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31節 作者:未知 有?車駕,料想並?不是吳王回?來。 吳王妃應了一聲,吩咐心腹去請玉泉祠的主事之人前來問話:“可有?人約了今日前來?” 主事之人哪裏見過昨夜那等陣仗,早就被嚇破了膽。 此時吳王妃問話,只?提了這麼一句,他便倒豆子似的一氣兒全禿嚕了出來:“回?稟王妃娘娘,是齊國公世?子的夫人成寧縣主,她?是前幾日就定了,今天要來此爲故去的東宮做一場法事……” 齊國公府是吳王的母家,而齊國公世?子的妻室卻是東宮之女,吳王妃也知道日前乃是東宮的忌日,先前還曾經遣人往先太子妃處致意,不曾想卻在這關?頭遇上了成寧縣主。 說來也是巧了,從齊國公府處論,成寧縣主該叫她?一聲表叔母,但從東宮一系來論,卻又是至親的叔母了。 這時候來了人,吳王妃並?不是沒有?疑心,然?而再聽主事人說成寧縣主是前幾日便定好了要來這兒做道場,心下疑竇大消。 如果今日之事是純粹趕得巧了,她?就沒什麼可害怕的。 如果對方是有?意爲之,那成寧縣主身在吳王府之外?,卻能先於她?這個王妃偵得吳王動向,可見東宮一系並?非表面上那麼落魄,且成寧縣主的選擇必然?與齊國公府不同——哪有?做姐姐的不支持同胞弟弟,卻反過來支持丈夫堂叔的? 而成寧縣主的選擇與齊國公府不同,就是與吳王是敵非友,既然?如此,她?便更不需要害怕了。 短短几瞬,吳王妃心思幾轉,臉上倒是不動聲色,點一下頭,吩咐扈從們:“來者是客,又是自家親戚,哪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再則,此地也並?非吳王府,我又哪裏做得了主呢!” 扈從們明瞭吳王妃的心思,便讓開?了進玉泉祠的道路,將成寧縣主的車駕放了進來。 成寧縣主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樣子,容顏鮮妍,氣度清華,因着是來此地爲早逝的父親做道場,周身不佩金飾,衫裙素雅,聞得吳王妃在此,忙帶人前去拜見。 “叔母安好?可是趕得巧了,竟在此地遇見……” 再見周遭吳王妃帶來的僕從神色肅殺,成寧縣主臉上笑?意微斂,目露疑惑:“這是出什麼事了?” 吳王妃起先要強,不肯做聲,成寧縣主見狀,便打?發周遭人退下,再問幾次,她?終於流了眼淚出來。 “早知如此,我何必來這一遭!” 吳王妃哭着將事情原委說與成寧縣主聽了,流淚道:“現下既害了王爺,又要惹得天子不快,只?怕天子覺得我驕橫不賢,不能輔弼王爺,要殺我泄恨……” 又委屈的道:“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誰能想得到?,他竟然?偷偷摸摸的出了京呢,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說完,失聲痛哭。 成寧縣主聽得瞠目結舌:“吳王叔怎麼敢?是不是誤會了?!” 吳王妃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樣天塌一樣的罪名,我除非是瘋了,纔會給?自家王爺網羅啊!起先那福慶還支支吾吾含糊其辭,我下令行刑,最後他也招了,說就是出京去了,除他之外?,玉泉祠還有?幾個僕從留守,見他死了,也都說了實話……我真的是……” 說着,又哭了起來。 成寧縣主也被嚇住,好半晌沒說出什麼話來,躊躇無?言良久,終於安撫的握住了吳王妃的手:“天子聖德,此事叔母無?錯,他又怎麼會遷怒於你?只?是我自幼養於宮中,對於天子的性情,也算有?些瞭解,此時有?一言相告,卻不知叔母肯不肯聽。” 吳王妃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真情實意道:“還請縣主救我!” 成寧縣主遂低聲道:“天子最恨別人欺瞞於他,也最恨別人推卸責任。王叔行事不檢,招致此禍,我知道叔母委屈,但在天子眼裏,夫妻乃是一體,若是一意推諉,只?怕天子會更加惱火……” 她?腦海中浮現出妹妹悄悄給?她?傳話時的場景:“春郎說,天子不是公堂之上的判官,不會關?