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37節 作者:未知 他臉上笑意斂起?,冷然道:“她一定知道一些要緊的事情,但是她自己意識不到那些事情很要緊。卿家,去把這?件事情辦好,讓她說,事無鉅細的說,她身上的價值,還沒有完全被榨乾!” …… 審訊自己的人走了,蘇香念終於從那種近乎窒息的痛苦之中掙脫,癱軟在座椅之上,雙目無神?,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不知過了多久,伴隨着一陣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音,一股裹挾着血腥味道的熟悉冷風吹到了她身上。 審訊室的門打開,那個人又回來了。 蘇香念陷入到了長?久的痛苦之中。 她不能睡覺,不能休息,對方不間斷的審問她,事無鉅細的詢問她前世入京之後發?生的所有事。 更?糟糕的是,對方的審訊並不是依照時間順序來的,這?會?兒問的是她進京之後第三個月發?生的事情,下一瞬可?能突然間就跳躍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甚至於一次又一次的讓她重複之前說過的內容…… 蘇香念不知道的是,這?本身就是審訊的一部分。 爲了確定供狀的真實,有必要再三試探,經受過專門訓練的間諜都會?因此露出馬腳,更?別說是蘇香念這?個普通女子了。 高強度的審訊持續了整整一夜,到最後,蘇香念頭疼欲裂,持續乾嘔,對方卻不肯放過她,又一次追問:“你說什麼?成寧縣主?的弟弟遇刺身亡了?!” 蘇香念像是一條離水的魚,艱難的喘息着:“成寧的弟弟……啊,他死了……怎麼死的?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聽人提了一句……好像是在出京的時候出了意外……” 內衛統領道:“你怎麼知道的?” 蘇香念那雙備受折磨之後近乎空洞的眼睛忽然間涌出淚來:“他來見我,他說對不起?我,說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可?是等到了時間,他又改口了……他說成寧的弟弟死了,他的處境很艱難,答應我的事情,做不到了……” 成寧縣主?只有一個弟弟,那就是當今天?子的皇孫代王,已故東宮唯一的子嗣! 也是吳王、信王之後,最有力的皇位角逐者之一! 內衛統領只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狠狠搖晃兩?下:這?麼要緊的事情,怎麼不早說?! 又怕蘇香念是在發?癲,便又問了一次:“你確定?成寧縣主?的弟弟死了?” 蘇香念精神?恍惚的蹙起?眉,半晌之後,終於道:“確定啊……那之後,我的日子就開始不好過了……大概是成寧自己死了弟弟,就折磨我來泄恨吧……”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 代王遇刺身亡,當時的時間同現下對照,出京的時候出了意外…… 代王前兩?天?同定安縣主?一道出京拜祭亡父了啊! 內衛統領驚出了一身冷汗,快步離開此處,厲聲喝道:“來人,備馬!” …… 內衛統領匆匆離開了。 蘇香念無力的癱軟在座椅上,頭腦中思緒飄忽,她昂着臉,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那盞暈黃色的燈火搖曳。 一下,兩?下,三下…… 她的眼皮悄無聲息的合上,睡夢中迷迷糊糊的見到了幾個人影。 蘇香念見到了前世的冤家。 他倒在地上,七竅不斷地涌出黑血來,身體無力的抽搐着,她看的心頭一緊。 他面前端坐着個年輕端麗的少婦,微笑着同他說話。 “當日得知那件事的時候,我是很生氣的,王爺須得知道,我也是簪纓世族人家裏養出的女兒,有幾分傲氣在身。” “你可?