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思索和崩碎
視線看向身後精緻的豪華馬車，又看向車轍印加深的地面，和略顯喫力的馬匹，那雙平平無奇的眼睛寫滿了疑惑和不解。
“奇怪，剛纔那是什麼聲音，似乎是從車底發出的，我要不要去提醒一下男爵停車檢查"。
念頭剛落，馬伕就隨即擡起發紅的手掌，打算輕敲響那扇門。
但他的手掌就在即將碰觸那扇門之時又突然停住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還是不要了，男爵的脾氣從一個月前就變得特別糟糕，簡直像變了一個人，如果打擾到他，可能會換來一頓毆打"。
“嗯，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年輕馬伕做出了決定，旋即坐正身體，專心駕馭着馬匹，行駛在溼滑的路面上。
而這位馬伕所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剛纔的選擇不是因爲膽怯放棄提醒僱主，那麼換來的不止是一次毒打，還會失去生命。
"呵呵呵...."。
車廂內，又是一陣夾雜着數道男女混雜而成的笑聲響起。
波特.陶赫蒂依舊保持着半躺的姿勢，讓人不禁疑惑他在爲什麼而感到開心。
但很快，車廂內又傳來了另一道聲音：“很遺憾，他爲什麼沒有因爲好奇推開車門，這樣我們就可以品嚐到一份點心。
波特.陶赫蒂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順手從一旁取出了一隻精緻玻璃杯，給自己滿滿倒上了一杯紅酒。
然後他輕輕搖晃了幾下酒杯，目光透過那薄薄的紅色酒液看向車窗外，似乎想要透過這層酒液看到些許什麼東西。
"在這裏我看到那些食物們在飽腹的時候，總是會注意它們的味道和精緻，雖然有些囉嗦，但這很有趣不是嗎”。
波特.陶赫蒂神情流露出一絲戲謔，只聽車廂內的聲音再次響起："摩西.阿狄森在一個多月前提出的那份議案，菲利普.斯維夫特的回答看起來並不能讓我們滿意，他只是個膽小謹慎的食物”。
“不需要擔心，我相信他最終會改變主意的，而且食物們構建出的秩序很快就會被打破了，呵呵呵”。
不知爲何，波特.陶赫蒂再一次笑出了聲音，神情中充斥着惡意。
車廂內另一道聲音的主人則安靜了下來，最後只剩下車輪轉動的聲音。
澳羅斯咖啡廳前，十點三十分。
身體略顯佝僂，臉上遍佈皺紋和老年斑的老泰德正一副急迫的神色在門口來回踱步並時不時將視線投向背後陷入黑暗的咖啡廳，期待某位喜歡喝廉價咖啡的神官大人出現，卻遲遲沒有等來。
“泰德大叔，要不然我們還是去尋求警官先生的幫助吧”。
在冷冽寒風中裹緊衣衫的迪莉婭皺眉提出了建議，她那張還算好看的臉龐此刻充滿了憂愁和無奈。
因爲兩人已經等待了兩個多小時，這對於她這位隨時可能會被殺死的前任間諜來說是一種危險的舉動，極有可能會在某一刻死掉。
“不，相信我，比起警官，他們更值得信任。
老泰德沒有多想便搖頭拒絕了迪莉婭的建議。
其實他心裏也在疑惑，哪怕今天會有一場關於紐斯羅納節盛大彌撒，可此刻的時間,也早該結束了，維澤爾肯定會返回這裏。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要不然去求助別的神官，可他們未必會特別重視老泰德心裏也已經開始着急，思考着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礙於權限的關係，他所能知道的信息非常有限。
“可"。
迪莉婭張了張嘴，本想在說些什麼。
卻看到老泰德那副比她還要顯得緊張的神態，頓時就放棄了即將說出了建議，選擇安靜等待。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緩緩逝，突然，幽靜夜晚被一陣陣金屬敲擊的嗡鳴聲打破了。
"咚，咚，咚..."。
位於聖塔區的那座高聳鐘樓準時敲響了十一點的鐘鳴，然後迅速遍佈整個處於黑夜中的拉克絲雷，又一次喚醒了睡夢中的人們。
"狗屎，每個小時都來這麼一次，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貴族真是一羣混蛋，就不能讓那該死的鐘聲變得安靜些嗎”。
久久迴盪的鐘鳴聲又一次得到了許多人的稱讚。
