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身份存疑第三人
賀境心和宋鉞,此時站在大慶錢莊的大堂之中。
大堂裏,地上很多血漬,從這些血漬的形狀可以大概在腦海中還原出,死者所在的位置,死亡時的大概姿勢。
大慶錢莊的大堂挺大的,三面都有櫃檯,櫃檯後面是頂天立地的櫃子,櫃子並沒有被打開的痕跡,甚至櫃檯前面的凳子都沒有倒下,從血跡看來,這凳子並不是案發之後被人扶起來,而是從始至終都沒有被碰倒。
“這大堂……看起來不像是命案現場。”宋鉞皺着眉,就算他不擅長刑偵斷案,此時看到這大堂,也覺得滿是違和感。
現場沒有出現過打鬥,也不見有人掙扎,但從地上這些血跡看來,死者是被人追着殺死的。
“大堂裏死了三個人。”被調派來協助賀境心的更夫苗三醒,看着這一地的血,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苗三醒是發現大慶錢莊出人命案的第一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當時大堂裏的狀況。
苗三醒走到大堂門口,“當時大慶錢莊的二老爺,就死在這裏,從裏往外倒着,上半身懸在門檻上,血順着門檻一路往下流,滴到外面的臺階上。”
苗三醒說着,又往裏走了一點,指着大堂中間的位置,“這裏當時也死了個人,我不曉得那個人是誰,是仰着躺着的,心口被砍了一刀。”
“最後一個是死在這裏。”苗三醒指着中間偏一些的位置,“那人是趴在地上死掉的。”
苗三醒說完就很有眼色的退到了一邊。
賀境心聽完了苗三醒的話,微微點了下頭,與她腦海中模擬出來的死亡現場並沒有多少出入。
幾人離開了大堂,通過大堂後面的門,一路進了二進院子,二進是主家的會客廳,花廳,還有一個園子,後面的第三進纔是內宅婦人家眷所住的地方。
賀境心一路看過去,大慶錢莊的整體佈局,一點點地繪製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苗三醒作爲報案之人,當時也被帶着一起回到了大慶錢莊,“前面死了人,但大慶錢莊裏面卻沒有一點動靜,李大人當時便覺得不好。”
苗三醒跟着李斌還有幾個差役往裏走,二進並沒有人,直到走到第三進的時候,那血腥氣撲面而來。
此時,賀境心和宋鉞,也已經跟着苗三醒到了三進。
大慶錢莊十六口人盡數被滅口,其中三人死在前院,剩下的十三口人,盡數都是死在三進。
“大慶錢莊的東家姓何,行三,何慶年,上面還有兩個兄長何慶豐和何慶餘。何家一直是開錢莊的,據說前朝的時候,那富的能流油,只是後來,何家出了個敗家子,就是何慶年的老子,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何家被他老子害的幾乎家破人亡,何家那麼個人家,差點就沒了,潑天家財所剩無幾。”
“那兩年何家過得十分艱辛,何家長子,也就是何慶餘重病請不起大夫喫不起藥,直接病死了,整個何家也就剩下了兩兄弟,何慶年和何慶豐,帶着個幾乎要哭瞎了眼睛的老母親,艱難度日。”
“當時大家都覺得何家可能也就這樣了,但大概是十年前吧,何家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了一筆銀錢,把何家敗出去的錢莊被贖了回來,之後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反正何家又有錢了。”
“原本死的就剩下三個人,兄弟兩個各自娶妻納妾,生兒育女,這短短十年內,何家硬是從三口人變成了現在的十六口人。”
苗三醒說着,推開了其中一間很大的庫房門。
庫房裏放了好幾個冰盆,這些應該都是何家存下來留着今夏用的,但誰能想到這些冰,竟然會被拿來降溫保存他們的屍身不那麼快的腐爛。
何家十六口人的屍體,就擺在這庫房裏,除了九具大人的屍體之外,剩下的七口全是孩童,最小的甚至還在襁褓之中。
“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得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賀境心回頭看向苗三醒,“何家可有和什麼人結下深仇大恨?”
苗三醒搖了搖頭道:“何家這樣的人家,哪是我們這種小人物能知道的,倒也沒有聽說何家結仇,每年逢年過節的,何家都會佈施,這臨汾城中,老百姓提起大慶錢莊的何當家的都要說一聲心腸好。”
賀境心一邊聽苗三醒說話,一邊把十六具屍體都看了一遍。這些屍體上大多都有刀砍的痕跡,兇手要砍死這麼多人,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要麼兇手行兇的時候,這些人失去了行動能力,要麼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
“你遇到那個怪人的地方,距離大慶錢莊有多遠?”賀境心問,“當時的細節,你能詳細說說嗎?”
