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踏碎武周,我們是大唐人
如今情況特殊,女帝便也沒讓這羣人離開紫宸殿,去某一偏殿商議,再向她彙報結果。
好歹都是社稷之臣,一層層選拔上來的科舉之輩,就算在世界的影響下,成了朵朵瑰麗的奇葩,但到底是整片中原大地上爭奇鬥豔競爭角逐出的佼佼者。
紫宸殿中大部分都是些新角色,從未在《攻心》的正劇中出現,但他們反倒纔是運行着朝廷使其正常運轉的中流砥柱。
如楊再思就是這樣的角色。
否則他恐怕現在還要跳腳着提議,
‘女帝!給我十萬大軍,我一定把僞唐皇帝打回草原!’。
這就是現在,第一個站出來的武安康在提議的。
他單膝跪地,保全請命,說道,
“陛下!臣自請帥兵,親自將那些蠻夷反賊徹底蕩平,生擒謀逆駙馬!”
好傢伙。
武安康一句話,讓梅相陡然開智。
他就忽然想到了兩年前。
已經不得好死了的李牧元,跟他的一段對話。
(劇中原名,李老‘李牧元’,梅相‘梅伯溫’)
那一天李牧元忽然對他問,“梅相尚憶初仕時之壯言?”
“勤修文術,不負天家。”
這是他十六少時,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宗室子李牧元,在書院裏說過的一句話。
怎的,又要嘲諷他的出身?
如今李氏不過就是地裏的泥,你我兩黨勢均力敵,甚至我梅黨還隱隱更勝一籌,怎的不服又要來打嘴仗?
李牧元的神色有些落寞,不過梅相理解,這一定是跟他無力扭轉皇子和親的局面導致的。
“然也,天家……天者何謂耶?”
李牧元意料之中的話,梅相自然對答如流,
“誠以聖皇即天而立極,先民而垂範。”
“好!”
沒想到李牧元卻竟然說出了個好字,
“汝祖考嘗誨汝乎?
夫所謂成例者,非系牝牡,而在大義器能之攸歸也。
豈知榮悴與共,脣齒相銜耶?
凡涉宗廟威儀、華夏體統者,當勠力同心,折衝禦侮,錙銖必較!”
李牧元這番話無異於說教,梅相聽得甚是不入耳。
輸不起啊,李牧元。
你李黨多了個草原蠻夷的駙馬,這怪你鬥不過女帝,過來跟他嚶嚶狂吠些什麼?
還扯得大義,好似自己如何如何似的。
當然,梅相自然不會在這時說些惹人發笑,讓李牧元笑話抨擊他的大白話來。
他忘不了那時臨近晌午的空中大日,是揹着李牧元的,照得他頭髮愈發灰白、顯得愈發蒼老。
而他,挺直着腰桿,面朝太陽,反倒意氣風發、生氣蓬勃、中氣十足,
“誨人者必先正己。”
末了還唏噓了句,“庸碌之徒~”
梅相至今記得,自己當日好像是隻鬥勝了的公雞,昂首挺胸,徒留李牧元一人在原地。
甚至他偷偷瞧了,李牧元竟然一直呆呆的注視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轉角處,兩人互相見不到彼此。
原來不會有什麼感同身受,只會有親身體會。
他如今看着武安康跪在地上請奏女帝給他兵馬背影的神情,是否與當日李牧元相像?
兵馬!好一個兵馬!我們哪裏來的兵馬!
知不知道,假借抵禦朔丹蠻夷的名號,他們才趕在冬日之前,格外召集了一萬兵馬駐軍北地。
如此,算上邊軍五萬,共六萬大軍。
而如今,李唯自立爲大唐皇帝,若李唐復辟,他們武周以何等名義與李唐宣戰?
天下百姓閱《論閃電戰》知曉正統乃李唐而非武周,
知‘三日大唐神兵破雁門關’,
見大唐皇帝守《論閃電戰》之約,分發糧食、賑災濟民後,安能效忠聽令?
如今長安城中直屬禁軍約七千,雖裝備精良但用於宮廷防衛。
關內道府兵殘存兩萬……
同時若命王孝傑帶精銳援助,還能再湊五千、乃至萬人,只是真的有這麼長的時間嗎?
兩萬兵馬僅足以對抗小範圍叛亂,可那李唐皇子稱帝當真是叛亂嗎?