其實它早就習慣了，畢竟每天都要被不計其數的人問候二十四次，沒有鋼鐵般的心臟也就無法抗住了。
隨着鐘鳴聲的敲響，遠處的陰影中踉蹌着走出來一位三十多歲，氣質有些陰冷的男性。
他依舊穿着一套簡約的黑色正裝，似乎從未更換過。
以至於有些不熟悉的人會在心裏下意識反問對方是不是對黑色有某種執念。
但此刻那件黑色正裝上卻出現了破損的痕跡，幾乎能看到裏面的皮肉。
以及裏面被鮮血染紅的襯衣，那張認真且嚴肅的臉龐也出現了少見的疲憊之色。
“維澤爾神官，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這個樣子"。
老泰德臉色聽到腳步聲先是一喜，然後又變得極爲難看，頓時驚呼出了聲音，連忙上前攙扶住了即將摔倒在地上的中年人。
而迪莉婭則在維澤爾出現後就本能升起了恐懼和不知從何而來得的反感，沒有立刻靠近。
維澤爾苦笑着搖了搖頭，掃了眼迪莉婭後略有停頓，又飛快移開，接着纔開口說道"很遺憾泰德先生，這個問題我無權回答你，它可能會讓你遭遇突然死去的狀況說罷，老泰德自然不敢繼續追問，明白這涉及高層級的東西。
但他還算敏銳卻察覺出了維澤爾眼底暗藏的憤怒和痛苦，不禁在心裏嘀咕：“能讓一位資歷深厚的神官隊長都露出這種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麼"。
恍惚間，老泰德瞳孔略有放大，頓時聯想到了在前往澳羅斯咖啡廳看到的一幕。
在紐斯羅納節中本該持續燃燒的燭火消失了，點燃的木柴也因爲沒人繼續添加而熄滅。
這本來只是一件非常正常且容易被理解的事情，神靈也不會因此責怪信徒的不虔誠因爲這其中不乏老人，幼童，女性，他們不可能持續坐在室外，環繞火光，忍耐寒冷，等待黑夜漸去，太陽照亮世界的那一刻。
但問題是時間不對，數量也不對，一路從姆爾達街28號到亞西島街大約需要經過六條街道。
其中有三條居住着比較富有的中產階級，和一部分上流社會的貴族，從生下來就被灌輸的理念讓他們天然反感黑夜，所以幾乎沒人會信仰這位存在。
另外三條街道則是屬於底層工人，小商人，僱員..，雖然根據教會法典來判斷，他們大部分信仰的應該是有關遵守秩序的聖光教堂。
可理念爲公正，不歧視，引導信徒改變自我的黑夜修道院同樣在這些羣體中有一部分信徒，但這些人在今夜都彷彿消失了一樣。
“維澤爾神官，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和女士，女士的信徒們有關係..."。
突然，老泰德那張蒼老，遍佈皺紋的臉龐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一雙渾濁的眼睛裏射出惶恐與難以置信的目光，他猛然抓住維澤爾的手臂，企圖得到求真。
在這一瞬間他忘記了維澤爾的告誡，忘記了知到真相後的危險。
彷彿重新變得年輕，就如同這份信仰在他心裏剛種下的時候，虔誠且狂熱。
“泰德傳教者，請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維澤爾臉上出現一抹不悅，漆黑的眼眸冰冷注視着情緒不穩定的老泰德。
“抱，歉，抱歉，神官大人，我爲自己的失禮道歉"。
老泰德失神般後退兩步，雙手交叉放於眉心行了一禮。
“請，請問，克倫斯先生的失蹤，您有什麼線索嗎？"。
遲遲不敢靠近的迪莉婭咬牙走向了兩人，她微側過腦袋怯生生的開口。
對於維澤爾她有種莫名的恐懼，只覺得面前的先生彷彿黑暗中隨時會喫人的怪獸。
“失蹤？，克倫斯失蹤了"。
維澤爾聞言嚴肅的臉龐更是多出一份驚愕和茫然。
他認真看了面前的年輕少女幾眼，又看向點頭示意老泰德，心裏頓時一沉。
旋即，他快速用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鑰匙，扔給老泰德示意對方自己開門。
而維澤爾自己則融入了腳下的陰影中，一路來到了最底層的黑夜大廳內。
來不及處理被那些普通人撕咬的傷口，維澤爾隨即雙手交握放於嘴脣邊，吹響了召喚信使的音律，然後拿起桌上的一一支鋼筆在白紙上提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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