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奸似忠!
徐庶的決心真的很大,而且完全不隱藏自己的蹤跡。
他直接親手寫信送到曹操帳下,表示能爲曹公出使是自己的榮幸,他絕對會去,而且一定向信任徐州牧劉備表達曹操的善意。
哦,另外徐庶還在書信上請罪。
他說自己已經意識到自己之前孟浪輕狂隨便用計應該是讓曹公有些不滿,畢竟他是個年少就出來闖蕩的遊俠兒,率性輕狂並沒有什麼禮數,但是拳拳之心日月可鑑。
如果再有什麼錯麻煩曹操指點自己的過錯,他一定虛心接受。
跟這份書信一起送來的還有徐庶給郭嘉寫的信,他在信上認真地表達了對郭嘉的感謝,反覆提到他跟郭嘉是潁川同鄉,一定會互爲表裏,做出一番驚天業績。
反正這兩封信都放在曹操桌案前的時候,曹操的表情非常好玩。
迷茫,困惑,不解,還有點心虛……
之前徐庶的種種計策能瞞得過天真率性的曹昂,可經過張邈之亂的曹操心中的多疑已經到了頂點,徐庶越是算無遺策,越是立下天大的功勞,他越是懷疑徐庶。
這天下真的有至誠之人,會竭盡心力不計代價地幫助自己?
尤其是這次徐庶在鉅野的種種作戰最終引來了呂布,讓曹操心中對他的懷疑很深,但曹軍衆將都目睹了徐庶冒着生命危險與呂布大戰救下衆人,簡直把徐庶視爲了救命恩人,曹操也不想在這時候跟徐庶翻臉。
但這麼多的兵將居然感恩徐庶,這本就是非常危險的。
於是,他的新任謀主郭嘉提出了一個想法——不如讓徐庶去弔唁一下陶謙。
這個想法剛提出來的時候嚇得曹操都虎軀一震,但隨即感覺郭嘉這一手確實是非常漂亮。
明面上,曹操現在確實是挺難受的。
曹操的老大哥袁紹對曹操之前拒絕搬到鄴城非常不滿,而且現在袁紹已經跟公孫瓚翻臉,雙方打的非常激烈,根本拿不出什麼有效的手段支援曹操,於是聰明的袁紹想出了一個方法——把他麾下的臧洪派到東郡來當太守,說是幫曹操治理東武陽,實際上……懂的都懂。
偏偏曹操也沒辦法,他嚴格意義上屬於袁紹麾下,而且之前袁紹派給自己的精兵朱靈剛被呂布給秒了,再催着要人也不合適,於是他只能只能再想別的辦法。
目前聯合徐州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畢竟跟曹操有仇的徐州牧陶謙已經死了,把徐州讓給了劉備。
劉備只要別完全倒向呂布,對曹操來說這次弔唁也就成功了。
明面的好處一眼可見,暗地的事情就好解釋了。
徐庶之前的表現堪稱大仁、大義、大勇,這種人屬實跟曹操的三觀不太對付,郭嘉認爲徐庶肯定會想方設法推脫,找到曹昂、夏侯惇活動一番推掉這個任務。
一個壞人只要出現一點點的閃光點他就是值得敬重的,同樣,一個完美的人只要出現一點點的推脫,那他就是心中有鬼。
抓住這一點郭嘉可以慢慢攻心,起碼不能讓曹軍上下現在人人稱頌徐庶的恩情。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徐庶居然答應了!
不止答應了,他表現的居然還非常開心快樂,歡天喜地的準備動身,甚至第二天就離開梁山,奔赴泰山郡,準備佈置去徐州的事。
之後就是這兩封信。
這信上一口一個老鄉、一句一句的感謝,看得曹操和郭嘉相對無言,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這是啥意思?
還真去?
要是徐庶偷偷寫封信然後悄咪咪的溜過去曹操也理解,畢竟富貴險中求嘛。
可現在他生怕別人不知道,除了給曹操寫信,還給曹昂、夏侯惇甚至程昱都寫信,感謝曹操給了自己這個難得的機會,還感動地說能代表曹操去送老英雄陶謙一程充分說明了曹操對自己的信任,他一定要去,誰也別攔着他。
更逆天的是,徐庶還貼心地表示護衛的問題已經想好了。
他給臧霸送信,臧霸貼心地表示一定會派人護送,一起去給陶謙弔唁。
新任徐州牧劉備據說也接到了徐庶的書信,至於怎麼迎接這位不速之客還不太清楚,反正徐庶這麼搞,想要瞞住呂布是不可能的。
衆所周知泰山郡與徐州的北部犬牙交錯,也貼近呂布的地盤。
如果呂布想要堵截,很容易就能殺到泰山郡的南部攔截徐庶,或者稍微輕鬆點,跟劉備商量一下在徐庶返回的路上冒充盜賊給他一下,徐庶拼了命也應付不來啊。
郭嘉秀氣的眉毛輕輕蹙起來,沉吟道:
“不可能,這徐庶……難道是要跑?”
“怎麼會?”曹操的主簿王必失聲笑道,“徐庶出使,最多帶一百人!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此番又不是曹公強迫他去,何必就爲了一句試探只帶一百人放棄到手的家業?”
說實在王必也覺得徐庶有問題,但從他的視角看,徐庶可能屬於那種出身底層,屢屢想要製造些大戰功來博取曹操歡心的人,以徐庶的出身未必能得到兗州名士的青睞,在曹操這倒是還有機會,這應該也沒什麼。
郭嘉一上來就懷疑徐庶可能有鬼,甚至懷疑此人是袁紹的人,這讓王必不太開心——
哦,之前我還給徐庶請過功,你一上來就說徐庶有問題,意思是我王必也有問題唄?