他帶了多少草原兵馬,又在雁門關俘獲了多少降將?
雁門關一役,兩方戰損幾何?
梅伯溫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夢醒了。
《論閃電戰》那冊書卷中的文字,一字一句的映入眼簾,他自己看書時默讀段落並解析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嗡嗡作響。
梅伯溫下意識的拿起帕子擦着自己的臉,彷彿一刻鐘之前就已經擦掉的血漬還在他的臉上滴答着。
——李牧元,你真的死了嗎?
他有些茫然的看了圈周圍。
他好像與這些人一樣,又有些不一樣,但也不是沒有和他一樣的人。
當李唯大軍踏破雁門關後,朝堂之中主要的角色,就早已不是該世界所青睞的角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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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伯溫旁邊站着的張柬之早已與特封同平章事的婁師德、大理寺卿崔神基、兵部侍郎盧聿珩、右羽林軍將軍李多祚商討出了諸多‘良策’。
張柬之被女帝貶謫的時候,受梅相恩惠,纔沒被流放到悽苦之地。
這是梅相爲掩蓋自身而運作的,但確實是因爲梅相的屢次美言,張柬之才得以回到了長安。
張柬之對梅相意圖將自己當做擋箭牌一事心知肚明,但卻也在用他的方式償還梅相恩情。
他不是梅黨之人,但做不違揹他自己道義的事情時,還是以梅伯溫爲首。
此刻聽着張柬之做的‘總結報告’,梅伯溫木訥的點了點頭,看着他代表着自己一方所謂‘梅黨’,去與酷吏大理寺丞吉頊、吏部郎中崔玄暐商議。
最後幾人又一同,到了以戶部尚書韋巨源、左僕射李昭德、尚書左丞姚璹以及做‘主導’的楊再思那裏做‘彙報’。
先前活躍的那些人一個不見。
什麼說是他得意門生的海宜平站在原地呆若木雞,
一直以賢德自詡的武由敬站在原地一言不語,
萬衆矚目的大將軍武安康的提議僅被女帝讚許,其他人卻說着兜圈子的話周旋着……
這個世界好像變了。
但又好像不是,只是恢復了它應有的模樣。
梅伯溫這時也覺得自己變了。
可能也是要死了,就總是想起年輕時候的事情。
他說的是……‘勤修文術,不負天家’。
爲何會說這句話,現在梅伯溫想起來了。
是因爲李牧元驕傲的炫耀,他年少時進宮見過太宗皇帝天顏……
可能是蒼天尤記得他曾經心中懷揣着對太宗皇帝的仰慕、對高宗皇帝的忠貞,所以賜他在臨終前有機會做一次投機取巧之輩。
他啊,和楊再思這種爲了利益註定會反水的人不一樣了。
雖然做的都是投機取巧之事,可他是清醒的。
人過七十古來稀,可惜了,他到底還是沒過七十。
到底還是沒活過李牧元。
可惜,可惜啊!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他該怎麼死得有價值一點……又能讓自己稍稍微微體面一點?
他……不想死了以後被分在妖后的嫡系勢力中啊……
他梅家上上下下那麼多口人,都因他而獲罪抄斬嗎?
他不能自己兩腿一蹬,享盡榮華富貴一輩子,對後輩不管不顧吧。
瞧着句句忠誠的張柬之,
觀人甚多早就覺得此子不似好物、卻表演出一副最忠心於武周模樣的楊再思,
梅伯溫心中隱隱有了主意。
他還是下意識的擦了擦臉上方纔有血跡的地方,整理了衣襬、正了正官帽,而後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靜的上前,
“臣啓奏聖皇,張右僕射廟算精當。
當正兵伐僞唐,脅四藩以犄角,勒豪族輸甲兵。
縱失雁門形勝,然我大周府庫充溢,帶甲百萬,實爲中原共主。
若藩籬懷貳,門閥抗命,則王師移鋒共殄之。
不者,當詣闕長安,稟鈞命而戮力拒寇。
伏惟聖裁。”
此話一出,紫宸殿中的人心中各異。
“臣附議。”
“臣附議!”
