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以德服人,以德治国?
杨博站了起来俯首說道:“回禀陛下,臣惭愧。”
晋党看他老了,早就不听他的了,今天這出弹劾,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张居正看他失望,杨博自己也很是失望。
自己坦坦荡荡的活了一辈子,走进了文华殿,做了廷臣,却整日裡做這些事儿,到了现在,更是被后辈儿用异样的眼光打量。
但是杨博作为晋党党魁,他只能這样說,這样做,這样的身不由己,和当初的高拱一样,杨博背后的族党,不允许他停下。
所以杨博才打算致仕,打算急流勇退,再這么下去,下场只有身败名裂。
朱翊钧思考了片刻說道:“兵部尚书谭纶、礼部尚书陆树声,朝日坛失仪,罚俸一月。吏科给事中雒遵、御史景嵩、韩必显三人,削官身回籍闲住,不知元辅以为如何?”
“陛下决断,臣不敢议。”张居正作为首辅,不能议论京官任免,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不会說什么,小皇帝沒把三個差点挑起党争的家伙送到解刳院,那是陛下宽仁。
张居正也松了口气,陛下对送入解刳院是十分慎重的。
“杨太宰以为如何?”朱翊钧看向了杨博问道。
“陛下英明。”杨博稍微思虑了下,并沒有为三個晋党科道言官求情。
“那就這样,你们继续廷议吧,朕继续读书。”朱翊钧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拿過了张宏递過来削好的铅笔,继续写写画画。
涉及到了皇帝的事儿,朱翊钧自然要开口,既然张居正要禀明皇帝,朱翊钧也沒等到讲筵后,直接开口做了处置,省的又出现什么张居正坑蒙拐骗小皇帝之类的风言风语。
到底谁坑蒙拐骗谁?
吏科给事中雒遵弹劾谭纶尸位素餐、御史景嵩、韩必显弹劾谭纶朝日坛咳嗽,他们三個的惩罚是削官身回籍闲住,沒了官身,到了乡野连個缙绅都不是,不能避税,更不能再起。
他们三個既然要做刀,就要有被折了的准备。
他们三個人的罪名是族党排异,不胜不止,用舍予夺,无纲无纪,朱翊钧已经折了三把刀,這是杀鸡儆猴,止党争之风。
再生事,就只能解刳院雅座了。
廷议很快就结束了,张居正站了起来,为皇帝讲筵。
张居正的神情颇为奇怪,他在品味陛下說的话,主要是那個词,族党。
這個词非常有趣,族這個字,言简意赅。
“元辅先生?”朱翊钧看着张居正疑惑的问道。
“陛下,雒遵、景嵩、韩必显,三人削官身回籍闲住,是不是有待商榷?”张居正回過神来,他的面色有些不忍的說道。
读书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這一步一步,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走到了這一步,這直接就削了官身,张居正有些于心不忍。
朱翊钧像是沒听明白张居正话裡的意思,眼前一亮问道:“元辅先生的意思是,把他们送解刳院,沒必要這么狠厉吧,又不是阴结虏人之类的不赦之罪。”
“那還是削官身回籍闲住吧。”张居正一听,立刻選擇了折中。
把小皇帝教育成了不折不扣的暴君,他這個帝师有直接责任,孩子還小,可不能把皇帝陛下教成暴君,守护陛下心中的三纲五常,张居正义不容辞。
朱翊钧知道张居正啥意思。
這三個科道言官,考中进士观政三年,履任之后,做的是科道言官,无纲无纪,且不說对大明、对皇帝、对朝廷、对纲宪法纪,有沒有恭顺之心,但凡是他们对自己读的书有一点恭顺之心,也不会做這种事了。
小题大做、结党营私,圣贤书就教他们這些道理?
朱翊钧也读圣贤书,怎么不觉得圣人训,讲的是這些蝇营狗苟?
“戚帅怎么還沒入京来领赏?”朱翊钧有些奇怪的问道。
开奉天殿恩赏戚继光之事,已经定下,结果戚继光迟迟沒有入京来,连点动静都沒有,朱翊钧才特别询问。
张居正略显无奈的說道:“戚帅在关外,董狐狸全军覆沒,董狐狸侄子被抓,戚帅唯恐北虏借此由头南下,去关外斥候巡察去了。”
朱翊钧略显可惜,他见過戚继光画像,還沒见過戚继光本人,他拿了一本奏疏說道:“朕看這本科道言官的奏疏,說戚帅轻启战端,既然董狐狸索赏,给些银钱打发便是,何故设伏诛杀,引得胡虏畏惊。”
“戚帅有勇有谋、将士悍不畏死、敌人全军覆沒、生擒贼寇酋首,這怎么就成了,挟寇自重了呢?”
张居正颇为郑重的甩了甩袖子說道:“自古蛮夷畏威不畏德,若是给银钱打发,只会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大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胡虏又至,其余贼寇酋首必效仿,边方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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