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雪中炭
衆人停下慌亂的腳步後，西門慶道：“這位好漢今日裏殺了人，可是他爲什麼殺這人，衆位街坊都是看了的，只因這牛二橫行霸道，要搶奪這位好漢的寶刀，好漢奮起自衛，這才誤傷了人命，是也不是啊？”
“這位官人說的是！”
“對，是這牛二橫行霸道，要搶奪這位好漢的寶刀。”
“兩人扭打在了一起，才誤傷了人命的。”
“好！”西門慶移步上橋問楊志道：“敢問好漢尊姓大名？”
楊志道：“灑家楊志！”
“哎呀！”西門慶故作驚訝狀道：“莫非是楊老令公的後人嗎？”
“哎——”楊志長嘆一聲，悵然道：“灑家正是武侯楊令公之孫，可惜今日裏卻辱沒了先人的麪皮啊！”
西門慶道：“人生總有不順的時候，只要日後好漢出頭，卻也不算辱沒了先人。在下冒昧的問上一句，好漢覺得當下該如何是好？”
楊志想了想道：“灑家這就去自首。”
西門慶豎起大拇指道：“真真是條好漢子！好漢放心，在下仰慕武侯令公，好漢若去自首，我定當竭盡所有，助好漢脫困！”西門慶知道，楊志殺了牛二其實後來是因禍得福了的，所以他纔敢挺身而出。就算自己沒有本事幫楊志一把，但是隻要做做樣子，楊志都會將後來的恩情記在自己頭上的，這種便宜真真是不佔白不佔，佔了不白佔，白佔誰不佔啊？
楊志拱手道：“多謝這位官人！”於是，楊志對衆人道：“好漢做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只求諸位去官府依實證明！”
衆人都恨這牛二，也都敬佩楊志，紛紛表示願意去作證。
於是衆人隨了楊志、西門慶徑直往開封府自首去了。
正好，開封府尹坐衙，楊志、西門慶和衆人都上了堂來，齊齊的跪在地上，楊志將刀放在前面，對開封府尹說了殺人的原因和經過，衆人也替他照實情證明了一番。府尹聽了，因念他自首，就吩咐免去棍打，先交監禁。
當兩個衙役給楊志上了枷，正要押下去的時候，西門慶道：“府尹相公，小人另有隱情，請借一步說話。”
西門慶這話一出口，大堂裏所有人都愣住了，楊志更是一臉疑惑的看着西門慶。
那開封府尹看了一眼西門慶問道：“你是何人啊？”
西門慶道：“小人是證人。”
“證人？”開封府尹道：“有何隱情就這裏說！”
西門慶道：“小人有一物要親自呈於相公過目。”
“呈上來。”
一個衙役走向西門慶，西門慶卻道：“這物什需得小人親自呈上。”
“那你就自己呈上來吧。”
西門慶從懷中取出當初翟謙的名帖，悄悄的遞給開封府尹看。開封府尹看了名帖以後，又看了一眼西門慶，低聲問道：“敢問官人是何人？”
“請府尹相公借一步說話。”
開封府尹毫不猶豫的將手一讓道：“請後堂敘話。”
西門慶跟着開封府尹進了後堂以後，在場的衆人都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這位官人到底是何人啊？”
“他拿了個甚物什給府尹相公看了？”
“他到底是要幫這好漢，還是要害這好漢啊？”
楊志心裏更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不一會兒的功夫，開封府尹和西門慶從後堂出來。西門慶站在府尹身旁微笑着看着楊志。只聽那開封府尹道：“來人！”
兩個衙役齊聲道：“屬下在！”
“給這位義士去枷！”
開封府尹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兩個衙役給楊志去了枷後，那開封府尹又道：“這牛二乃是東京城內一霸，平日裏橫行霸道，胡作非爲慣了，天漢橋一帶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今日，楊志義士，被逼殺人，雖然有礙國法，卻也是做了件爲民除害的善舉。來人啊，將這位義士押入單人牢中，好生照料！”
開封府尹這話一出，在場的街坊頓時高呼府尹相公英明。
楊志知道，開封府尹剛纔和現在兩幅面孔，那全是託西門慶出了力，他看着西門慶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楊志關在牢中，西門慶每天夜裏陪着翟謙“查驗”女子，白天便去牢中陪着楊志喫酒說話，期間，西門慶告訴了楊志自己的姓名和家住何處，只說日後楊志脫了牢獄之災，一時沒有安身之地只管去陽谷縣尋他。楊志對西門慶感激不盡，道：“灑家聽聞山東鄆城有位衙司，江湖上走動的好漢稱呼他做‘及時雨’宋江，今日裏灑家看來，如果宋江是‘及時雨’的話，那大官人便是‘雪中炭’了。”
最後，因楊志殺人是被逼，且所殺之人又是著名的地痞，更兼還有西門慶出手相助，原本只賠些銀子給苦主便了事的。可是西門慶知道，如果不將這楊志發配到北京大名府去就不會有後來的智取生辰綱，也就不會有後來他入二龍山入夥，今後真正能夠和宋江對抗的只有三山系，所以，最後西門慶使了一把力，判楊志發配大名府充軍。
當然，在楊志看來，殺了人，只盼了充軍大名府，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誰能給他這般大的恩德？除了西門慶還有誰？他是打心底裏感激西門慶的。
起解那天，西門慶去天漢橋親自相送，並且給了兩個押解的差人銀兩，又給了一根金條給楊志。楊志接過金條，激動得雙眼發紅，單腿跪在西門慶面前道：“灑家與大官人素不相識，今日受大官人如此厚恩，無以爲報，如果有個將來，灑家結草銜環，以包大官人的大恩大德！”
西門慶急忙將楊志攙扶起來道：“楊大哥，如若不嫌棄，日後我們二人以兄弟相稱，如何啊？”說罷，西門慶拿出宋江的看家本事來，名叫“納頭便拜”道：“哥哥再上，請受小弟一拜！”
楊志趕忙去扶西門慶道：“使不得，使不得，灑家一個戴罪的配軍，大官人使不得啊！”
西門慶跪在地上不動道：“莫非好漢瞧不起在下？”
“不不．”
“那請哥哥受小弟一拜！”說罷，西門慶恭恭敬敬的給楊志行了三個禮。
楊志淚流滿面將西門慶扶將起來道：“兄弟，你這個兄弟哥哥就認下了，日後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絕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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