“懇請聖皇擬草檄文!調兵死守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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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速通雁門關。
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早在戰前李唯就做了模擬,這是工業發展以後的必然。
已知申鶴可公開的、配比接近黑火藥的配方如下:
75%硝酸鉀、15%木炭、10%硫磺。
已知顆粒化處理可以提高爆炸效率。
已知製造陶罐容器、玻璃容器填充火藥均可以製成爆炸彈、燃燒彈。
同時,玻璃可以配合油脂增強火勢。
已知如今的槓桿式配重投石機,測試時射程最遠可達400米。
已知如今695年雁門關城門以厚木包鐵爲核心,輔以夯土城牆和甕城設計。
已知雁門關城牆以夯土爲核心,分層夯實黃土、石灰和砂石混合物,形成高約8-10米、底寬5-6米的梯形牆體。
已知這種結構抗震性強,但抗炮擊能力較弱。
好了,其他的不用知道了。
不需要燒密閉性強的鋼管,也不必考慮太精密的火槍,和更威風些的火炮。
鐵,這種重要的戰略物資,要用在刀刃上。
後勤運輸>已經有足夠儲存、並遙遙領先時代的兵器>其他科技研發。
強化好新都天寧城一帶的快速後勤運輸與信息傳輸,輔佐弓弩、盾隊、騎兵,訓練有素的士兵,足矣。
如此理論成立,實踐只待驚蟄。
而……出征之前,李唯等到了由李老、赫連孛、諸位酋長以及所有士兵,共同請願的……
“今烽燧照於眉睫,神器豈可虛懸?
殿下承高祖橫劍之脈,稟太宗血矢之胤,當循玄武舊制,正嗣聖新儀。
若使冕琉臨紫極,則祲氛自潰於天威,倘得龍袞御丹墀,必虎賁競效於麾下。
六軍得斧鉞而氣振,黔首沐冕旒而力生。
臣頓首死諫!
惟陛下速踐大寶,俾九廟重光,則神都妖霧,瞬息可廓清矣!”
李唯聽後頓感驚訝,更是拂袖抹淚,以示對子民愛戴的感動。
他嘆息,而後露出了堅毅的模樣,在內侍的攙扶下,緩緩走向早就爲他登基而打造的高臺。
李唯站定,看着匍匐在下方的子民,這一刻權力它從抽象化的概念,變成了一個具有實際意義的場面。
沒有人會在這一刻,而不感到熱血沸騰。
李唯振臂,做着他正式登基的演講。
“朕聞天命靡常,惟德是輔。
昔者武氏僭越,以陰亂陽,乾坤倒懸,神器蒙塵。
今四海泣血,八荒同憤,李氏子孫豈敢忘高祖拔劍、太宗揮戈之志?
僞周妖氛未散,朕當親秉旄鉞,滌盪宇內!自今日始,復正朔,頒唐歷。
朕既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必戡僞周之孽!
凡執銳冒矢之士俟榮歸故里、錦衣還鄉!”
這次的演講,它簡約,但卻意義深重。
大家不必記得太多。
大唐皇帝李唯,遵從自秦朝始傳國玉璽上的八字真言‘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登基。
跟隨他的將士,將會在玄武門踏碎僞周女帝,而後榮歸故里、錦衣還鄉!
這一刻,與被選中的士兵道別的家人們不是抹着淚依依不捨的揮着手絹,而是歡呼的、高聲的、激昂的、羨慕的。
快去啊!跟着偉大的大唐皇帝,踏碎武周,我們是大唐人!
還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嗎!?
……還真的有!
在連續喊話兩日,投送無數信件後的第三日凌晨子時。
“諸軍聽令!
弩砲營,填裝燃燒彈,砲車列陣填裝。
金鼓爲號——炮擊——!”
“弩砲營,填裝霹靂彈!
鼓手預備——炮擊——!”
如今的口號,是中古結合體,雖然不規範,但李唯說的話,那就是規矩。
這一刻,地動山搖,天火降臨。
這一刻,不過是三番的炮擊,巍峨的、不可動搖的天下第一關,在他們面前轟然倒塌。
無論曾經是朔丹人、還是中原人的民兵,都在這一刻血脈噴張。
他們的心跳,就像是雷鳴。
三日破雁門關?
不……他們破雁門關,甚至無需三刻!
“重騎聽令!以嗩吶爲號——衝鋒——!”
城門破,殘骸遍地。
黑霧與濃煙中屹立不倒的,唯有伴隨着風火昂揚飄蕩的十二面黃龍纛,
與在十二面旗幟正中央,那被山河日月、四方神獸包裹着的僅一字碩大旌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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