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63節 作者:未知 野豬問我:你說的位置,到底是坐席還是掛票? 我回復他:哈哈哈哈哈! 第45章 毛綽被殺一案, 震驚朝野。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麼寂寂無名的小人物,而是當朝九卿之一, 直接對皇室財貨及日常生活負責的少府令啊! 竇大將軍誠然權傾朝野,黨羽無數,然而公然令人當街將九卿之一殺死, 也實在太過駭人聽聞了! 自從竇敬被加封爲燕王、竇家五子?封侯之後,另外?兩?位反正功臣光祿勳耿戎、尚書?令潘晦便不約而同的跟竇家疏遠了幾分。 只是疏遠歸疏遠,這幾家總算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平和, 然而此次少府令毛綽當街被殺之後,這種搖搖欲墜的平衡瞬間被打破了。 毛綽是九卿之一,光祿勳耿戎也是九卿之一,他竇大將軍今日能當街殺毛綽, 明日難道便殺不得他耿戎? 向來政治鬥爭, 最?要緊的就是底線,這東西就像是一面?鏡子?, 一旦破掉,就再也無法重?圓了。 司馬懿指洛水發誓不殺曹爽,之後背信棄義誅殺曹爽全家, 所?以?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相?信對手所?發出的誓言,事成則必斬草除根,事敗則必然抵死相?抗。 諷刺的事情還在後邊。 劉裕建宋之前, 所?有的禪讓之君都?能夠保全性命, 而劉裕在稱帝之後將司馬王朝的末代皇帝、晉恭帝司馬德文殺死,從此以?後, 禪讓的君主幾乎全都?被殺——不知道晉恭帝被殺之時,有沒有想起自己祖先司馬懿昔年指洛水發誓時的場景。 你以?爲這就完了? 前人種地後人收, 還有收人在後頭。 等到宋朝國祚將近,蕭氏篡劉,劉宋的末代皇帝劉準流着眼淚問前來之人說?:“是要殺死我嗎?” 對方回答:“會安養您餘生,就像您的祖先對司馬氏所?做的那?樣。” 末代皇帝劉準心知必死無疑,繼而說?出了那?句流傳後世的泣血之語:“願後身世世勿復生於天王家!” 本朝百官向來不乏政見不合、彼此攻訐之事,你升我降都?是尋常,但如今有人臣公然將一位九卿重?臣物理?銷號,又是當街行兇這樣毫不遮掩的惡行,這已經是極度破壞遊戲規則的行徑了。 光祿勳耿戎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脅,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與竇敬明刀明槍的開戰:“少府令——當朝九卿之一,敢問燕王,他究竟是犯下了怎樣的過錯,您居然來不及明正典刑,便令門客將其誅殺於大庭廣衆之下?!您將天子?與國法放在何處,又將百官置於何地?!” 竇敬近來過得太過順遂了。 這種唯我獨尊、連當朝天子?都?要伏小做低捧着他的行爲,叫他感覺自己每日都?行走天宮,腳下飄然。 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陡然發現一片歌功頌德之聲里居然摻雜了一道刺耳的反駁,他瞬間就出離憤怒了。 是誰躲在陰暗的地方,對着他虎視眈眈?! 居然妄想匿名上疏,在天子?面?前揭發他的罪過! 難道此人以?爲,天子?便有能力處置他了嗎?! 竇敬截下了這份奏疏,壓根沒叫天子?見到,繼而便令心腹調取存儲在尚書?閣中的奏疏存檔,一一對照筆記,非要把隱藏在地洞裏的這隻老鼠挖出來不可。 只是他失敗了。 料想上疏之人早就做了萬全準備,不會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竇敬的調查陷入了僵局,不曾想,一個在少府任職的心腹卻?在一個尋常人不會注意的地方發現了幾分端倪。 向來朝臣上疏所?用的紙張都?是少府特製,供應長?安及地方州郡各處官署,但是此前少府的造紙署在生產紙張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這一批次的紙張較之從前那?