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去母留子？
說的是她和歲歲麼？
程婉只覺得自己耳中嗡嗡作響，她實在是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否正確，白珺棠以前並不喜歡自己,這一點她從倆人剛認識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那個時候白珺棠對她冷漠又刻薄，看程婉的眼神也大多數都帶着輕蔑，而白珺棠更多的則是看都不想看她。
現在雖然白珺棠對她很好，可還是讓程婉忍不住去想到半年前的事情。
也許,白珺棠從來就沒喜歡過她吧。
之所以對自己那麼好,也不過是因爲歲歲……
如果不是因爲歲歲，白珺棠大概看都不會看自己一眼，她們兩個的差距太大,如果不是因緣巧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遇到。
程婉聽不見她們後面的談話，她現在大白天的冒了一身的冷汗。
“程婉？”
裴姨突然喊了她一聲,讓程婉瞬間回過了神。
“你在這裏幹嘛？”裴姨走過來,看着程婉的臉色就驚訝的說：“臉色怎麼那麼不好？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程婉搖了搖頭，她想現在就離開,至少在這一刻,她不想見到任何人。
可天不遂人願，程婉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身後的書房門便被人打開了。
白珺棠第一眼就看到了程婉,發覺她的臉色慘白慘白的,就微微瞪大了眼睛：“怎麼了？”
程婉回頭看着她,那雙眼睛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白微瀾也從書房走了出來,看着門口圍了那麼多人,就瞅着程婉的臉色看了看：“原來你沒睡啊,臉色那麼差是不是休息不好？”
程婉搖了搖頭，對她們說：“我睡不着，就想找本書看看。”
白微瀾笑道：“書房裏的書有什麼好看的，實在睡不着就別睡了，正好我和珺棠在討論歲歲學名和戶籍的問題，你醒了就一起來商量一下。”
程婉只覺得心裏一沉，她輕輕合上眼睛：“我有些不太舒服，你們決定就好了。”
她說到底只是個外人，白珺棠幫她從程家的苦海里脫離出來，已經是幫了她大忙了，她們家的事情，自己又憑什麼去參與。
白珺棠只覺得程婉的情緒怪怪的，可看她臉色那麼難看，也沒有去追問。
眼睜睜看着程婉上了樓，白珺棠突然覺得哪裏不太對，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白微瀾和她對視一眼，卻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又回書房去了。
這一次，程婉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渾渾噩噩中，程婉不知怎麼突然做了個一個很遙遠的夢，在夢裏她似乎並不大，小手小腳的窩在一個人的懷裏。
那個人的味道很舒服，可仔細去嗅，卻聞不到任何味道。
被放下來的時候，程婉一仰頭，就看到了高高的福利院大門。
她想起來了，這是她許久都沒有夢到的記憶，那是她對自己生母唯一殘留的印象，就是把她放在福利院大門口的時候。
高高的大門就好像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東西一樣，程婉只覺得周圍都在發着淡淡的光，她能感覺到身後有人，卻始終沒有辦法轉過去。
有的時候程婉都會想，當初她要是回過頭，她的生母是不是就會帶她走。
還是說，無論自己那個時候回不回頭，她終究都是被人拋下的命運。
夢魘中，程婉只覺得周圍都開始逐漸變得透明，而自己則越來越冷，直到她感覺有人緊緊的抱住了她，這才緩緩睜開了雙眼。
昏暗的房間裏格外安靜，程婉平靜的側躺在牀上，她回想起夢中的事情，只覺得呼吸都帶着一股鹹腥的味道。
程婉已經許久沒做過關於自己生母的夢了，雖然她從不說，可程婉自己心裏是清楚的，她始終沒有辦法原諒把自己拋棄的人。
越是長大，程婉越是覺得，如果當初她的母親沒有拋棄自己，那程婉是否現在也能無拘無束的長大。
而不是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再一次被人拋棄。
當身後傳來一絲動靜的時候，程婉才後知後覺感知到牀上還有另外一個人。
程婉一回頭就對上了白珺棠的眸子，黑白分明的雙眼就彷彿是一灘水，看的程婉呼吸一窒。
面前的這個人，或許是再一次要拋棄她的人。
“怎麼了？”白珺棠湊了過來，把人摟在了懷裏：“今天下午就看你臉色難看，怎麼睡了一覺還是這樣？身體如果不舒服的話，我們去醫院看一看吧。”
程婉順勢被她抱在了懷裏，額頭抵在了白珺棠的下巴上。
“不……”程婉垂下眼瞼，平靜的說：“我沒事，也不想去醫院。”
白珺棠拍了拍她的後背，‘嗯’了一聲說：“我也不喜歡醫院那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人來人往的，你也不好休息。不過你要是真的不舒服，還是要去醫院看看的，別死撐着。”
