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233節

作者:未知
可?是…… 人心都?是肉長的啊! 皇帝垂下頭?去?,以手掩面,無聲的流下淚來。 伴隨着這動作,他頭?頂的翼善冠隨之滑落,他也不甚在意,發泄似的將?其取下,遠遠丟開。 都?道是皇帝萬歲,皇后與東宮千歲,可?從秦漢至今,哪有真正萬歲的皇帝? 面對生死,再?如何尊貴的人物,終究也是肉體?凡胎。 向?來無堅不摧、剛烈果敢的皇帝,第一次感知到如此濃重的恐懼。 最可?怕的是,他全然不知道應該如此應對這一回的困局。 …… 嚴釗是在後半夜過來的,大抵是剛剛動過刑的緣故,身上尤且有殘餘的血腥氣。 他手持一沓文?書,神色複雜,有些遲疑的道:“義父不妨先去?歇息,明日再?閱……” 皇帝見狀,便有所了悟,顯然是文?哥兒新吐露出來的那些東西,都?不是什麼好事。 他嗤的笑了一下,面帶嘲弄:“已?經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麼承受不了的?呈上來!” 嚴釗只得?從命。 先前當面質詢的時候,皇帝只見文?哥兒這孫子顧左右而言他,百般遮掩,便料到他這繼位之君必然做的相當平平,甚至於可?以說是劣跡斑斑,故而即便知道燕王起兵靖難,奪了孫子的皇位,心下驚詫之餘,更多的卻?是欣慰,而非怒火。 此時再?將?這冊審訊實錄接到手裏,翻開瞥了一眼,便如同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渾身上下都?冷了。 不只是太子,老二、老三、老八、老十,都?走?在了他前邊。 雖說這幾個兒子在皇帝心裏沒有太子那麼親近看重,但到底都?是他的親生骨肉,尤其是老二老三——齒序越是靠前的兒子,他投入的感情和精力也就越大。 人世間的悲哀,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更何況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悲劇呢! 皇帝心下哀慟,不由得?合了下眼,默然良久,才翻開下一頁。 視線最開始落下去?的時候,他心緒還是比較平和的。 前世自己迫於局勢,百般思慮之後立了皇次孫爲皇太孫,又爲他清洗朝堂,安排宗藩,把兒子們都?打發出去?戍守各地,沒事兒不讓他們回來,又立法禁止宗藩私下往來,將?保險加到了最高層次。 可?以說是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很?好。 皇帝隔着時空給前世的自己點?了個贊,又有些不解。 就這麼個天胡局,文?哥兒那畜生到底是怎麼輸的? 再?翻開下一頁—— 皇帝看了前三行,臉色便沉了下去?,目光越是下移,神情便越是陰鷙,待到最後,驚怒之情溢於言表,二話不說,便將?手中那本供冊三兩下撕個粉碎! “這個挨千刀的狗雜種!” 削藩削藩,削你孃的藩! 老子我設置藩王鎮撫天下到底是爲了什麼,難道沒有跟你分說明白?! 你要削藩,好歹也要等自己坐穩天下,民心盡歸再?去?做,韜光養晦,這難道很?難?! 你要削的都?是你的親叔叔,是你臂膀一樣?的宗室,用稍稍懷柔一些的方式,這難道很?難?! 可?你他媽都?是怎麼幹的?! 這屎一樣?的建文?新政! 你想恢復周禮,又想廢黜分封,你他媽屁股到底坐哪頭?兒?! 周王有罪,被廢爲庶人,流放雲南,岷王也被流放漳州——這兩個地方俱是窮山惡水之地(當時),使叔父流放於此,是何居心?! 更不必說齊王、代王被廢爲庶人,湘王蒙冤求訴無門?,竟然在府上自焚而死! 而燕王——只聽他先前所說,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老四野心勃勃心懷不軌,打從侄子登基之初就開始覬覦皇位,可?是看看這狗東西做的那些事情,一步步將?老四逼上絕路,這他要是能忍,老子我都?覺得?窩囊! 甚至於皇帝在憤怒之餘,心裏還有些隱隱的慶幸。 得?虧是老四起兵靖難,奪了江山,如若他當真是滿心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老實實引頸就戮,卻?不知文?哥兒那畜生還能保有這天下多久! 他老人家剛躺下去?不到十年,墳就給人刨了都?不稀奇! 嚴釗是第一手材料的獲得?者,對於皇帝的反應並不稀奇,只是心緒難免複雜——誰能想得?到,前世竟是這般走?向?? 本朝建國纔多少年,錯非燕王及時起兵靖難,如秦朝那樣?二世而亡,只怕也不稀奇! 而與此同時,卻?不知又要有多少生靈塗炭,百姓罹難! 他只是旁觀,尚且覺得?膽寒發怒,更何況是如今這天下的擁有者皇帝? 眼見着義父三兩下將?那一疊供狀撕個粉碎,隨手一揚,嚴釗便知道,此時被揚的不僅是幾張供狀,更是還沒來得?及從那位皇孫身體?