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耿直的周瑜
不投降你身上的繩索會越來越緊,直到將你勒地喘不過氣。
上次能擊退孫堅,是因爲荊州豪族同仇敵愾反擊袁術,現在人心不齊,破綻如此明顯,再守下去是什麼後果,想來劉表自己也能想明白。
劉表沉默不語,他身邊的張允完全沒聽懂劉表和司馬徽在聊什麼東西,還一臉憤慨地道:
“不知是哪來的鼠輩行此歹毒之事,居然傷了謝公和水鏡先生,當真該死,我若是擒住了,當真要將其……”
“好了。”劉表疲憊地揮手阻止張允的碎碎念,他一臉惆悵地看着司馬徽,長嘆道,“多謝水鏡先生指點,我先去看望諸公,之後再來與先生請教。”
“使君慢走。”司馬徽依舊眯着雙眼,笑得非常和煦。
潁川人之前沒有爲老鄉徐庶立下什麼功勞,這一直是衆人的心病。
司馬徽是潁川名士,雖然一直以好好先生的形象示人,可司馬徽也不是一個傻子,知道中原平定了,潁川和睦了,自然也不會閒的沒事繼續在他鄉養蠶種地。
徐庶攻破南陽之後,潁川四面都是徐庶軍治下,可以說是徹底平定,司馬徽打心眼裏感謝徐庶,自然要幫徐庶做點事。
郭嘉從前雖然與司馬徽有舊,但從前是從前,司馬徽要是因爲當年的一點點交情就不顧潁川豪族的大局,那他真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而郭嘉先入爲主,認爲司馬徽名聲極好,之前又跟徐庶沒什麼交情,是個可以相信的人,司馬徽也裝作完全替郭嘉考慮,耐心且溫和地安排下計策。
劉表忍不住殺張繡的時候自然露出了巨大的破綻,正好被等待許久的司馬徽一口咬住,這一口直接咬斷了劉表半身,讓這位荊州梟雄險些直接吐血。
他匆匆探查尋訪那些傷者,果然如司馬徽所說,他們這次是故意對所有人下手,所有跟張繡有過來往的荊州士子都或多或少受傷,衆人慘叫、咒罵連綿不絕,見劉表到來,都哀求讓劉表趕緊出兵,去山中討伐這些蠻人。
劉表無可奈何,卻也只能安撫,說一定會盡力解決,嚴懲兇手,可這些荊州豪族一貫都知道劉表了事,紛紛要求天明就清點兵馬進攻山中衆多蠻夷,一定要把這些人狠狠翦除,爲今天晚上的事情出一口惡氣。
“劉使君,這還猶豫什麼?那些蠻人一貫猖獗,以前在城外爲禍就算了,現在還敢進城爲禍,戕害我等,若是不率大軍剿滅,以後我等在城中豈不是寢食難安?”
“此番廝殺,連張文修這般勇武之人都遭受戕害,我等若是坐視不理,早晚便要被他們各個誅殺,懇請劉使君助我等一臂之力,共同剿滅兇頑!
若是劉使君無暇,我等自籌兵馬,一定要進山剿匪!”
衆人羣情沸騰,劉表也知道若是在此刻振臂一呼一定會大大鼓舞士氣,讓衆人歸心。
可問題是,他現在豈能振臂一呼,帶着衆人明天就去剿匪?
很明顯,這一切都是徐庶安排的詭計,劉表一旦跳進去將無可避免的陷入到埋伏之中,他敢確定自己只要去討伐山中蠻人,徐庶就會立刻過江,到時候現在不知道藏在哪裏的宗賊殘黨就會盡數殺出來,劉表絕不會這麼傻。
他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答應這些人的要求,只是淡然道:
“依我看,此事都是徐元直的詭計。
要剿滅兇賊,先要消滅徐庶,徐庶不滅,宗賊不休,若是我等分兵,徐元直與羣賊並起,此事卻萬萬不可收拾了。”
劉表的話一直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壓力,讓衆人心中一沉,卻又毫無辦法。
但他話音剛落,身邊便響起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
“景升啊,你爲何非得說此事是徐元直所爲,難道你是想袒護兇徒不成?”
劉表定睛看去,見說話那人居然是大儒宋忠,不禁皺眉道:
“仲子何出此言?”
別人畏懼劉表,可身爲荊州的頂級大儒,宋忠卻並不畏懼劉表的勢頭。
他排衆而出,撕開胸口的衣襟,露出了一片猙獰的血紅。
他慘笑道:
“今日那些蠻人一擁而上,若非謝公、司馬公與周將軍死戰救下我等,只怕我等都要爲蠻夷所害。
便是如此,我胸口還中了一箭,幾乎損了性命。
今日諸君被如此欺凌,方擒住那爲禍之人細細拷問,此人乃是那郭嘉郭奉孝,如何又是徐庶所爲?”
郭嘉和徐庶的仇恨所有人都知曉,漢水都能倒流了,郭嘉是絕不可能成爲徐庶的幫兇。
被俘的蠻人也交代說他們是受郭嘉的命令突襲張繡和與張繡交好的荊州豪族,有動機、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在襄陽城寥寥無幾,這已經讓他們極其驚恐,現在劉表又推三阻四,更讓他們產生了一股難言的畏懼。
壞了,該不會是劉表想要殺了我們吧,爲什麼要殺我們?
