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86節 作者:未知 她一臉鬱卒,神色怏怏。 裴仁昉在旁覷着?她神情,反倒笑了。 她沒有跟同齡的女孩子相處的經驗,也很少跟同齡的男孩子一處玩鬧,陡然遇到一個?年?紀相仿,又不循規蹈矩的少女,實在覺得很有意思。 略微沉吟片刻,她如實的將自家之事說與姜麗娘聽,末了,又說起今日之事來?:“巴陵王相邀齊雲樓,我前去?赴約,宴上的酒,有些不對勁……” 姜麗娘爲她參謀:“這個?巴陵王,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裴仁昉心頭一跳,凝神沉思不語,良久之後,終於自嘲一笑:“知道就知道吧。” 姜麗娘:“……” 姐妹,你?別擺爛啊! 還是說事情沒我想象的那麼嚴重? 她趕忙問:“這要是傳出去?……” 裴仁昉:“噢,欺君之罪,我大概會?被斬首?我祖父在朝中還算有點人脈,好一點能?保全性命,不好的話,大概就是一家上路吧。” 姜麗娘:“???” 那你?還能?這麼淡定? 裴仁昉見?她一臉急色,反倒笑了:“這是欺君之罪,但也不至於誅九族,至於裴氏的分家,早在我父親辭世之後就不來?往了。牽連不牽連的,無?甚緊要之處。” 她滿不在乎的說:“一旦事發,頂多就是滿門?抄斬,我們家總共就四口人,祖父,母親,姐姐,還有我。我十歲那年?,家裏人聚在一起談過此事,祖父給了我們選擇的機會?,是要叫我‘暴病而死’,做收養來?的裴家女兒,還是繼續做裴仁昉,如你?所見?——我們做出了一致的選擇,落子無?悔。” 姜麗娘聽得有些難過,沉默許久之後,終於吐出來?一句:“這世道,女孩子爲什麼這麼難啊!” 只有兒子才能?繼承家產,女兒難道就不是自己家的骨肉嗎? 想到此處,姜麗娘越發的難過——別說是古代,就算是現代社會?,還有人四五十歲了都要豁出命去?拼兒子呢! 裴仁昉見?狀,反倒笑着?寬撫她:“事情也沒有真的壞到這種地步啦,也要看巴陵王究竟是個?什麼人,在打什麼主意。” 她說:“如果他對此一無?所知,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些什麼——” 裴仁昉沉吟道:“就要考慮,他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窺探裴家這樁隱祕的了……巴陵王,他是先帝嫡親的堂弟啊,先帝大行之前,他要入主大宗的消息甚囂塵上,如果他是想以此來?要挾我,拉攏裴家的話……” 她眉頭微挑:“我還是先下?手爲強,進宮把他賣給陛下?吧!” 姜麗娘:“???” 你?們搞政治的心都這麼髒嗎? 不過我還是要說——幹得漂亮! 不管那個?巴陵王到底是懷着?什麼心思,請人喫飯,酒水卻有問題,那幾乎就能?斷言,這個?人要麼是蠢,被人做筏子利用了,要麼就是壞,心懷鬼胎! 姜麗娘纔不同情他! 裴仁昉既然有了主意,姜麗娘便不多言,倒是想起另一件事來?,馬上熱情洋溢的問她:“我打算拉人組團,搞一個?合作?組織出來?,你?有沒有興趣參與呢?” …… 真是古怪啊,巴陵王心想。 他問左右:“找到裴少監了沒有?” 僕從們氣喘吁吁的搖頭:“不曾尋得裴少監的蹤跡。” “滾吧!”巴陵王心煩意亂,擺擺手,隨意的打發了他們,自己則嘆口氣,開始凝神苦思: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 今天這場見?面,他特意取了一種自己從前打西域收集來?的烈酒來?。 這種酒入口綿柔,尤且帶着?幾分果香,然後後勁卻重,沒喝過的人第一次飲用,多半都會?被拿倒。 巴陵王原本是存了一點壞心思的,想看看從小到大都一臉端正,性情自持的裴仁昉喝醉之後會?是何等情狀,哪成想人的確是喝醉了,卻也保留了三分清明,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擡腿就走。 巴陵王猝不及防,趕緊去?追,裴仁昉二話不說,就拔劍出鞘。 好歹當?過幾年?同窗,巴陵王太知道裴仁昉的能?力了,詩詞算賦無?一不精,師從司空耿彰,學得一身好劍術…… 他不敢直面其鋒,就這麼一慌神兒的功夫,人就不知道走到哪兒去?了。 這一回的籌謀不曾如願,下?回再去?請,只怕裴仁昉就不會?赴約了…… 巴陵王不由得心生惆悵,只是在這惆悵之餘,又覺得有些疑惑——方纔裴仁昉的臉色,真是非常難看啊,可?是又有點奇怪。 可?究竟是哪裏奇怪,他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 巴陵王打發人往裴家去?走一趟,看裴仁昉回去?了沒有,自己也回了王府。 爲了勸說裴仁昉飲酒,他自己少不得也要用些,此時酒意上涌,頭腦昏沉,他只想趕緊找個?地方倒下?睡一覺。 就是在這半睡半醒的時候,巴陵王終於意識到了問題出在哪裏。 