以不愛我,可?以冷待我,但是卻不可?以利用我,侮辱我,意圖以我爲跳板將我的母家敲骨吸髓,然後棄如敝履!” 蘇香念看見自己的丈夫艱難的動了動嘴脣,無力的問了句:“蘇氏,是不是你……” 那少婦忽然輕笑出聲:“王爺啊王爺,你可?真是糊塗一世,也糊塗一時啊!” “你難道從來都沒有想?過嗎?” 她聲音幽微,像是春夜裏的細雨,卻澆得聽者心口發?涼:“齊國公府可?以爲了向你示好而收容蘇氏,那麼,又爲什麼不能爲了向陛下示好,而處死蘇氏?” 吳王的瞳孔劇烈緊縮,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 他神?色戚然:“齊國公府……” 又艱難的道:“真的……不是你?” 那少婦淡淡道:“我的確想?過殺她,最後卻被陛下勸住了。蘇氏只是戀慕權貴,但罪不至死,此事的根源在於你,而非她。” 她面露譏誚:“生於天?地之間,豈能做懼強凌弱之人?捏死一個蠢鈍婦人,哪有奮發?圖強,捏死你這?個罪魁禍首來得痛快!” 第88章 就在蘇香念全家被押解入京的時候, 天子下令召諸王於天香殿行宴,朝中的諸多要臣,譬如定國公、齊國公等人也都列席, 吳庶人從前的妻室寧氏也得了傳召。 寧氏拿不準天子此時傳召的心思,又因?爲此前早已經上表請求出家爲女道士,更不知自己作爲出家人, 是否該當成行。 去吧,倒好像顯得這個出家心思不誠,身在道門, 心在紅塵。 不去……誰敢不給?天子面子! 寧氏使人回家去問定國公的意思,定國公痛快的給?出了回覆:“去!” 天子辦這場宮宴,就是爲了一掃信王、吳王之?死的晦氣,務必要熱鬧喧騰、鮮花錦簇纔好。 而之?所以讓寧氏這個前兒媳去, 則是爲了展示自己對於定國公府的恩遇, 將?先?前所下詔令——前吳王妃寧氏再嫁之?前,一干禮遇同親王妃坐實。 吳王死了, 寧氏作爲他?的妻室,難免會受到一定的影響,而定國公府作爲吳王的妻族, 也難免遭到指摘,寧氏在吳王死後仍舊得以列席宮宴,衆人見過之?後, 也便?儘可以瞭解天子的心意了。 寧氏聞言心下稍安。 …… 天香殿之?所以被稱爲天香殿, 便?是因?爲殿外遍植牡丹數千株,每到牡丹盛放的時節, 姚黃、趙粉、玉樓點翠相?映成輝,一眼望去, 美不勝收。 此時早已經過了牡丹盛開的時節,然而但凡天子想要,便?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尚宮局召集了巧手逾千人,以色澤豔麗的絲絹製成花朵,寶石珍珠爲蕊,短短一日?光陰,天香殿外牡丹競相?開放,春日?國色天香,今又在矣。 天子在幾個新晉得寵宮嬪的陪伴下來到了天香殿,駐足觀望片刻之?後,微微頷首:“尚宮局的差事做得不錯。” 婕妤方?氏近來最爲得寵,膽子也大,將?天子心緒尚可,便?玩笑道:“昔年明?皇以千葉桃花爲助嬌花,將?其簪入宮妃鬢邊,卻不知今日?我們姐妹幾個是否有此隆運,也得陛下殊賜?” 天子聽罷哈哈大笑,倒真是摘下一朵絹花簪到她鬢邊,端詳着點點頭,方?才舉步入殿。 方?婕妤語笑嫣然,亦步亦趨的跟了進去,其餘幾個宮嬪又是羨慕,又是妒忌,卻也不敢說?些什?麼。 諸王與宗親重臣早已經列席,年長的后妃們微笑着坐在上首,向天子行禮之?後,淑妃甚至笑着誇了方?婕妤一句:“鬢邊的絹花果?真不俗。” 方?婕妤不無得意,倒是不敢在這種宮宴上放肆,謝了淑妃誇讚,嫋嫋婷婷的坐到自己的坐席上去。 定國公能猜到天子今日?行宴爲何,諸王也並非癡愚之?物,一個接一個的起身說?吉利話,又或者?舞劍彈琴助興,還有位小皇孫利落的背出了天子年輕時候寫得御詩,成功贏得滿堂喝彩。 兒孫滿堂,天下在握,哪有不高興的理由? 天子精神?矍鑠,滿面笑容,冷不丁一瞧,倒真像是個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的老者?。 