些稍稍有些暗黃。 好在這批紙張數量不多,又只是稍稍遜色,並不影響使用,故而便只在少府內部流通,沒有散發到其餘各處官署中去。 於是懷疑的範圍瞬間就被縮小到了少府。 這部門裏邊能拿到這批紙的人總共也沒多少,有資格上疏天子?的更?是鳳毛麟角,再用知道武城侯買賣官爵以?及竇家諸多不法之事進行篩選,竇敬很快便確定了暗中窺視着他的那?條毒蛇究竟是誰。 少府令毛綽! 此人乃是尚書?令潘晦的表親,憑藉着潘晦的關係拿到了少府令這個肥差,此前又因爲竇家向他索財而鬧的很不愉快,而無論是背靠少府,亦或者是背靠潘家,都?能叫他很輕易的得到那?些尋常人永遠不會知曉的祕聞。 竇敬彼時尚且有一絲理?智存留,只令長?子?武城侯打發毛綽上門宴飲,不曾想毛綽接到請帖之後看也不看,便當着竇家人的面?扔到腳下狠狠碾了兩?下:“我胥吏賤人,如何敢登燕王的門呢?武城侯若當真有意請我喫酒,不妨先將侵吞少府的那?幾個將作署吐出來,如何?” 竇家人既然顯貴,必然就要佔據油水豐厚的部門,毛綽手裏攥着皇室的錢袋子?,竇家怎麼可能不朝少府伸手? 而對於一個貪婪又吝嗇的守財奴來說?,有人從他的口袋裏掏錢,並且不打算爲此付出任何代價,無疑會極大的觸怒他。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毛綽背靠尚書?令潘晦,又自覺是九卿之一,怎麼可能被人打臉之後還主動上門,搖尾乞憐! 毛綽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皆有前因,是竇家人將手伸得太長?了。 而在武城侯看來——是你毛綽先在背地裏對我們捅刀子?,現在我們不計前嫌,好意邀請你上門做客,你卻?給臉不要臉! 天子?都?要讓我家三?分,你算個什麼東西?! 於是憤而派出門客,當衆將毛綽殺死泄憤。 竇敬知道的事情,毛綽已經死了,他難免訓斥了長?子?幾句,馬上便將那?門客送走避禍。 此時到了朝堂之上,竇敬被昔日同盟發難問到臉上,便只滿面?歉色,唏噓不已:“如此駭人聽聞之事,老夫也是剛剛聽聞,下朝之後,必將親自往毛家府上拜祭。” 又真摯道:“殺人者的確是我竇家的門客,只是他作下如此兇行,卻?並非出於我家指使。此獠行兇之後便逃得無影無蹤,其中內情已經不得而知——倘若有人收買了您家裏的門客,讓他出去殺人放火,這罪責難道也要由您來承擔嗎?” 耿戎冷笑一聲:“此事究竟是怎麼回事,燕王心知肚明,何必作出這些樣子?,惹人笑話呢!” 竇敬只當做沒聽懂他言語中的諷刺,將心神全數放到了一直沒有開口的潘晦身上。 相?較於耿戎這個率先發難的人——他纔是最?應該憤怒的那?一方。 潘晦卻?沒有看竇敬,甚至於他都?沒有主動提及毛綽,好像死的不是他的表親一樣。 他只是斂衣上拜,向天子?道:“臣尚書?令晦有言啓奏。” 竇敬隱藏在衣袖裏的手指不由得蜷縮一下,一股遲鈍的煩悶忽然涌上心頭。 因爲他猜不透潘晦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是想叫天子?替他主持公道? 竇敬眼瞼微垂,心下暗鬆。 若真是如此,對他而言,其實也算是一件好事。 這是又一個檢驗天子?對待竇家真正態度的機會。 懷疑,是一個政治家生存下去的基本能力。 高坐之上,一直靜默無聲、彷彿泥塑木偶的天子?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奏請驚了一下,好半晌過去,才“啊”了一聲,端正身體,正色道:“講。” 潘晦遂跪地道:“臣有罪,望請陛下寬恕。” 他從袖中取出一份文書?,一絲不苟的開始誦讀:“本朝官員所?上奏疏,無論中樞朝廷,亦或者地方郡縣官吏,悉數須得經由尚書?臺上呈天子?。臣今日忝居尚書?令,總理?尚書?臺諸事,不想卻?有小人竊取朝臣奏疏,意圖阻塞天子?視聽,掩我臣民之口,臣有罪,臣惶恐!” 羣臣安靜了一瞬間,繼而嘈雜聲驟然而起,不時的有人驚疑不定的看看竇敬,再看看跪在地上的潘晦。 