之前王必不敢駁荀彧的面子,這次終於抓住機會,直接夾槍帶棒地說到郭嘉臉上。
如果是戲忠出現這樣的失誤,這會兒已經低頭不語認慫,可郭嘉是什麼人?
這位出身潁川郭氏的才子性格一貫桀驁任性,連袁紹都看不起的人,自然不會對王必有太多的尊重。
他眉毛一挑,故作輕鬆地道:
“那王主簿以爲,徐元直這是如何?”
這話倒是把王必給問住了。
無論怎麼看,徐庶真心實意去給陶謙弔喪的可能性幾乎是零,可郭嘉都問到這了,他也只能梗着脖子緊咬牙關道:
“徐元直,國士也,非常人也。
曹公恩義加身,徐元直豈能稍有怠慢?
出使便出使,難道此番出使還能比得上之前徐元直偷襲乘氏、獨戰呂布不成?”
別人不敢得罪這位曹操的心腹股肱,郭嘉可不願給他面子。
這個年輕的文士用修長的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輕輕劃了劃,微笑道:
“但願徐元直能從王公所料,莫要與王公爲難。”
郭嘉素來相信一個道理——事有反常必爲妖。
徐庶十有八九是袁紹派來的人,他的一舉一動肯定要考慮如何壯大自己的勢力,有那個艾先生出謀劃策,他絕不會莫名送死。
有意思,我對這個人越來越有興趣了。
郭嘉之前認爲袁紹不會用人,可他此番使用徐庶的手段倒是相當高明,這讓郭嘉對這個人越發感興趣。
不愧是我潁川才俊,我生平還沒遇上過什麼厲害的對頭,此番一定好好畫策,定要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看眼郭嘉和王必快要吵起來了,曹操擺了擺手,有點疲憊地道:
“目下諸事繁雜,二位都是曹某股肱,不是相爭之時。
此事從長計議,既然元直要去,那就讓他禮數週全,定要探探劉備的口風。”
王必應了聲是,又瞪了郭嘉一眼,郭嘉神態自若,全然沒有因爲惹王必不快而憂慮。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曹操對郭嘉的重用讓王必心裏略有些失落,但大局爲重,王必也懶得跟這個年輕人爭執,他拜別曹操,頭也不回地徑自出去,親自安排人準備給徐庶傳信。
他的命令剛剛傳下去沒多久,只見滿寵鬼鬼索索的蠕動過來,王必皺緊眉頭道:
“伯寧,爾這是作甚?”
滿寵黑着臉,低聲道:
“有些事情要說與王公。”
“但說無妨。”
滿寵見四下無人,低聲道:
“之前我認得一人,名喚袁翔……”
“就是徐元直身邊那人是吧?”王必不快地道。
郭嘉和荀彧就是通過此人推斷徐庶極有可能是袁紹派來的遊俠,這讓王必非常不快。
此刻滿寵提起,王必的臉上頓時一臉陰雲。
“對對對!”滿寵低聲道:“是這樣……”
他把之前跟典韋幫艾先生打聽郭嘉的事情告訴王必,王必耐心地聽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裏默唸了一聲無趣。
什麼時候了,滿寵居然有心情去打聽這種事?
滿寵見王必不感興趣,又急切地道;
“王公聽我說完——今日那人又給我帶了句話。”
“嗯,你說,我聽着呢。”王必已經開始研墨準備作書,替曹操草擬開春勸農之事。
滿寵道:
“那人給我帶話,說‘大奸似忠,包藏禍心,需早除之,遲則生變’,我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該找誰商議,只好說給王公。”
王必愣了愣,研墨的手猛地停了下來,喫驚地看着滿寵。
“說什麼?”
“大奸似忠,包藏禍心,需早除之,遲則生變!”滿寵重複了一遍,臉上更是古怪神祕。
“這是說誰?”
“不,不知道啊。”滿寵心虛地說着。
王必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趕緊皺眉道:
“伯寧,此事切不可胡思亂想!
不過是有一妄人胡言,當年太平道就是用此荒唐不經之言蠱惑百姓,爲何伱也中了此計。”
滿寵默默無語,王必知道他在想什麼,自己的心也怦怦跳地飛快。
這是在說誰?
那人是徐庶的摯友,與徐庶一路從荊州到來生死與共,總不會說的是徐庶。
要說的不是徐庶,那……
王必心中竄上來了一股恐怖的念頭。
袁翔……袁紹……
袁翔之前打聽過郭嘉的事,郭嘉又是從袁紹那逃出來的。
袁紹對叛徒從不留情,之前袁翔和徐庶剛來兗州的時候,正好也是曹操剛聽程昱之言拒絕舉家去鄴城的時候。
難道從那時候起,袁紹就已經動了殺心,現在另一個袁家叛徒郭嘉又來了,讓這位袁盟主殺心更濃?
只是他現在與公孫瓚激戰正酣,暫時還無法調頭處置,所以才……
滿寵顯然也跟王必想到了一起,他急不可耐地道:
“此人爲何給我送信?我可是曹公的股肱柱石啊!”
“先別亂想!”王必趕緊冷靜下來,心中迅速覆盤了一遍,“這只是你我猜測,需緩緩圖之。
嗯,這個袁翔,你先給他回信,就……就說豈能盡信其所言,讓其好生分解一番。
好啊,怪不得徐元直果斷要去徐州,怕是要尋袁術了!”
“啊?”滿寵大驚,“這,怎麼可能?”
袁家兄弟的關係懂得都懂,若真的跟想象中的一樣徐庶是受袁翔調度,去尋袁術作甚?
“你先別管,與袁翔保持聯絡,我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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