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腦袋也暈乎乎的。除了暈之外還有點痛。
他昨天喝酒了?
兔原跳吉捂着額頭,面色痛苦。
可是小鋼珠明明捲走了他的所有工資啊。他還記得今天要去找熊谷借錢呢。
說到熊谷……糟糕,今天還要去上班。
兔原跳吉從牀上彈了起來,但由於起身的速度太快,他陷入了暈眩之中,再度躺倒在牀上。
“哦,醒了啊。”黑髮青年正在他的牀邊削着蘋果,在兔原跳吉期待的眼神中,淡定地將蘋果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兔原跳吉遲鈍地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這才發現,這裏並不是自己的家中,而是在醫院中。
“我這是……”
“你昨天倒在了花壇裏面,不知道腦袋磕到了哪裏,一直在冒血呢。”太宰治咔嚓咔嚓地啃着蘋果,“多虧了我,不然你可能得要流血而亡——痛!”
國木田獨步黑着臉,收回手,他推着眼鏡,一臉嚴肅地道歉:“抱歉,是我們的錯,醫藥費會從這個傢伙的工資里扣,很抱歉給您造成了麻煩。”
太宰治不高興地鼓起臉,“都說不是我做的了。”不過想到昨天偶然間遇到的男人,他又愉悅地彎起了眼睛。
不過,這次幫他背個黑鍋也沒有關係。
兔原跳吉很顯然被國木田獨步嚇了一大跳,他摸着額頭上的紗布,“那個,我記得昨天我身邊還有一個銀色頭髮的男人……我還沒有請假!”
“不用擔心。”太宰治將手指擦乾淨,“有人幫你去了。”
《和媽媽一起》今天也在全體演員都到場的情況下開始錄製工作。
爲了避免在更多的人面前掉馬,阪田銀時被迫接受了不屬於他的沉重任務。
但給小孩子營造天真爛漫的兔子形象什麼的,絕對是開玩笑的吧!直到現在爲止,銀他媽已經接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來自pta的指責,不是破碎孩子們的童話夢這麼簡單了,是已經將他們的夢想放在屁股底下摩擦這種程度了!
身爲主人公的阪田銀時正在飾演每句話的後面都要加個“蹦”的可愛粉兔子。
爲了避免有人發現今天的兔原跳吉是有人代班的,阪田銀時特意在大樓外面先把衣服換好在進去的,一路上遭到了不少人的圍觀。
與節目上輕鬆愉快的氛圍相反,《和媽媽一起》的後臺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低氣壓。
阪田銀時接着“酒喝多了還在宿醉狀態沒什麼力氣”的藉口,成功混到了開場前。
他在黑黢黢的幕布背後,小心觀察外面的動靜。
小孩子們正在跟那個一臉燦爛笑容的陰沉男做體操。趁着剛纔的時機,他從邊上的提示板勉強弄清楚了“自己”所要做的工作。等到他們喊“熊夫”和“兔男”的時候,他和另一頭熊就要裝作卡機卡機山的原住民一樣天真自然地蹦出去。
“兔男!”
“熊夫!”
就是現在。
阪田銀時在沉重的皮套後叉起了兔子根本沒有的腰,歡快地蹦了出去。
熊夫根本來不及阻止,他縮回差點就能將兔男拽回來的手,嘖了一聲。
跳出去的兔子跟喝了假酒似的,蹦到了裏道的身邊,撒花轉了個圈圈,再度捧心扭屁股,將裏道墩了出去,“我是兔男蹦~”
周圍鴉雀無聲,攝像機沉默地將面前的畫面記錄下來,導演手裏的扇子啪地掉在了地上。
裏道撐着膝蓋,緩緩站起來,臉上的陰影有持續擴大的趨勢。他帶着和善的笑容,歪着腦袋看着兔男。
傳說中很可怕的前輩看過來了!難道是他哪個環節做錯了嗎?阪田銀時在心中琢磨。
難道是他出場的方式還不夠童話夢幻?