苗三醒想了想道:“當時我纔打過三更天的更鑼,在堂前街,出了如意巷,拐個彎就是了。當時那個人是迎面走過來的,天挺黑,那人又穿着斗篷帶着兜帽,我沒看清楚他的臉,他威脅我不要多管閒事,不然就要殺了我。”
苗三醒當時被嚇了一下,也就愣神的功夫,那人就不見了蹤影。
“帶我去當時你們遇到的地方。”賀境心道。
苗三醒應了聲好,幾人出了大慶錢莊,沿着如意巷的青石磚路一路往前走,賀境心又問,“這何家家大業大不缺錢,看起來也不是沒有下人伺候的樣子,爲何死的十六口人裏,一個下人都沒有?”
苗三醒道:“這個我們李大人倒是盤問過了,初一那天,何家當家的說家中有要事,把下人都遣退了,說是讓他們初二再回去。只是這些人也不知主家究竟有何事。”
賀境心瞭然地點了點頭。
初一,是賒刀人收賬的日子。
何家在這一天遣退下人,有可能是爲了等賒刀人來收賬。
“就是這裏了。”苗三醒停下了腳步。
堂前街上倒是還挺熱鬧,人來人往的,並沒有因爲發生了滅門大案而停下腳步,畢竟普通人還是要生活的,滅門大案到底離老百姓還是有些遠的。
賀境心打量四周,然後她注意到這裏不遠處有個巷子。
賀境心轉身往巷子裏走,這是一條死巷,沒有出口。
“李大人懷疑那人是從這巷子跑掉的。”苗三醒道,“當即就下令關城門,在城內搜查那人的下落。”
李斌的思路並沒有出問題,他只是沒料到那嫌疑人竟然會死在城外,還被賀境心他們給送回來了。
賀境心仔細檢查了一遍這個巷子,這巷子並不長,裏面進去大概有七八戶人家,三更半夜的,就算有人從巷子裏走,怕是住在裏面的住戶也聽不見。
恰此時,有戶人家的門被打開了。
賀境心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就見一個挎着籃子的婦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那婦人見外面站着幾個人,還愣了一下,她似乎有些瑟縮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低着頭,挎着籃子快步走出了巷子。
“你們大人,可有讓人去這幾家搜尋?”賀境心問。
苗三醒點了點頭道,“自然是有的,但這幾戶人家都沒有什麼異常,我們捕頭帶着捕快把這幾家人分開盤問,都沒有問出什麼來。”
李斌在接到命案之後,也做了不少事,派人全程搜查那個奇怪的怪人,封鎖大慶錢莊,把裏面的屍體都收斂放入庫房裏,用冰暫存。
賀境心幾人回到了大慶錢莊,而此時負責驗屍的仵作已經在等着了,見到賀境心,連忙站起來行了個禮,“見過賀大人,宋大人。”
臨汾城的仵作,是個鬍子花白,眼神卻很銳利的老者,見過了大人之後,便對着賀境心彙報大慶錢莊十六口人的驗屍情況。
“當時後院三進裏的十三口人,死因是被砍傷後流血而死,根據傷口的情況可以斷定,被砍傷時這些人都沒有行動能力。”仵作道,“他們是先中了蒙汗藥,再被人砍殺致死的。”
賀境心聞言,略微點了點頭,若是先中了蒙汗藥,一個人倒是的確能砍殺十三人,還能不引起很大的動靜。
“大堂裏的三個人呢?”賀境心問。
仵作道:“那三人倒是沒有中蒙汗藥,倒在門檻上的是被人從後面按住,割破喉嚨而死,另一個仰面而亡的也是被人一刀砍中心脈而亡,倒是另一個人的死法有點特殊,那人並不是被砍死的,那人是被毒殺而亡。”
仵作這話一出,賀境心和宋鉞都愣住了。
“毒殺?難不成是見血封喉?”賀境心問。
仵作點頭道:“是,見血封喉的毒。”
“這人是誰?”賀境心問。
仵作:“大慶錢莊的當家人何慶年。”
“有個問題。”宋鉞臉上滿是不解之色,“之前更夫苗三醒說,何家當時死的只剩下三個人,何慶年和何慶豐,還有他們的老孃,這個家裏應該只有兩個漢子纔對,大堂裏死的是三個爺們,除了何慶年何慶豐之外,還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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