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諸葛亮的不足
他弟弟諸葛亮現在已經成了劉備的左膀右臂,甚至是劉備軍中最不可或缺的那個,地位猶在魯肅之上。
諸葛亮坐鎮劉備軍身後,劉備軍的一切大局謀劃、聯絡全都出自他手,諸葛瑾從來不知道弟弟有這樣的才能,生怕諸葛亮辜負了劉備的信任,最後讓大事功敗垂成。
可化名左慈的弟弟諸葛亮居然展現出了相當驚人的才能,他不辭辛勞地協調一路行軍中的各種大小事,軍中大小責罰都要過手力求公平,武器的儲備、保養、運輸、發放都定下了細緻的規章,戰利品的分配、定價等也有了詳細的方略制度,讓之前全憑義氣組織在一起的劉備軍現在似乎活過來,看起來他們還是曾經的劉備軍,可明顯軍中的運轉、配合、士氣都上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要說有什麼是諸葛亮做的不太好的,那大家也公認有一點——這些日子,諸葛亮的生活安排地滿滿當當,幾乎都投身在了公事上,就這樣他還抽空研究新學,並且寫下了大量的心得,每每與黃月英一起研讀。
黃月英與諸葛亮保持了淡如水一般的君子之交,儘管兩人改進的投石機、連弩在襄陽之戰中大放異彩,儘管他們改進的水車在許下屯田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儘管他們改進的冶鐵法讓大漢的鋼產量有了提升的希望,儘管他們訂正了很多之前艾先生因爲記憶不清寫錯的公式定理,可二人真的完全沒有發生什麼,就這樣淡漠地保持着平靜地交往,看得劉備都替他着急。
不過這種事情也沒辦法。
諸葛亮現在公開的身份還是妖道左慈,只是因爲修煉得當所以才童顏不老宛如少年人一般,讓黃月英這樣豪族出身的貴女去跟妖道發生點什麼實在是有點難爲人家了。
到底是人啊,是人就會有問題,挺好的,當個人挺好的啊。
衆人都笑呵呵地說着,連一貫對諸葛亮要求極高的大哥諸葛瑾說起這個的時候都一臉姨母笑,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甚至沖淡了從徐州離開之後的種種離愁別緒和其他複雜的揣測思索。
“真好,真好啊……”
劉備等人在前線喃喃說着,而在劉備軍後勤轉運的重鎮安邑,張闓則蹲在土牆上,笑吟吟地看着下面的諸葛亮和黃月英,那張滿是刀疤的大餅臉上掛着笑容,這一笑讓更多的刀疤擠在一起,看起來格外嚇人。
諸葛亮正一手拿着書冊,在上面寫寫畫畫,一手拿着樹枝,在地上畫出大片的草圖,黃月英凝神靜靜看着,宛如入定一般,連天上的烏鴉和張闓一起聒噪都不曾聽到,那張巴掌大的俏臉上滿是凝重之色。
諸葛亮被張闓盯得渾身發毛,見黃月英還在凝思,終於忍不住走過去,低聲道:
“張兄,你若是無事,可否把軍中的大糞挑了?
算小弟求你了。”
張闓眉開眼笑,得意地道:
“左道長求我啊,那我可是榮耀的很,開心地緊。
不過左道長要是趕我走就說我礙眼,關大糞什麼事,大糞滋養萬物,能……”
“行了行了行了!”諸葛亮才智極好,可遇上張闓這種人也是無奈,只能扶額長嘆道,“張兄,小弟倒是無妨,可黃娘子流落至此,你這些日子總是聒噪不堪,須對她名節不利,這哪是英雄所爲?”
“我又不是英雄啊。再說了,我還不是爲了你嗎?”張闓笑嘻嘻地道,“我不爲別的,也得爲了兄弟你啊,你我認識許久,我豈能坐視你錯過這段好姻緣?
