着風雪海帶小心翼翼走過去,正巧那條人魚擡起頭,紅色的眼睛就像是成熟了的石榴一樣,聲音沙啞:“你你的笑容好溫暖”
白子瀟抱着蘭納一起躺在池子裏。
他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埃爾頓的消息,難道對方今天又沒來上班?不是說腰傷已經好了嗎?
他還想嘗試一下,給人魚親自餵食的快樂。
白子瀟覺得,他最近是不是對屬下管教太少了,導致一個個都鬆懈了起來。
“怎麼了?”蘭納把頭靠在身邊人的胸膛上,如水的藍色長髮掩蓋住了對方大片的肌膚。
“沒事。”白子瀟有些可惜地把冰涼的髮絲撥到一邊,蘭納全身上下還挺涼快的,他都有點捨不得離開了。
“可是我啊!”蘭納猛地被人從水裏撈起抱住,驚叫一聲,被水淅淅瀝瀝留下的聲音所掩蓋。
“帶你去喫東西去。”白子瀟顛了顛手中的人魚,抱緊後轉身離開。
貌似蘭納他又重了不少啊。
白子瀟本來想去找風雪海帶,卻被告知風雪海帶被埃爾頓拿出喂人魚去了。
白子瀟:???
他看着一眼懷裏的蘭納,最後問清楚埃爾頓離開的方向,也跟着上去,最後來到了護城河。
遠遠就看見一抹亮眼的紅色。
正在和蘭啓聊天的埃爾頓感覺有什麼碰了碰他的後背,他轉過身,卻被嚇了一跳:“陛陛下?”
“嗯,是我,你在這裏幹什麼?”白子瀟把蘭納扔到水裏,他纔不要在有水的時候,抱着這麼沉的人魚。
“在喂人魚咳咳,這不是陛下的命令嗎?更何況這條人魚看上去真的很可憐。”
埃爾頓咳嗽一聲,轉身去看蘭啓,才發現紅色的人魚不知道什麼時候沉下水,消失不見了。
“是挺可憐的。”白子瀟想起紅色人魚的樣子,點點頭。
猛然間,他發現了什麼不對。
白子瀟拉開劇本,快速瀏覽一遍,在原本的劇情中,埃爾頓就是看見蘭納可憐,纔會慢慢接觸他,最後產生情愫。
現在對方可憐的對象怎麼就換了呢?
“是啊,你不覺得,蘭納也挺可憐的嗎?”白子瀟裝模作樣感嘆一聲,蹲下身叫了一聲蘭納的名字。
三秒鐘後,藍色的身影飄了上來。
“有什麼事情嗎?”蘭納探出頭,他剛剛在和水底的弟弟交流。
“就是讓埃爾頓看看你。”白子瀟摸摸蘭納的長髮。
蘭納“哦”了一聲,雖然疑惑,但還是在原地靜靜地呆着。
埃爾頓將藍色的人影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覺得對方哪裏可憐,他又看了很多遍,最後得出結論,這條人魚從頭髮絲到鱗片,就和“可憐”這兩個字沾不上邊。
瞧瞧這順滑水藍的長髮,堅硬閃着光澤的鱗片,有力優美的尾巴,以及散發着淡淡珍珠光澤的皮膚。
這怎麼看都是被養得很好的樣子啊。
如果不是怕被陛下當場人道毀滅,埃爾頓其實很想問一下白子瀟,他的眼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不過他也不敢,只好違着良心說:“啊,對,這條人魚也很可憐。”
“是比那條人魚還要可憐。”白子瀟糾正。
“是的,這條人魚是最可憐的一隻。”埃爾頓只好附和道。
白子瀟滿意了。
他丟下一句“那你好好照顧蘭納”後,就施施然離開了。
只留下岸邊,一頭霧水的蘭納和一臉苦笑的埃爾頓相互對視,彼此無言。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去,花朵悄然落下,茂盛的綠葉長了出來,整個王國一片綠意。
白子瀟讓人把蘭納的水池又擴大了好幾倍,從宮殿裏面一直延伸到外面,有時候晚上無事,他就坐在院子外面看月亮,蘭納也會游出來陪着他一起。
就連晚上,也沒有了過去的寂靜,蟲鳴聲此起彼伏,螢火蟲也飄了起來,顯得一片浪漫。
白子瀟躺在蘭納的那張牀上,看着劇本的結局部分,簡直要激動地流出眼淚。