他從頭套內看着把拳頭捏得嘎吱響的表田裏道,忽得出了一身冷汗。明明他是笑着的,卻讓阪田銀時覺得自己再做不出讓他滿意的表現,就會被慘無人道的對待。
眼角微微上揚,脣線也帶着令人熨帖的溫柔微笑,咖色的頭髮像是電視劇中的招牌王子一樣清爽,而在同色的眼眸中,阪田銀時卻感受到了無盡的寒冬。
“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吧?”
他的聲音很好聽,但阪田銀時知道,這是生命威脅。
兔原說的果然不錯,這個男人就是惡魔!阪田銀時的臉被厚重的玩偶頭套蒸出熱氣。他覺得自己有些中暑了。但在表田裏道威脅下,他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對不起。”兔男弱弱地說,這個時候他還惦記着自己的人設,在後面輕輕地加了一個“蹦”。
粉色的兔子小步小步退回了後臺。
熊谷光夫帶着一貫的淡定,“酒醒了嗎?”
阪田銀時捧着頭套用力點頭。
確實醒了。
不過是個被工作摧殘的社畜大哥哥啊,爲什麼能散發出這樣可怕的殺氣?
阿銀的把柄還在那個黑頭髮的輕浮男手裏,要想維護世界和平,就要把兔男的角色飾演好。但是怎麼才能演出清純不做作的兔子形象呢……
阪田銀時腦袋中的燈泡亮起,他艱難的握起玩偶的兔爪,敲擊另一隻手軟綿綿的爪心。
他明白了。
“兔男!”
“熊夫!”
熊谷光夫將頭套戴上,瞥了一眼看樣子已經恢復正常了的兔原。惹學長生氣算是兔原跳吉的日課了,況且他知道兔原這傢伙已經把自己所有的錢全花在了小鋼珠上,也許會裝得乖一點向裏道借錢,接下來的工作是不然不可能怠慢的,哪怕他只是飾演一個不露臉的玩偶也一樣。
“看起來喊得還不夠大聲哦,讓我們再喊一次。”
“兔男!”
“熊夫!”
差不多是出場時刻了。
熊谷光夫站在了兔男的邊上。
粉色兔子的臉上倒映着自舞臺上投下的光,漆黑的小眼睛中閃過一絲肅殺。他突然操控着笨重的玩偶服,攬住了熊夫的肩膀。
?
等等!
熊谷光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們就以一副十分社死的姿勢入場了。
兔男的左手和熊夫的右手相交,擡起指向舞臺的正中央,兔男以非常霸道的姿勢摟住熊夫的腰。熊谷光夫竟然從那對塑料制的眼睛中看出了幾分該死的寵溺,彷彿下一秒就會上演霸道兔男愛上我的戲碼,舞步交疊着入場。
熊谷光夫差點蹦出髒話,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兔原是乾脆把腦子和小鋼珠一起打沒了吧!
“喂!等等!”
“嗯?”微弱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從頭套的縫隙中哼出來,阪田銀時無奈地應付他,像是在看不聽話的小孩,“有什麼問題嗎?”
明明非常童話夢幻羅曼蒂克啊!連導演都開始鼓掌了呢!
大概覺得這個場面非常妙的人只有導演一人。他將喇叭放下,一邊流淚一邊鼓掌,大聲吼道:“真是太有創意了!”
