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節 憂鬱王子胡念雲
“是,是啊!”陳志玲雙眼發呆,着迷地看着他回答。
他放下揹包,對正在悠閒喝茶的胡一刀雙膝跪地。“爺爺。您好!我是您的孫子胡念雲。”
胡一刀看着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孫子,慢慢地放下茶壺,臉色變得慎重。“我的兒子35年前就死了,更沒有孫子。”
“我爸爸得了胃癌,只剩下半年的生命。請您去看看他。”胡念雲挺直胸膛,直視胡一刀的眼睛,沒有退縮。
“他的生死早就在35年前和我無關。滾出去,不要影響我工作。小丫頭,給我把這個東西打出去。”胡一刀眼睛一瞪,惡狠狠地發怒。
胡念雲站起身,看着胡一刀。“我爸爸真的快要死了,他很想念您,很怕您,不敢回來。”
“滾,滾出去。我沒有兒子,沒有孫子,我是個斷子絕孫的混蛋。”胡一刀抓起茶壺就砸向胡念雲,胡念雲沒有躲閃,茶壺砸到額頭,碎了,掉在地上。胡念雲滿臉的茶水茶葉,血很快從額頭冒出來。
“給我滾出去。”胡一刀抓起桌上的筆筒,陳志玲狠狠地用力搶過去。“爺爺。他受傷了。爺爺。不要,不要。”
胡一刀無力地鬆開手,看一眼一動不動,雙眼盯着自己,滿臉血水和茶水混合毫不畏懼的胡念雲,起身上樓去了。
陳志玲趕忙拿塊毛巾遞給胡念雲,連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爺爺的脾氣就是這樣,你不要生氣啊!”
“沒關係,比我預想的要好。”他擦去臉上的茶水茶葉,淡淡地一笑。
“快坐下,我幫你看看,額頭的傷。”陳志玲把他拉坐下,爲他處理傷口。
“你是爺爺的助手?”
“不是,我是爺爺的徒弟。爺爺平時很好,每天樂呵呵的,你耐心等兩天,他想明白了,會跟你走。”傷口不大,陳志玲爲他消毒後,貼上一個創口貼。
“謝謝!”胡念雲道過謝!慢慢地打量診所的擺設。只有兩張牀位,潔白的牀單被子枕頭,一張牀上,躺着一箇中年女人,腹部扎着三根銀針。
陳志玲走過去,爲她拔了銀針,輕聲柔和地與病人交代兩句,收了50元錢,送走病人,把錢隨意地放進抽屜裏。
“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嗎?”陳志玲洗手,用肥皂仔細地洗手指,問胡念雲。
“沒有。”胡念雲沉思一下說:“我想和爺爺一起住。”
“好像有點困難哦。不如你住我家吧,我家的房子閒着沒人住。等會,我帶你去,離這兒不遠,幾分鐘就到了。”陳志玲微笑說。
“那太麻煩你了。”胡念雲高興地笑了。
陳志玲一閃神,對他忙搖手。“沒有麻煩,就當幫我看房子。等一下,我給我婆婆打個電話。”
“你婆婆?你結婚啦?”這明明還是個高中生。
“嗯。”陳志玲按通電話。“媽。我有點事,中午不回家喫飯,不用等我。”
“什麼?杜敖在家?讓他陪您喫飯吧……對。爺爺也不回去喫飯……嗯。再見!”
合上電話,陳志玲對胡念雲說:“喫西餐還是中餐?我們這兒什麼都有。”
“過橋米線。常聽我爸爸說什麼過橋米線,我還沒喫過。”
“好啊!我請你喫過橋米線。”陳志玲暗暗地感謝胡念雲的爸爸,自己可以省好多錢。
胡一刀把自己鎖在房間不出來,也不答話。陳志玲還是隔着門板告備一聲,說幫他帶午飯回來。
鎖好診所的大門,陳志玲帶胡念雲先到自己的家,爲他換了一套乾淨的牀單被子,讓他睡肖子墨以前睡的牀。
“你很有錢,這麼大的房子。”胡念雲感到自己小瞧這個女孩。
“這是我乾媽的房子,不是我的,她出去旅行,我幫她看房子。你放心在這兒住,住多久都可以。”
“謝謝!”胡念雲發現,這套房子的裝飾很現代,設施也很齊全,就是沒有空調沒有暖氣片。
“沒有暖氣,冬天能受得了?”
“我們這兒,冬天零度以下的時間很少,不需要暖氣。走吧,喫飯去。這是房門鑰匙。”陳志玲把備用的鑰匙交給他,就向外走。
“不會吧?那夏天會不會很熱?”
“比現在熱一點,晚上還是要蓋被子。”陳志玲拉上房門,下樓,對胡念雲微笑說:“暑假你可以回來避暑,我們是全天然空調,環保還節能。”
“這麼好?你是不是在講童話?”
“你明年回來看看,就知道了。”陳志玲感到很好玩。
陳志玲帶胡念雲來到上次和杜敖去的過橋園,但不像杜敖小氣。很大方買了兩套20元一份的過橋米線。
它的配料和分量讓胡念雲跌破眼鏡,喫一口後,他就忘了對店裏衛生的不滿,大口地喫起來,一點也不在乎是不是有損自己形象。看着他的喫相,陳志玲更加肯定,這位是胡一刀的親孫子,絕對不會假。
兩人喫過米線,陳志玲到德克士買了一份燴飯,兩人步行回到診所。只見門被打開,胡一刀坐在櫃檯裏,在翻看一個相冊。
“爺爺。給!您的午飯。”陳志玲看胡一刀自己主動走出屋子,感到開心笑了。
“小氣鬼,就這一點飯?連個炸雞腿也捨不得買。”他合上相冊,打開飯盒看看,不滿地嘀咕。
“爺爺您想喫雞呀?我下午買雞給你炒黃燜雞喫。”陳志玲笑嘻嘻地拿過去相冊,翻開看。
胡一刀看看胡念雲,生氣地哼一聲,沒有理他。
胡念雲走到陳志玲身邊,和她一起看相冊,他驚訝地張大嘴,有點難以相信。
“爺爺,這是誰的照片?啊!是不是叔叔和他?”陳志玲看看胡一刀,再看看身邊失去鎮定的胡念雲。
“哼!小雜種,忤逆子。”他氣哼哼地大口喫飯。
胡念雲伸手取走相冊,他的手微微地發抖,一張張地翻,眼睛慢慢地滴落一滴滴淚珠。
每一張照片都是父子倆人:一位年輕的文質彬彬,一臉憂鬱的男人,雙手寶貝地抱着一個光屁股的小嬰兒,下面是幾個龍飛鳳舞的鋼筆字,寶貝滿月了;寶貝100天了;寶貝半歲了;寶貝1週歲了;寶貝2週歲了,全是男人抱着那個一點點長大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全是光屁股。三歲以後,小男孩的衣服都很整齊,一直到他上大學,上班,厚厚的一本相冊全是他們父子的照片,小不點變成大人,父親變成了中年男人。
“爸爸。爸爸。”胡念雲從後面再次一張張翻到第一張。
“你有幾天假期?”胡一刀問,從照片看得出,胡念雲是位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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