他一直都知道裴仁昉相貌生得好,打從進宮給皇子做伴讀開始,公主皇子們也好,他們的伴讀們也好,都喜歡跟他說話。 那時候裴仁昉坐在庭院裏溫書?,陽光照在他臉上,肌膚剔透,眉眼溫潤,宛如一尊玉人,周圍人都看得呆了。 而他這個?人向來?冷靜自持,七八歲的時候也顯得老成,但是人又有禮貌,不拘是什麼身份的人,哪怕是宮女內侍傳話,他也會?一板一眼的向人稱謝,如是不只是貴人們喜歡他,連那些侍從們也親暱的稱呼他裴郎。 人皆有愛美之心,巴陵王也不例外,那時候他還年?少,性情頑劣,下?意識用惡劣的態度來?掩飾自己對於裴仁昉的嚮往,譬如說故意將裴仁昉的書?丟到水池裏邊去?,又或者是將他的筆墨藏起來?捉弄他…… 而裴仁昉好像天生就少了一根名爲急躁的神經,被捉弄了也不氣不惱,向幫他從水池裏撈出書?本的內侍致謝,又婉拒了邀請他一起用書?的某位伴讀,自己捲起衣袖,到院子裏晾曬被水浸溼的書?本。 等到博士們來?上課的時候,他面前沒有一本書?,然而被點起來?回答問題時,卻仍舊言之有物,毫無?錯漏。 也是,那可?是裴仁昉啊! 過目不忘的裴仁昉。 巴陵王見?狀氣壞了,又偷偷把裴仁昉的東西藏起來?了,第一次第二次還沒事,第三次藏到一半,心有所覺擡起頭來?,就見?裴仁昉站在窗外,神色無?波無?瀾的看着?他。 巴陵王下?意識的心虛,緊隨其後的是強撐起來?的惱怒:“你?看什麼?!” 裴仁昉說:“沒什麼。” 然後就走了。 走了! 巴陵王險些原地氣死! 被藏的不是你?的東西是嗎?! 他氣急敗壞的追出去?:“喂,裴仁昉,你?都看見?了對吧?!” 裴仁昉點點頭,說:“是的。” 巴陵王更生氣了:“你?難道就沒什麼想說的?你?是縮頭烏龜嗎?!” 裴仁昉那雙烏黑的眼眸注視着?他,想了想,說:“我確實有話想說,但是想了想,都是些會?讓人覺得窘迫的話,就作?罷了。” 巴陵王:“???” 巴陵王大怒:“你?說,我聽着?!” 裴仁昉又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說:“我覺得你?應該是不討厭我的,可?是爲什麼,你?要一次次的做這種事?是因爲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巴陵王:“……” 天啦,什麼叫尷尬到能?用腳趾摳出兩室一廳! 巴陵王捂住嘴,捂住臉。 如果可?能?的話,他想找個?密不透風的垃圾袋鑽進去?! 裴仁昉神色平靜的注視着?他,好像還想說句什麼,卻被從外邊過來?的另一位伴讀打斷了。 “仁昉——咦,巴陵王?你?們怎麼在這裏?” 巴陵王心頭一緊。 緊接着?就聽裴仁昉平和?清冷的聲音響起:“沒什麼,湊巧碰見?,說了幾句話。怎麼了?” 伴讀笑嘻嘻道:“打馬球,還缺一個?人,你?去?不去??” 裴仁昉莞爾笑了一下?,說:“去?。” 然後他彬彬有禮的向巴陵王頷首示意,與那名伴讀一起離開了。 巴陵王心裏不知什麼滋味的把準備偷藏起來?的書?還回去?了。 在那之後,也羞於再跟裴仁昉言語,哪怕是與之發生一次眼神上的碰撞,都會?叫他尷尬到頭皮發麻。 但是裴仁昉自己好像沒感覺到有什麼彆扭的地方。 皇宮裏的生活就這樣平靜的過去?,直到…… 後邊發生的事情太不愉快,巴陵王迅速跳過,而在那之後,裴仁昉離開了御書?房,再也沒有進宮,不只是貴人們惦念他,連侍奉的宮人和?內侍們也會?不無?悵然的感慨:“許久不見?裴郎了啊。” 巴陵王就着?酒意,迷迷糊糊的想起昔年?舊事,想起了裴仁昉冷淡又清俊的面龐,也想起了今日分別時他酒後醺然的兩頰與微亂的髮絲—— 與其說那是個?醉酒的翩翩公子,倒不如說是個?相貌有些英氣的貌美女郎呢! 巴陵王想到這兒,那點子酒意霎時間飛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驚覺——裴仁昉,貌美女郎? 這兩者能?掛鉤嗎?! 是他想多了,還是—— 巴陵王徹底呆住了,這一晚再沒有睡着?。 生熬到第二日清晨,他找了心腹過來?:“去?替本王辦件事,小心些,不要走漏了風聲!” 略頓了頓,又補了句:“長史向來?謹慎,此事不要叫他知曉。” 裴家的舊事,巴陵王或多或少有所聽聞,因着?這緣故,當?年?在宮裏的時候,公主們和?她們的伴讀都格外的關懷年?幼的裴郎——命途多舛的人,總是會?叫人心生憐惜。 可?是現下?巴陵王心中有了疑慮,回頭再想,就隱約了悟出點什麼了。 那等情狀之下?,裴夫人必須誕下?男嗣纔行! …… 巴陵王府上的人剛剛一動,裴仁昉就得知消息了,她正準備把設好的套兒丟過去?——一個?年?近六旬,姓柳的接生婆。 從她嘴裏吐露出的所謂真相,足以填飽巴陵王飽含疑慮的肚腹了。 如果他對裴家心存善意,那這個?套就只是一點無?害的餌料,如若他當?真起了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