心一個兒媳婦有?沒有?受到?委屈,他要的是權柄無?恙,天下臣服,要的是自己心裏痛快。” “吳王妃若是哭訴婚事不睦,與吳王諸多不和,豈不是指責天子沒教好兒子,這場賜婚來得不好?這種時候,萬萬不可逞強,反倒要示弱,她?不能哭自己,心疼自己,反而要撫慰天子,替天子委屈不平……” 作爲一個前老登,劉徹把天子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天底下壓根就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想讓天子在情感上站在你這邊,憐憫你,可憐你,這是哭訴幾聲委屈,說跟我沒關?系,都是你兒子不成器就能辦到?的嗎? 老登聽完只?會有?一個反應——你受委屈關?我屁事,哪個女人成了婚不得受點委屈,就你特殊? 你是不是在陰陽怪氣我沒教好兒子啊?! 吳王妃是兒媳婦,不是女兒,公主成婚之後在夫家受了委屈,可以找親爹訴苦哭訴,但兒媳婦……再不喜歡的兒子,那也是兒子,再賢淑的兒媳婦,那也是別家的女兒! 吳王妃先前想的是守,不露鋒芒的防守,被動的等待着天子裁決,但成寧縣主說的卻是攻,將主動權握在手裏,不露痕跡的推動天子將自己送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 這些話之於吳王妃而言,不能不說是救命之語,她?聽罷二話不說,便屈膝向成寧縣主拜倒:“非是縣主相助,我必不得活!” 成寧縣主豈肯受她?的禮? 趕忙將人扶起:“我也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怎麼敢承受叔母這樣的大禮?” 又如實道:“不爲別的,便是爲了老定北王的功績,天子也不會對叔母喊打?喊殺的,更不必說,還有?寧賢妃在宮裏呢。” 吳王妃敢在宵禁之後出城,敢在局勢未明之前杖殺福慶,而吳王娶到?這樣的妻室,以至於外?邊有?了心愛之人也不敢帶回?京去,甚至於連叫她?在京中做個外?室都不敢,可想而知吳王妃的母家寧氏有?多顯赫了。 吳王妃的祖父乃是本朝開?國以來的第一位異姓王,更難得的是,他竟然?得了善終。 臨死之前,老定北王主動奏請天子:“老臣諸子才幹平庸,至多不過守成,不堪承繼王位,臣請削定北王爵。” 又下狠手懲治了老家那邊依仗這一支得勢而行爲不檢的同族,下令滿府兒孫以此爲鑑,三代?之內不得出仕爲官。 世?人皆知道急流勇退的要緊,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個? 老定北王的這道奏疏與那幾句遺言,極大的撓到?了天子的癢處,當即從善如流,下旨改定北王府爲定國公府,許其世?代?承襲,永不降爵,再見老定北王的兒孫們辭官不仕,更是感慨萬分,倍加恩遇。 聽聞定國公的妹妹孀居在家,便下令將其選入宮中,冊爲賢妃,而加上吳王妃,定國公府寧氏一族出了兩位王妃,四度尚主,雖無?官職在身,但勳爵與榮光卻是京城數一數二的耀眼。 春郎讓妹妹傳給?她?的話十?分微妙:“若是吳王妃足夠恭順,應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她?主動用祖輩的功勳求天子替她?主持公道,那她?必死無?疑。” 成寧縣主聽妹妹說話,不由得問了一句:“那定國公府呢?” 穎娘聽罷神色卻有?些奇怪,看着姐姐,小聲說:“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 成寧縣主有?些詫異的“啊”了一聲,又問:“那春郎怎麼說?” 穎娘神情複雜:“他說,如果定國公府足夠恭順,應答得宜,便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是定國公府主動用祖輩的功勳求天子替他們主持公道,那他們必死無?疑。” 這個答案與隱藏在答案之後的對於天子的冷酷猜想令成寧縣主膽寒。 她?倒抽一口涼氣:“是否言過其實了?寧氏一族與皇族聯姻如此親密……” 天子嫁了一個妹妹、三個女兒過去啊! 再一細想,又不由得苦笑?,什麼叫天子呢。 