程婉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明明是很普通不過的對話，可程婉聽得每一句都覺得心裏很壓抑。
她甚至在想，白珺棠爲什麼還要關心自己，歲歲不都生出來了嗎？
程婉又想起白微瀾給她的那一個億，她現在終於明白白微瀾爲什麼不拿回去了，因爲這是她的‘酬勞’，是她‘應得’的。
白珺棠哄了半天，才發現程婉依舊是那副樣子，打心眼裏就覺得她不太對勁。
“怎麼了？”白珺棠撐起身子，看着程婉說：“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程婉閉上了眼睛：“沒有，我只是太累了。”
白珺棠心中雖然納悶，可看她這個樣子也不敢太強迫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熱之後才低下頭，在程婉的鬢角上親了親。
“今天下午，我和我媽商量着給歲歲起名上戶口的事情。”白珺棠柔聲說：“你覺得叫白芷語怎麼樣？”
白珺棠摟着程婉跟她解釋：“想着以後歲歲上了幼兒園，太複雜的名字很難寫，就和我媽商量着取個好聽又好記的名字。不過你要是不喜歡，我們還可以再改。”
程婉閉着眼睛說：“這個名字挺好的，你們覺得可以就行。”
白珺棠點了點頭，繼續摟着程婉說：“戶口想來想去，歲歲還是跟着你比較好，畢竟你纔是……”
“不要跟着我。”程婉這才睜開了眼，她看着白珺棠說：“跟着我並沒有什麼好處，還是讓歲歲跟着你比較好。”
白珺棠微微一愣，她看着程婉的眼睛，沉思了片刻才問道：“你在書房門口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程婉渾身微微一震。
白珺棠看着程婉，捏着她的下巴強迫程婉與她對視。
“雖然不清楚你聽到了什麼，可你要相信我，無論我說了什麼，又或者我媽說了什麼，都不是針對你的。”白珺棠看着她，說：“我們都是爲了歲歲好。”
“是啊。”程婉忍不住乾笑道：“都是爲了歲歲。”
白珺棠眉頭微皺，她剛想說什麼，程婉就掙脫她的懷抱，從牀上坐了起來。
“你說的我都懂，歲歲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會給她最好的。”程婉沒有去看白珺棠，她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似乎想在上面看出什麼。
“程婉……？”
“我有點餓了。”
程婉偏過頭沒有去看她：“現在幾點了，到晚飯時間了嗎？”
說着，程婉拿過自己的手機看到了上面的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了，正好到了該喫晚飯的時間了。
而裴姨此刻也在一樓的餐廳朝樓上喊：“做好飯了，都下來喫飯吧！”
程婉就趕忙掀開被子下了牀，白珺棠就這樣看着她進了浴室。
聽到浴室裏傳來水聲，白珺棠走過去倚着門往裏看了一眼，磨砂玻璃質地的浴室門被從裏面關着，白珺棠只能依稀看着一個人影，卻看不清楚對方更細節的地方。
白珺棠覺得程婉肯定有事瞞着她，可她似乎並不想和自己說，想來想去大概是因爲白珺棠和白微瀾沒有經過討論，就擅自定了歲歲的名字，所以程婉才生氣的吧。
她悠悠的嘆了口氣，對浴室裏的程婉說：“洗好澡就出來吧，馬上就要喫飯了。”
浴室裏的人沒有回答她，白珺棠只能自言自語道：“那我先下去了，你也早點來。”
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程婉終於在霧氣騰騰的浴室中擡起了頭，溫熱的水噴灑在地上有飛濺了起來，把程婉桃色的睡衣都打溼了一片。
可程婉就這麼靜靜地站在原地，她現在腦子很亂。
真的很亂……
這些天，白家忙裏忙外總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給歲歲小朋友上了戶籍和學名。
戶籍是跟着白珺棠，白家家大業大，歲歲跟着她終歸不會喫虧。
眼瞅着就要到歲歲滿月的時候了，一家人都在商量着給歲歲辦滿月酒的事情，怎麼說也是個大事。
白微瀾常年在海外，難得回來一次，自然是要邀請很多人來參加歲歲的滿月酒。
白珺棠本身在圈子裏就很出名，想和她攀親帶故的人很多，也會藉着這次滿月酒的機會來湊熱鬧，所以淺淺一算，歲歲的滿月酒就至少得來上百號人。
“這麼多人啊？”白微瀾也有些驚訝：“那我們得包多大的場所纔行呢？”
白珺棠平靜的說：“這一百多人還是保守估計，你這麼多年不在國內，肯定有人藉着歲歲的滿月酒來順道看望你，再加上那些不請自來的，怎麼也得二三百人。”
白微瀾託着臉攪着面前的湯碗，悠悠的嘆了口氣：“人太多了也沒啥意思。”
白珺棠也是這麼覺得，她平常喝酒應酬都夠煩的了，她就想歲歲滿月的時候請一些關係好的聚一聚，倒真不想聚集那麼多人。
她想了想，轉頭看着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喫飯的程婉，問道：“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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