直到酒過三巡之?後,天子笑容斂起,輕輕的嘆了口氣。 伴隨着那?一聲嘆息,禮樂聲瞬間低沉下去,說?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聚精會神?,亦或者?是小心翼翼的將?全幅心神?集中到天子身上。 陳王起身,畢恭畢敬道:“君父憂愁,便?是做臣子的沒有竭盡全力,今日?君臣相?得,上下甚歡,父皇因?何嘆息?” 天子手扶在桌案上,神?色凝重:“就在昨日?,戎狄遣使上疏與朕,請求效仿先?帝時候的舊例,遣公主出塞和?親,爲此,他?們願意以北州十六城作爲聘禮,爾等以爲如何?” 一語落地,滿殿寂然。 和?親啊…… 誕育有適齡公主的后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袁妃甚至於不自覺的第一個開了口——她的女兒今年十一歲,已經到了能定親的時候。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社稷安寧,哪裏是公主和?親就能做到的?” 寂靜的大殿上回蕩着她有些顫抖的聲音。 天子沒有言語。 淑妃便?不輕不重的責備道:“袁妹妹,前朝大事,哪裏是後宮婦人能夠插嘴的?我知道你心疼公主,難道陛下便?不憐愛女兒,先?帝便?沒有舐犢情深嗎?都是爲了國家,不得已而爲之?罷了。” 袁妃比淑妃小了幾十歲,如今二人卻同在妃位,可見她昔日?有多得寵,而人一旦得勢,又難免張狂,樑子在多年前便?結下了,但後果?卻直到今天才爆發出來。 淑妃一撇嘴就是後宮不得干政,緊接着把先?帝遣公主和?親的故例擺了出來,袁妃即便?再如何愛女心切,也不能說?什?麼了。 她侍奉多年,自然諳知天子秉性,不敢再說?,只是低頭默默垂淚。 天子卻問淑妃:“你覺得朕該當如何處置此事呢?” 淑妃回答的滴水不露:“妾身不過是後宮一個癡愚婦人,哪裏懂朝廷大事?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成與不成,當然也唯有您能拿主意了。” 天子哈哈笑了兩聲,卻沒有就她這幾句話做出評論。 他?微微垂下眼皮,目光依次在年長的皇子們身上落定,從齒序最低的成年皇子,一路移到了太子妃與成寧縣主母女二人的坐席處,最後猛地拋出了一顆炸彈:“朕決意於今年立儲!” 然後壓根沒給?衆人反應的時間,便?厲聲問信王之?後、諸王之?中年紀最長的陳王:“老六,你以爲朕是否該答允和?親之?事?應該,或者?不應該,說?!” 陳王對天子這個父親有心理陰影,一聽他?大聲說?話,聲色俱厲,便?開始膽戰心驚:“兒臣以爲,近年來邊關不寧,盜匪橫生……” 天子劈手將?面前調羹砸到他?面前去:“該死的畜生,朕問你是否該當應允和?親之?事,你在囉嗦什?麼?!應該,還是不應該?!” 陳王慌忙起身謝罪,以頭搶地:“兒臣以爲,應該!” 天子猝然轉頭去看?穎王:“老七,你以爲如何?!” 穎王拜道:“兒臣以爲,不應該!” 天子又去問下一個人:“老八?!” 濟王拜道:“兒臣以爲,應該!” …… 如是諸位成年皇子都被問了一遍,天子終於將?目光轉到了東宮的坐席之?上。 衆人都以爲天子是要讓太子妃亦或者?成寧縣主代替不在京中的代王作答,不曾想卻聽天子道:“朕欲以定安爲公主,和?親塞外,太子妃以爲如何?!” 太子妃幾乎是在瞬間就意識到,來了! 這場所謂的和?親,天子壓根就沒想過要在公主亦或者?其餘宗室女之?中揀選,從一開始,他?選中的就是自己的女兒!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先?前吳王信王的事情,讓天子疑心到了東宮一方?,讓東宮次女和?親塞外,既是政治手段的延伸,也是對於東宮一系可能存在的野心的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