成寧縣主跟吳王妃賣了個好,吳王妃自然?領情,她?並?非蠢笨之人,知道成寧縣主給?自己指出來的路,可行度要高得多。 至於祖父的榮光與宮中的姑母賢妃…… 一個已經死去,一個入宮之時也是年過三旬,乃是天子爲了彰顯對於定國公府看重的存在,怎麼可能指望他們去打?動天子呢。 而她?在感激之餘,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心思——東宮一系對於天子心思的把握,當真是十?分到?位呢。 面對一位掌控生殺大權又喜怒無?常的君主來說,能做到?這一點,可真是太了不起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的母家…… 吳王妃寧願自己死也不願拖累母家,如今當然?也不會因爲成寧縣主的恩惠而代?表母家倒向東宮,但是進行適當的接觸,還是有?必要的,尤其是當下又有?了這麼好的一個契機。 她?擡眼去看成寧縣主,抿着嘴微微一笑?:“說起來,都是自家親戚,從前走動的倒少呢。” 成寧縣主也是莞爾:“只?要叔母不嫌棄,我必時常登門。” 又柔聲道:“玉泉祠時常有?香客前來,叔母的人騎着高頭大馬,手持兵刃,扈從在外?,我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想來衆壯士們也該累了,且叫他們入內歇息吧。” 吳王妃先是微怔,繼而了悟,默然?幾瞬之後,又輕笑?道:“到?底是縣主聰敏,會體貼人呢。” …… 吳王妃與成寧縣主相談甚歡,那邊廂,吳王接到?傳訊,再得知福慶編的那個蹩腳的謊言之後,卻是冷汗涔涔。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偏趕在這時候出了事?! 要是讓人知道他私自離開?京城…… 吳王簡直不敢再想下去,甚至顧不得最後再看妻兒一眼,便帶着一干心腹,快馬加鞭折返回?京城。 彼時正是夜間,他連經數城,當然?不敢以真實身份示人,假託齊國公府子弟的身份賺開?城門,飛馬進京。 吳王一路疾馳到?了玉泉祠下,迎頭瞧見外?邊停着的寶馬香車,再觀其制式,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厲色,一把拽住送信人的衣襟:“王妃來了,怎麼不早說?!” 送信人面白如紙,慌亂道:“福總管差遣小人前去送信的時候,王妃還沒來呢……” 王妃來了。 那她?必然?已經知道自己不在此處。 再有?福慶撒的那個謊…… 吳王胸膛裏心臟咚咚咚跳的飛快,在這個瞬間,他幾乎能聽見血液在血管裏奔流涌動的聲音。 寧氏必然?已經知道他擅自離京的事情。 手握這樣一個能夠致自己於死地的把柄,她?會怎麼做? 心腹的聲音就在這時候傳入耳中:“殿下,我們在不遠處的山林裏發現了福總管的屍身……” 他聲音裏有?隱藏的悲慟與憤怒:“是被人杖殺的!” 吳王心頭一直繃緊的那根弦瞬間就斷了。 他握住繮繩,默不作聲的催馬後退,繼而冷冷下令:“傳本王令,殺光觀裏所有?的人。” 來到?這兒的是一夥強盜,絆住了他的手腳,也害了王妃性命。 他可以在這場混戰中身受重傷,可以失去定國公府這個有?力的臂膀,但是他擅自離京的事情,絕對不能透露出去! 寧氏,吳王心裏浮現出妻子的面孔,不無?嘲諷的想,要怪,就怪你自己蠢,傻乎乎的撞上來吧! …… 吳王妃正與成寧縣主在玉泉祠中對弈。 後者落子許久,吳王妃卻都沒有?應對,定定的注視了棋盤半晌,終於幽幽嘆道:“我輸了。” 成寧縣主含笑?將棋盤抹亂:“是叔母的心思亂了。” 外?邊有?殺喊聲傳入耳中,隱隱夾雜着利刃刺入人體之內的聲音。 吳王妃本就蒼白的面孔徹底的失去了血色。 她?默不作聲的合上了眼。 他居然?真的這麼做了…… 不過也好,非如此,她?怎麼能真正下定決心呢。 吳王妃睜開?眼,一語雙關?道:“縣主贏得很漂亮。” 成寧縣主笑?着指了指窗外?:“是對手太弱。” 吳王一方縱然?人少,但到?底兵精,即便吳王妃所帶扈從甚多,成寧縣主身邊亦不乏有?諸多好手,仍舊耳聽着那殺喊之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