再說了,你現在冒充左慈,左慈可是以房中術著稱,可伱這模樣……嘿嘿,怕不是須臾就讓人看出破綻,這幾年的辛苦白費。”
說起這個諸葛亮就氣不打一處來,皺眉道:
“當年是誰說我是左慈,現在倒是我來冒充,張兄倒是撇的乾乾淨淨啊。”
“哇哈哈哈,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這麼多年都是小友你自己裝扮的好,我倒要恭喜你啊!”張闓說着,又張開鐵箍般的胳膊牢牢摟住諸葛亮的肩膀,讓他掙脫不得,這才嘻嘻笑着低聲道,“你看你此番非要與劉使君一起西行,若是之後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我再也不見,看看你二人成了好事,我也放心不是?
黃娘子雖然容貌與常人有異,但她才學驚人,又善解人意,這麼遠的路程她都願意一路跟隨,難道還不能說明心意?
小友啊小友,你這……”
“哎呀好了。”諸葛亮無奈地嘆了口氣,“怎麼,張兄今日非得說此不吉之言?莫不是夢到小弟戰死不成?”
“這倒沒有。”張闓眺望着遠處,喃喃地道,“我倒是夢見了我落入黃河淹死,就算不落入河中,此番我也準備取曹操狗命,到時候若是死了,這天下還能記住我這卑賤之人的怕是也不多,小友和黃娘子這般的更是少之又少了。
我以爲天數如此,想要殺曹賊,真得把命拋出去纔是。”
諸葛亮啞然失笑。
他當然知道張闓想的是什麼。
張闓之前被衆人誣陷是他殺害了曹操之父,背上了不白之名。
後來察覺此事一來是袁術爲了讓曹操和陶謙打起來弄的把戲,二來是曹操故意假裝中計,找個藉口去揍陶謙,之後曹操屠戮徐州,讓啥好處都沒有撈到的張闓反而揹負巨大的罵名,成了徐州百姓人人戳着脊樑骨往死裏噴的畜生,你讓他如何心服?
於是這些日子,張闓一直周旋在袁術和曹操身邊,想要讓這兩人打起來,然後都死。
可袁術去了南陽之後一下大徹大悟,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他對張闓極好,讓張闓也沒有下手殺他的決心。
倒是現在大敵曹操總算是出現,張闓已經下定決心,這次不能讓曹操當大漢純臣,說什麼要殺了他,給自己報仇雪恨,洗刷冤屈。
可這勢必是一場極其兇險的戰鬥。
而且就算成功了,他也很難洗刷自己的冤屈。
身爲一個盜匪,一個獨來獨往的刺客,他的朋友本來就不少。
冒充左慈的諸葛亮算一個朋友,之前在雒陽的時候,黃月英也勉強算他的朋友。
自己死了,如浮萍一般,可能也只會有這兩個朋友還能稍稍念着他。
諸葛亮頗爲無奈地道:
“張兄,你這是何苦?
天數之說也未必就能盡信,來日大漢大興,後人傳頌張兄之名,若是張兄一死,誰人知道張兄如何?
元直也好,劉使君也好,都知道張兄義氣,之後必然要重用張兄,我等還盼着日後張兄再立大功,拜將封侯之時呢!”
張闓哈哈大笑,拍了拍諸葛亮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那就承小友吉言,我張闓也不是傻,能活着自然不會平白送死。
我……哎,不過我也不知道,若是天下平定了,我這般人物還能如何?
當官我是不想做的,要歸隱鄉間種地嗎?”
他還待談笑,之前一直在低頭揣測事情的黃月英起身朝二人走過來,二人這才結束了談笑,張闓笑嘻嘻地道:
“黃娘子,又在學何天術?”
“哪有什麼天術啊?”黃月英不高興地說着,“我畫好了圖紙,此事極其機密,還要勞你送到魯國一趟,切莫丟在半路。”
“哇,”張闓驚喜地道,“這次又是什麼?”