竇敬猝然變色。 潘晦面?上無波無瀾,繼續道:“四月一日,尚書?臺登記在冊,實收各處官署、地方上奏二百三?十六份,可是到了今日,臣再行覈驗之後,卻?發現當日被呈送到陛下御前的奏疏只有二百三?十五份,臣真的很想知道,消失的那?份奏疏究竟是孰人所?上,上面?又寫了些什麼呢?” “真是神通廣大啊,百官送到尚書?臺的奏疏,有人能先於臣這個尚書?令與當今天子?之前看到。有人能自行裁決,讓哪些奏疏被當今天子?看到。若是違逆了此人心意,別說?這份奏疏要石沉大海,連自身性命都?難以?保全!” 潘晦說?到此處,遂再拜下,鏗鏘有力道:“臣以?爲,這天下,乃是穆氏的天下,非穆氏子?孫而奪國祚者,天下共擊之!” 潘晦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上,很快,光祿勳耿戎隨之拜倒,震聲道:“尚書?令所?言,臣深以?爲然!” 旋即便有大片朝臣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拜倒在地,附議之聲響徹大殿。 竇家公然人道毀滅了一位九卿,顯然已經突破了朝臣的底線。 而竇敬居然已經將手伸到了尚書?臺,所?有呈遞上去的奏疏都?要先由他過目——他以?爲自己是誰! 真把自己當天子?了嗎?! 事到如今,羣臣眼中毛綽被殺的原因,已經是昭然若揭。 這位少府令在奏疏中寫了些損害竇家利益的事情,不曾想這奏疏卻?先一步落到了竇敬手中,後者驚怒之餘,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毛綽殺死了事。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行事沒有底線,稍不順心就要殺人的同僚。 別說?是堅決擁護穆氏的朝臣和其餘兩?位反正功臣的黨羽,就算是那?些搖搖晃晃親附竇家的人,見狀也要對竇大將軍退避三?尺了。 竇敬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只是強撐着不肯顯露頹敗之色。 其餘竇家黨羽站在原地,神色惶惶,兩?膝爲之所?驚,幾乎想要軟倒下去,又畏懼於燕王、大將軍竇敬的威勢,戰戰兢兢立在原地,如履薄冰。 竇敬舉目四顧,能見到的只有自家兒郎並幾個姻親,而其餘人…… 早就加入到附和聲討他的浪潮之中去了。 時隔多年之後,竇敬終於又一次感知到了毛骨悚然。 “老夫,臣……” 他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甚至於是懷抱着一絲希冀,看向了高臺之上的天子?:“尚書?令所?說?,言之有理?。伏請陛下聖裁。” 朱元璋簡直爲難極了。 啊這。 好多人呀。 朕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呢? 朕明明只是一個傀儡呀。 朱元璋不無同情的看着竇敬,遞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暫且安心。 然後問潘晦:“尚書?令以?爲,當下之事,該當如何處置?” 竇敬見狀,忐忑不安的心臟便暫時安穩了下來,甚至於因此對這位一直被自己輕看的天子?生出了些微感激來。 有潘晦與一干朝臣發難在前,當今如此爲之,已經是在對他表達善意了。 潘晦則道:“臣徹查了當日之事,所?有接觸過奏疏的人都?被單獨關押審覈,所?有證據都?指向一人——郎官褚道隆!” 竇敬心頭咯噔就是一下。 褚道隆,便是尚書?臺內向他通風報信之人。 天子?略頓了頓,又發問道:“此人都?說?了些什麼?” 潘晦脣邊溢出一絲冷意:“他什麼都?沒說?,被抓之後,便咬舌自盡了。臣想,大抵是因爲幕後之人權勢滔天,褚道隆心中畏懼吧。倘若他自盡,只是死一人而已,可若是招供出來,只怕全家都?要死於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