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魏瑕目光很慢,滑過白色洋樓,鋼琴,小提琴,還有大理石柱鑄就的陽臺。
夫妻兩人細心整理房間,喂鴿子的照片很溫馨。
之後魏瑕滿意看着柳黃毛,語氣中有欣慰,也有不捨。
“這是我給俜靈找的家。”
“如果在這裏長大,她也會陽光自信,變得璀璨耀眼吧。”
柳黃毛咬牙沒接話,盯着魏瑕。
“老大,你是不是要走了?”
“那些毒販要帶你走是不是?”
“我跟着你一起!”
殘留雨水滴落,房間愈發潮溼,少年站在房間,像是荒蕪的和外面世界割裂。
魏瑕搖頭,眼底漸漸冷卻。
“我得去,你不能去。”
“你要在這照顧大家,發展屬於你的事業和人生。”
“你要好好的。”
柳黃毛看着魏瑕衝自己笑,卻鼻子酸的厲害,終於淚水崩塌。
“哭什麼!”
見黃毛流淚,魏瑕皺眉怒斥,柳黃毛擦乾眼淚,紅着眼眶,鼻音沉悶。
“要告訴魏坪生他們嗎?”
“不行,一定不要告訴他們。”
“不能影響到他們。”
魏瑕坐在書桌前,面色蒼白,搖頭。
他不能將弟弟妹妹再捲入危險。
爛泥裏,有自己就夠了。
“你出去忙,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柳黃毛走了,本就陰冷的小房間,只剩下魏瑕一人,似乎更冷了。
他起身,小心翼翼擦乾手,來到老衣櫃前,取下帽子。
之後他站在鏡子前。
帽子戴在頭上。
“編號2943,敬禮!”
取下,端在胸口,魏瑕盡力站得筆直。
襯衫下傷痕密佈,但他動作鏗鏘有力。
“編號2943,開始訓練!”
“是!”
年輕卻乾枯的身影拼命鍛鍊體能,射擊動作,重複,似乎不厭其煩。
大汗淋漓,崩裂傷痕還未癒合,但魏瑕喘息,只是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皮膚上刀疤和瘀傷很多,皮肉結成一團,多處縫合傷口痕跡宛若蜈蚣猙獰。
血肉因爲碰毒而變得慘白,手臂上很多孔洞,手掌皸裂極多。
監獄中被毆打痕跡,鹽酸腐蝕殘留痕跡很多。
鏡子裏的人很髒。
魏瑕眼底厭惡嫌棄溢於言表。
好在還有帽子。
他伸手,老繭輕輕觸碰頭頂徽章的時候,能察覺到其中冰冷。
連帶着一身齷齪似乎也被覆蓋。
於是魏瑕眼睛愈發明亮,盯着帽子,擡起自己右手,一次次練習敬禮。
天亮了。
雨還很大,魏瑕一大早買了包子和豆漿,寒風中捂的熱乎回家。
姥爺還是沒開門,甚至沒回應。
直到魏俜靈推開門,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魏瑕笑着擠進門,冷得發抖。
“我回來了。”
程忠冷眼看着,哼了一聲,沒說話。
他似乎厭惡到連多看一眼都欠奉。
魏瑕也沒在意,訕笑着將還帶幾分溫度的早餐放下,開始掃地。
費力挪開桌椅,掃的很乾淨。
之後拖地,連木質沙發下面的角落縫隙都拖的很乾淨,魏瑕很認真,因爲他知道,自己要走了。
房間牀底下也被整理乾淨。
發黴的牆壁被魏瑕用砂紙一一磨掉,捲曲近乎掉落的牆面看起來似乎沒那麼潮溼。
之後則是擦窗戶,收拾整理廚房角落的油污。
程忠冷哼,盯着正蹲在地上擦拭餐桌底面的魏瑕。
“無事獻殷勤,看來是又缺錢?”
他大步上前,指着魏瑕手臂上密集的孔洞。
“這是花的不少。”
面對程忠冷冰冰姿態,還有近乎粗暴攥着衣服下傷痕累累的手臂,魏瑕只是訕笑。
“我已經改了,姥爺。”
“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
一整天時間,魏瑕除了做衛生,就是疏通管道。
他甚至用釘子細心維修着搖晃的椅子,還有廚房漏風的孔洞也被補上。
魏俜靈看了一整天,有些好奇,抱着兔子玩偶。
“魏瑕,你是不是要錢?”
“你沒錢用了嗎?”
魏瑕轉頭,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姑娘盯着自己,眼睛乾淨的像一塊寶石。
純粹,天真。
以至於魏瑕都愣了一下,隨後才訕笑着。
“對。”
“那你要多少錢?”
魏俜靈歪着腦袋。
她覺得今天的魏瑕很好,很像以前的哥哥。
“你能不能給哥買個糖葫蘆。”
看了一眼乾淨整潔的家,魏俜靈點頭。
“好吧。”
她下樓,摸着口袋裏的零錢,想了很久,買了一串最便宜的,爲此還討價還價了一會兒。
糖葫蘆遞到手上,魏瑕眼睛亮了起來,像是得到玩具的孩子。
在抹布上擦乾手,激動笑着,眼睛都眯起來。
“你喫一些?”
魏俜靈沒要,她不喜歡喫甜的。
於是帶着糖葫蘆,魏瑕一邊走,一邊蹦蹦跳跳喫着,雨幕中心哼着歌,似乎多了一絲少年氣。
病房。
如今身名貴禮服,魏俜靈忽然愣住。
好像,這是自己第一次給魏瑕禮物。
也是......最後一次。
但那個糖葫蘆太便宜了。
昔日被魏瑕拯救的戒毒人員——馬嶽眼眶還有些紅腫,擡頭看着靠在牆壁上的魏坪生。
也看着站在一旁沉默的魏俜央。
這些都是魏瑕的弟弟妹妹,他知道。
“你們給魏哥送過禮物嗎?”
魏坪生,魏俜央呆住,逐漸看着雨幕中高興的魏瑕。
他們沒送過。
他們也沒見過這樣的魏瑕。
因爲小靈一串最便宜的糖葫蘆,笑得眯起眼睛。
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那樣的笑了?
他們不記得,也不會放在心上。
至少今天之前,他們心裏,魏瑕這個名字幾乎被遺棄。
護士有些詫異,盯着儀器。
“病人心跳恢復了一點,應該是情緒波動很大。”
腦波專家也在看,指着腦波儀器上揚波動。
“患者腦波相對活躍。”
“這在腦波段中表現爲正面情緒,說明他很開心。”
“這段糖葫蘆記憶也許對他很重要,記憶深刻,所以纔會表現這樣。”
病房內氣息忽然有些壓抑,魏坪生,魏俜央,魏俜靈都低着頭,難過得有些喘不過氣。
他一直因爲一串糖葫蘆開心着。
妹妹給他的糖葫蘆
“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