黃月英的臉色有些憔悴,正色道:
“這是我與孔明一起造出來的新織機,比眼下所有的織機都要迅捷數倍,我覺得還有改進之法,再過幾年,我等應該還能再做出更好的織機。
有勞張兄將此圖送到魯國,之後大漢興亡,此物當大放異彩。”
張闓還以爲是什麼神兵利器,聽說原來是更先進的紡織機時頓時有點無語。
紂王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這個故事連張闓都知曉,他原以爲諸葛亮和黃月英鼓搗了這麼久,應該造出艾先生口中的大炮之類的東西,最少也能搞出什麼戰船之類的,結果搞這種女人用的東西,呃……反正沒有想象中的這麼厲害就是了。
諸葛亮微笑道:
“張兄覺得此物不過如此?”
“沒有沒有。”張闓趕緊擺手,“你們弄出來的東西當然是好東西啊,再,再說,呃,再說……”
諸葛亮笑着撫着他的肩膀,正色道:
“別看織機不過是女子紡線之物,卻別有妙用。
用此物,可以一次紡出數根線,之後如何?”
“啊,這……”張闓隨口道,“不就是以後線多了,織布也便宜了,衣物也人人都能穿得起了,我知道,這是利國利民之事!”
這年代的衣物非常昂貴,很多人衣不蔽體,大多數的鄉間豪族衣食無憂,可每人的衣服也就只有幾件,很多高官貴婦也要親自紡織以爲榮(當然也有很多人是因爲體現自己的賢淑),這東西的出現能帶來的利益可想而知。
“之前我和孔明商量過,等打完仗了,張兄若是不願做官,那不如以此物在雒陽開設作坊,紡紗賣線,也足以富甲一方。”黃月英微笑着說道,“如此營生,天子與徐將軍必然歡喜非常,說不定張兄能如當年呂……咳,如當年陶朱公一般青史留名。”
黃月英本來想說如當年呂不韋一般,可想想呂不韋的下場不好,於是說了陶朱公,張闓捏着那圖,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懷中,正色道:
“我一定收好,親手交到王祥手上。”
錢不錢的,他也並不看重,夠花就行了。
只是諸葛亮和黃月英居然能爲他考慮,這讓張闓很感動。
他哪裏看不出來,諸葛亮和黃月英這兩位老友都是爲他考慮,不希望他在這一戰中戰死,故此將新發明的紡織機圖紙送給他,好讓他遠離戰場。
這份感情,張闓豈能不識擡舉。
他擦了擦眼淚,微笑道:
“我張闓也不是不識擡舉的人,你們放心,我日後定要當個富甲天下的商賈,哈哈,到時我日夜美酒嬌娘作伴,倒是羨煞汝等咯!”
諸葛亮忍俊不禁,英俊的臉上滿是笑容。
他比張闓和黃月英想得更遠——此物的發明,能讓人紗線產量暴增,但織布的技術又會相對落後,逼迫更多人開始改進織布的技術。
之後織布的技術再進步,又會需要更多的紗線。
這兩項技術不斷向前,不僅能大大降低人們購置衣物的成本,還能讓人們體會到先進的技術、先進理論的優勢,再推動人們不斷鑽研。
之後對動力的需求會促使人們研究更多代替人工的手段和更便捷的運輸手段,新學創造的巨大需求會誕生無數像未來的張闓一樣的豪商,從而漸漸改變這個時代。
一項學問只有能給人帶來出路纔會有更多人推崇、傳承、提高,有他們這一代人的辛苦,之後的子孫勢必能做的更多、更好,一個人就算真的學究天人也終究不成,但是人人向前渴望進取,大漢必然能比當年更加興旺。
諸葛亮已經期盼着這一戰結束,他回眸看着黃月英,黃月英嫣然一笑,兩人一時心中暖暖的,一時竟忘了寒風凜冽。
“走吧,走吧。”
“嗯,”黃月英應了一聲,“之後還有幾件事,還想請諸葛兄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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