劉表一臉愁苦之色,可聽見宋忠說起周將軍,不禁奇道:
“周將軍,是哪位周將軍?”
“景升不知?”宋忠這下翻了個白眼,心中更是不快,“還不是江東周郎乘舟來此,之前不是已經見過劉使君了嗎?”
只見人羣中走出一個身材高挑,兩肩寬闊的儒將。
此人面若滿月,眸若燦星,長髮束在腦後,右手放在腰間刀柄,向劉表沉穩地行禮道:
“江東周瑜,拜見劉將軍。”
“周瑜!?”
劉表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顫聲道:
“公瑾,你,你爲何在此處?”
要是之前周瑜在此,劉表肯定要極其歡喜,可今天事事都是徐庶的詭計,招招都是衝着劉表的命門來,此番周瑜突然出現在這裏,讓劉表的心都涼了。
壞了,難道周公瑾也是徐庶埋伏下的兇徒?
周瑜劍眉輕挑,稍有些驚訝地道:
“聽聞徐元直即將渡江,直取江陵,使君遣人令我等火速發兵,孫將軍已經率軍防衛江陵,我則率軍一直來襄陽與劉使君助陣,入城後聽聞使君正與高士共話,只好先拜見他人。
正好今夜遭遇大戰,我等拼命苦戰,擒了幾個蠻人……”
“那些人呢?”
周瑜苦笑道:
“我等將他們擒獲,押在他處,只是頃刻便不見。
只是這些人雖然逃脫,卻總是走不遠,我明日自率精兵入山,爲諸君報仇擒賊便是!”
周瑜若是說的言之鑿鑿,劉表的心中就越是驚懼非常。
不好!
這是誰讓你們來的?
劉表之前改黃祖爲南郡太守,讓他屯兵江陵,黃祖不想去,劉表軟硬兼施,又許諾給黃祖一堆好處,黃祖這才勉爲其難同意,而孫策也順勢被劉表招募爲客將,爲江夏太守,屯兵夏口,隨時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在劉表的規劃中,和徐庶的戰鬥開始後,他親自帶人死守襄陽,黃祖率軍從江陵過來進攻已經渡江的徐庶軍後路,孫策則上岸從江夏出兵進攻徐庶軍側翼,再加上任峻的兵馬,不敢說大敗徐庶,總讓徐庶首尾不得兼顧,只能退回南陽,甚至有機會仿效當年對付袁術那招切斷徐庶軍的糧道,直接將徐庶軍推進泥沼之中。
孫策兵少,黃祖撤軍的時候又老實不客氣地將江夏能搬走的盡數搬走,劉表聽聞孫策非常不高興,無奈之下只能從頭開始整理軍務,現在連過冬的軍糧都沒有籌備齊全,這一戰勢必只能策應。
可現在……
我沒給孫策送信啊,他去江陵作甚?
劉表焦急地道:
“公瑾,借一步說話。”
周瑜點點頭,老老實實地踱步過來,兩人避開狐疑的衆人,劉表這才低聲道:
“公瑾,是誰讓你來的?”
“霍篤之弟,名叫霍峻。”周瑜老實地道。
“沒什麼信物?”
“並沒有。”周瑜正色道:“孫將軍聽聞徐庶即將渡江,憂心如焚,他說劉使君肯收留我等,對我等實在是恩重如山,因此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救援劉使君。
霍峻說起此事,孫將軍立刻叫我率軍三百先來,他自率精兵去江陵助陣,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
“……”
之前這麼多事劉表雖然覺得不滿,但勉強還算能接受,可週瑜說起這個,氣的劉表差點直接翻了白眼。
周郎啊周郎!
不是,周郎不是以智謀著稱嗎?怎麼傻乎乎的,這都能相信?
“霍篤已經投靠了徐庶,想來其弟也是奉了徐庶命令,來賺周郎!哎,周郎中了徐庶的詭計了!”
“啊?”周瑜吃了一驚,隨即滿眼淚汪汪,一臉委屈地道,“這,怎麼會?我等來了,便是中了賊人的詭計,是什麼計策?
不,不說這個了,要不,我立刻率軍離開,莫要……莫要深陷其中啊!”
劉表看着周瑜一臉無辜的模樣,徹底是昏了頭。
哎,畢竟是個少年郎,中了徐庶的詭計,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劉表定了定神,無奈地道:
“行了行了,既來之,則安之。
周郎既然到來,正好助我一件事——我等中了徐庶的詭計,現在荊州士子羣情激奮,反倒要我去攻打山中土蠻,如此定是徐元直手段。
伱來便是,先率本部兵馬出城,等待徐庶到來時,見我城頭舉火爲號,便與我一起出城,會戰徐庶,切記不可硬拼,一定要見我號令!”
周瑜正色道:
“使君吩咐,周瑜豈敢怠慢!
我一定奮力殺敵,斷不讓使君爲難!”
劉表看着周瑜激動的模樣,又暗暗搖了搖頭,心道這周郎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居然是個喜形於色的武夫,這等人……
也太耿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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