不愧是審美觀念和勞役員工的自覺一樣扭曲的男人。
表田裏道的笑容緩緩消失,他睜着一雙與其說是無神不如說是充滿死意的眼睛,遮住了身邊小女孩的眼睛,沒有感情道:“不要看,會被污染的。”
《和媽媽一起》最後還是順利錄完了。
當然阪田銀時魔改版並沒有被採納。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失望的人只有兔男和導演而已。
“可惡!阿銀明明發揮了十成十的演技。”阪田銀時痛苦地砸着牆,像是要將積蓄的怒火全部發泄出來一樣,“爲什麼……”
要是熊夫和兔男真的手牽手一起跳舞,《和媽媽一起》絕對會完蛋。所以沒有人理會躲在角落裏種蘑菇的阪田銀時,目不斜視地從礙事的兔子身邊經過。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正經的熊谷光夫也陷入了自閉之中。當他路過阪田銀時的時候,甚至加快了腳步,一溜煙就沒了影子,充分地發揮了前體校生的優勢。阪田銀時還沒有完全將手伸出來挽回,他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明明是熊,跑得卻比兔子還快。
充分體現了,“兔原跳吉”究竟給他造成了怎樣的心理陰影。
“嚇了一大跳。”
唱歌的大姐姐——詩乃站在暗自垂淚的兔子面前,“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她的搭檔蛇賀池照小心地說:“可能是睡糊塗了?”
表田裏道面無表情地走過來,捧住兔男的頭套,像是拔蘿蔔一樣用力往上拔。
“痛痛痛……!”阪田銀時使勁,被玩偶服束縛的手臂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半點力氣,他乾脆手腳並用,在地上打滾耍賴,用牙齒緊緊咬住頭套內置的布料,“不要啊!”
表田裏道非常乾脆地放棄了。一來,他雖然生氣但還沒有想徹底把兔原跳吉扼殺在玩偶服裏;二來,這個傢伙之前乾的事情明明要過分得多,今天只是工作失誤而已。
於是他俯視着兔男的豆豆眼,“沒有下次了。”
他勾勒出大多數時間只有在節目上纔會露出的溫柔微笑,“你懂我的意思吧。”
今天的導演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忙得團團轉,忽視了總是被他留下來加班的卑微社畜們。得益於兔男的“出衆”表現,表田裏道能夠早點下班解脫。
也許導演能徹底地將注意力轉移到兔男身上了。從此以後《和媽媽一起》的主角變成會跳舞的兔男,也就沒他這個體操大哥哥什麼事情了。
表田裏道有些漫不經心地想着。和周圍的人打過招呼之後背上自己的包離開。
抱着膝蓋的兔子微微動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圍在身邊的人都已經下班了。
阪田銀時得以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
太宰治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過來了。
他帶着笑意問道:“第一天的工作怎麼樣,阿銀?”
“不要這麼親密的叫我。”阪田銀時面無表情地說,“有種被黏答答的鼻涕蟲纏上的感覺。”
“好噠阿銀,知道了阿銀。”太宰治顯然沒有把他的抗議放在心上,“下班了嗎,老地方見。”說着,他不等阪田銀時的回覆掛斷了電話。
阪田銀時沉默地看着手裏款式老舊的手機,升起了要把這部煩人的機器摜在地上砸個稀碎的念頭。離開萬事屋的時候,他以爲這只不過是個簡單的小任務,身上只帶了一些零錢和萬事屋同款手機。
在江戶,用手機的人還是少數,加上萬事屋自帶座機,有事直接打座機電話就行了。昨日太宰治不分由說地跟他交換了聯繫方式,顯然是打着以後還要來看熱鬧的念頭。
通訊錄多了一個電話號碼。
糟糕透了。阪田銀時心想,跟他共事的人真是倒了血黴啊。
他撓了撓腦袋,發現面前站着個說不出話來的年輕人。
蛇賀捂着嘴:“你……”
因爲要接電話的原因,阪田銀時將剛纔被裏道用蠻力也沒能拔下來的頭套摘下,夾在了臂彎之間,此時正在撓着那顆汗津津的白色捲毛嘆氣。
面對目瞪口呆的臨時同事,阪田銀時迅速冷靜下來,對着他比了個笨拙的拇指:“我叫五條總悟,是給兔原跳吉代班的,請多指教哦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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