裏榨出來的骨灰…… 果不其然,皇帝甚至於連短暫的遲疑都?沒有,便面容猙獰的下了命令:“殺了他!剝皮揎草!!!” 嚴釗領命,神色卻?有些擔心:“義父,您千萬要保重身體?……” 皇帝沉默片刻,終於擺了擺手:“知道了。去?辦吧。” …… 東宮。 時值深秋,天氣已?經有些冷了。 然而東宮是什麼地方,第一縷涼風從北方吹來之後,地龍便燒了起來,湯婆子暖爐一應俱全,甭管外邊兒如何清寒,殿內俱是溫暖如春。 朱棣清晨起身,更衣之後,便往正殿去?同太子妃一道用膳,除了就近關懷太子妃此時情狀之外,也存着打探朱允炆現狀的心思。 活了一輩子,他還能不知道他爹跟他大嫂是什麼人嗎? 眼睫毛拔一根下來都?是空的! 就朱允炆那兩下子,打順風局還可?以,逆風局想翻身? 做夢去?吧! 東宮是有小廚房的,更別說太子妃此時身懷有孕,一應膳食更是精細。 朱棣用湯匙盛了個魚肉混沌往嘴裏送,就見太子妃身邊的心腹前來回話,也沒有避開他。 “娘娘,偏殿那位到現在都?沒回來呢。” 從前這麼說指的可?能是樓庶人,現在指的,就只能是東宮次子皇甫文?了。 太子妃長眉微動:“跟他一起出去?的人呢?” 心腹輕輕搖頭?:“也不曾回來。” 太子妃便將?手中筷子擱下,垂眸思忖幾瞬,才溫聲道:“幾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差人出去?找找吧。” 又問:“偏廳那邊都?籌備妥當了嗎?” 心腹應了一聲:“幾位王爺也不是頭?一回過來了,膳食用度都?有成例,您且寬心。” 太子妃遂不再?言語。 短短几句話,朱棣便猜到了朱允炆的去?處。 他爹昨晚跟他幾個叔叔歇在偏廳,他娘沒摻和這事兒,皇后體?弱早早睡了,滿宮裏能對東宮唯二的皇孫出手的人,也就只有皇帝一個人了。 一晚上都?沒回來,可?能是優待看重,也可?能是被掀了馬甲。 再?激進一點?的話,說不定好好的建庶人都?被掀成兩個了。 朱棣:希望弟弟有事(全是惡意) 他懶得?摻和這事兒,倒是有些慶幸於聽了嬴政的建議,沒有爲圖一時之快而在朱允炆面前掀牌,如若不然,這會兒他跟朱允炆怕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難兄難弟了。 在太子妃處用了早膳,朱棣便照舊往御書房去?上課,至於其他的事情,自然有他爺爺跟他爹擔着呢,哪用得?着他操心啊! 然而等從御書房回去?,朱棣才知道事情糟了。 因爲今天他爺爺沒去?上朝。 給老爺子當了那麼多年兒子,他還能不知道自己親爹的脾性嗎。 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天恨不能掰成二十四個時辰用,這平白無故的,怎麼可?能輟朝? 太子妃正在等他,見了兒子上下端詳一眼,見衣着無甚犯忌諱的,立時便帶着他往乾清宮去?。 他們畢竟身在宮中,去?的還算早的,然而相較於太子與昨晚歇在東宮的幾個親王,顯然已?經晚了一籌。 不過倒不要緊。 因爲在結果上,都?是一樣?的。 皇帝不肯見任何人,莫說是諸王和太子,連相濡以沫多年的皇后都?被攔在了門?外。 段皇后向?來慈和,今日卻?少見的作色:“嚴釗,你翅膀硬了,竟敢攔我?!” 嚴釗唯有跪地請罪,苦笑道:“義母恕罪,孩兒怎敢如此?只是義父有令,着東宮暫代朝政,他今日不想見人……” 說完,另有皇帝心腹取了皇帝親筆所屬的手諭過來。 皇帝的筆跡,衆人自然識得?,而以他的能力和氣魄,更無人會懷疑此時皇帝是被人挾持。 皇后與他夫妻多年,深諳他的固執與暴戾,見此情狀,便知道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關在屋裏了,嘆息一聲,暫且讓兒孫們各自散了。 只留了東宮夫婦並齒序居前的幾位親王議事,而第三代之中,唯有朱棣作爲皇長孫得?以列席。 周王最先開口:“父皇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他斟酌着道:“難道是被老二氣着了?” 燕王神色微妙的瞥了五弟一眼,不敢苟同。 皇后心煩意亂道:“老四,你這麼個表情是什麼意思?火燒眉毛的時候了,有話還不能直說?!” 燕王環顧一週,見都?是靠得?住的,遂將?心裏話說了出來:“父皇的脾氣,難道你們不知道?再?大的仇當天報了,也就好了。秦庶人死的那麼慘,再?大的氣也該消了……” 衆人神色各異,但對於這個推論,卻?都?是贊同的。 衆所周知,皇帝有仇必報,從不過夜,以皮還眼以皮還牙,這都?不能打消心中鬱氣,那得?怎麼着纔行? 東宮神色憂慮,擔心不已?:“是否是因爲身體?欠佳?從前輟朝,多半是因親故辭世,除此之外,便是臥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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