這麼多世界他tm經歷了這麼多世界,終於要有一個完整地進行完任務的世界了,他總算是能按照劇本死一回了。
白子瀟想着明天自己就要親征,然後死在星輝帝國和日輝帝國的交接處,完成任務順利回去,抱着雙s睡覺的未來,就覺得自己晚上睡覺都會笑醒。
“這次多虧你了。”白子瀟親了感情抑制環一口,決定要是這次評分足夠高,他就去給這玩意兒代言。
白子瀟看着即將走到結尾的劇本,又看看感情抑制環,心下欣喜。
然後他就被猝不及防淋了一頭水。
“陛下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蘭納從池子裏探出頭,帶着一身水就爬上了一旁的大牀,上半身靠在白子瀟身旁,魚尾則是小幅度搖晃,輕輕地在白子瀟的腿上蹭來蹭去。
“嗯,是挺開心的。”白子瀟點點頭,察覺到肌膚相親的地方傳來柔軟冰涼的觸感,以及腿上潮溼的感覺,就知道這條人魚腦海裏在想什麼。
“那是什麼事情呢?”蘭納眨眨眼,感覺到上方傳來一陣陰影。
“是祕密。”白子瀟將人魚壓在下方,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彎眸。
獨屬於對方的氣息霸道地侵略過來,將蘭納整個籠罩起來,銳利的眉眼間,滿是那種獨佔欲和不容反抗的氣勢,漆黑的眼眸望下來,彷彿看着獨屬於自己的物品,眼神熱烈且直白。
像是獵人看着已經跌落在陷阱裏的獵物,又像是小孩子看着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蘭納呼吸一窒,只覺得自己現在和那些被漁網撈走的普通的魚一樣,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在陽光下攤開所有的鱗片,將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出來。
不過和那些魚不一樣的是,他也沒有想過反抗,甚至也沒有想過離開。
“陛下。”藍色的人魚咬住自己的下脣,輕聲道,“請擁有我——啊——”
蘭納話說道一半,就感覺腰間傳來一陣巨大的力,他整條魚就這樣飛出了牀,“嘩啦”一聲掉進了水池裏。
藍色的人魚浮出水面,氣鼓鼓地望着上方。
“忘了和你說,你的牀,也是我的。”白子瀟霸道地抱着整個枕頭,心滿意足地蓋上被子。
蘭納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對方,所以說剛纔的所謂霸道和佔有慾,對的不是他,而是枕頭和牀?
“我難道還比不過牀嗎?”蘭納最後也只能憋屈地說出這一句。
“只是明天要親征,所以晚上不想動了而已。”白子瀟打了個哈欠,又在枕頭上蹭了蹭,半睜着眼睛,“接下來估計有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蘭納,祝我好夢吧。”
因爲有個大水池,所以這件宮殿裏面空氣清涼,而因爲蘭納,又帶着些許海洋的氣息。
模模糊糊間,白子瀟好像聽到了人魚的歌聲,縹緲又神祕,雖然聽不懂在唱什麼,但他還是能察覺到裏面藏着柔和欣喜,以及淡淡的哀傷。
爲什麼欣喜和哀傷還能一起唱出來?白子瀟想,他想啊想,最後就把自己想睡着了。
而在不遠處的護城河,金色的人魚握着笤帚漂浮在海面上,聽着若有若無的歌聲,在夜色中望向了王宮的方向,凝視良久。
隨後才長長嘆了口氣,沉進了無邊的河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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