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鬼樓緬醫破棚子外,魏瑕第三次注射靜脈營養液,這次換的左手,因爲右手有很多注射凝固沒有稀釋的小疙瘩。
身體在消失稀釋能力,所以營養液在皮下組織凝聚成團。
這種需要熱敷和揉開,如果還是不稀釋,那必須抽出,不然會形成嚴重皮下感染甚至微細血管破碎。
所以這次換的左手,注射完畢,緬醫欲言又止,只是輕輕小心翼翼拍着魏瑕。
“你的身體恢復可好了,接下來能喫飯。”緬醫誇讚鼓舞。
魏瑕也配合點頭,昂揚的很:“我也這麼覺得,身體都在恢復,我都不困了,走路有勁。”
兩個人都在說謊,都在善意欺騙。
“走啦,要做事了,事情可多啦,嘿嘿嘿。”魏瑕歪着腦袋,眼瞳明亮澄澈,像是塌陷的枯井有着最清澈的泉水。
緬醫怔住,默默的看着魏瑕虛弱的踱步離去,他長長嘆了口氣,再次看着炎熱的瓦邦。
“起火吧。”
“罪孽全部燃燒吧。”
“讓他安詳的離開。”
“佛陀啊,你真該幫他。”
黑狗街,茶水鋪子。
湄公河走私勢力恭恭敬敬站在面前拿出新的表格。
“東爺,北花縣到邊陲偷渡線果然順利,這是我們新整理的畹玎邊陲緝毒大隊資料,如果接下來我們開始販毒,必須要經過他們,我們會他們交火,所以我準備了點東西!”
越南毒販拉雪長得瘦小,但辦事能力極強,他整理的畹玎緝毒大隊資料極其詳細,甚至一些警員的家庭住址都有。
“怎麼拿到的那些緝毒警家庭住址。”魏瑕眯着眼睛,看不出來表情。
“錢,但凡靠近邊境的地方,癮君子,缺錢的,各種玩意多了去了,只要下功夫,往死裏跟蹤,肯定會發現,而且東方這不改革開放嗎,各種海外人來得多,我們渾水摸魚。”拉雪嘿嘿笑着。
魏瑕也在笑着,他真想把眼前這名毒販給剁碎了。
對。
得找機會。
真的把他剁碎。
魏瑕深深看了拉雪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這份單子塞入懷裏,他再次回到鬼樓。
認真辨認看着畹玎緝毒大隊資料單。
98年7月,畹玎大隊長楊國桐,三十七歲,父親也是緝毒警,他提出了八百里邊陲巡邏驅毒計劃,還有民兵巡邏計劃,爲此成爲滇西名號極響的緝毒警代表人物。
但現在這份資料上,楊國桐的照片,家庭住址,甚至他母親所在的小區地址都寫的極其詳細。
還有滇西千里驅毒行動民兵巡邏總負責人劉國輝,照片,家庭住址,他的小兒子在什麼學校,幾年級,也全部詳細在冊。
毒販沒有簡單的,能長期活下來的毒販都是敏銳陰狠的瘋狗。
他們做着各種打算,甚至一旦發現不對就劫持緝毒警家人當人質,以此來談判。
真是瘋狗。
魏瑕喘着氣,毒販拉雪必須死!
但不行,時間還不對,還要再等等。
到時候全部宰了,我的戰友,我的戰友他們的家庭就能徹底安全。
魏瑕喘着氣,他以爲自己變得平靜了,但沒有,他還是會暴怒,甚至沒來由無比暴怒。
尤其是看到戰友的家庭地址,戰友的孩子!
被毒販盯着!
像是95年除夕夜的回憶再次來襲。
魏瑕顫抖拿着紙,他對紙說着:“沒事。”
“不會再重演!”
“絕對不會!”
“所有的毒販我都拉着他們死!”
“楊國桐同志,劉國輝同志,你們肯定沒事,放心!”
“我在!”
魏瑕拍打着只有骨架子的胸膛,他開始對着這兩名戰友的照片敬禮!
反覆敬禮!
業城醫院。
重症監護室——曾爲00年掃毒總行動隊長楊國桐,總負責人劉國輝他們在病房愣神。
如今他們老了,退休了,去了滇西各地,去了礦區小鎮,魏瑕衣冠冢,如今在醫院。
楊國桐看到98年8月瓦邦自己的照片被毒販拿出來時,他只感到驚恐,他不怕任何,沒什麼!
但家人不行。
劉國輝同樣如此,他看到自己黑白照片也被毒販蒐集到時,哪怕現在已經過去,他的兒子也健康長大,他也感到一陣眩暈,這些人都是真正剝皮的惡魔。
他們見多了小毒狗,這些人碰到被抓,一般都吞四五個牙刷,故意讓警員不敢抓。
而大毒狗則是報復,窮兇極惡的對緝毒警家人進行各種報復。
“我們之後沒有遭遇報復,我的母親,還有劉國輝同志的小兒子都沒有被報復。”楊國桐開口,緊皺雙眉。
“魏同志......你接下來是守護了我們”
“我們從不曾知道。”劉國輝看着二十多年前腦波畫面。
那個一直一個人的少年,守護了一個又一個的事物。
長子追溯畫面中。
魏瑕小心翼翼將戰友的資料藏好,他顫巍巍走出鬼樓,然後摔倒,再次起身,摔倒。
緬醫來了,揹着他到了破棚子前。
酒精消毒摔傷,緬醫看着魏瑕左手也多了鼓鼓囊囊的疙瘩。
左手也開始排斥靜脈注射營養液了
緬醫有些慌張,反覆拍打,用熱毛巾熱敷疙瘩,還是沒消下去。
魏瑕躺在地上,嘴脣裂開好幾個口子,他搖着頭,不在意:“我就是有點困。”
“太困了才摔倒的。”
“你哭什麼啊。”魏瑕煩躁看着緬醫,這個老頭開始哭了。
“雙手不能注射就換個位置,有什麼可哭的,別哭了。”魏瑕輕輕踹了老頭一下。
老緬醫哭的更厲害了,還嘟囔着:“到底是什麼在支撐,仇恨是不能一直支撐你的,仇恨就像是火柴,就算燃燒的熾熱但也會熄滅,但你爲什麼一直燃燒。”
“是愛情?是親情?是野心?是極致的能力展現?”
“這些都不能做到持續的支撐,早該死的身體,到底靠什麼支撐的。”
老緬醫哭,嚎啕,不理解。
魏瑕輕輕摸着老頭銀色的頭髮,小聲說着:“是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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