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仁義爲啥是條狗
當王楷等人押着衆多俘虜回到潁川的時候,賈逵已經帶領兵馬五千逼近陽翟。
爲了表現決心,賈逵甚至把棺材都一起擡過來!
見了王楷,聽說郭嘉的事情已經終了,賈逵終於鬆了口氣,隨即跌坐在地上。
半晌,他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太好了,沒事太好了!沒事太好了!嗚嗚嗚,沒事太好了啊!”
他之前已經給徐庶寫信請求辭去豫州刺史,因爲自己能力不足還釀成大禍,壞了徐庶的大局,沒臉在這裏待下去。
現在聽說郭嘉跳河,其他人已經被抓,而且徐庶之前早就有安排,提前安排了心腹王楷在這裏的時候,賈逵終於鬆了口氣,這些日子的疲憊終於釋放出來。
仁義慢悠悠地搖着尾巴爬過去,舔着他臉上的眼淚,嚇得賈逵一哆嗦。
“不咬人,放心吧!”王楷微笑着撫摸着仁義的狗頭。
賈逵呃了一聲,弱弱地道:
“我見過他,嗯,咬人……”
“哦!”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仁義興奮地汪了一聲,隨即開心地搖着尾巴。
最終,還是賈逵打破了沉默,他誠懇地道:
“王公,這豫州刺史,我當真做不了了,我……”
“好了好了!”王楷微笑着撫摸着仁義的狗頭,平靜地道,“你知道他爲何叫仁義嗎?”
“呃,不知?”
賈逵一開始聽說這條狗叫仁義的時候完全沒有崩住,心道吳資這老東西還真會起名字,居然給狗起這種名義,這分明是沒有把別人放在眼裏。
王楷笑呵呵地撫摸着狗頭道:
“這是劉公山家中撿來的狗,撿來的時候纔剛出生,劉公山見不得這狗受餓死,就收養了,他覺得此乃仁義之舉,所以起名爲仁義。
當時元利和我都是他麾下從事,這狗兒閒暇時就跟隨我等左右周旋。”
“呃……”賈逵人傻了,不知道王楷突然跟他說這狗做什麼。
而且劉公山是誰來着?
哦對,是曾經的兗州刺史劉岱。
劉岱“孝悌仁恕,以虛己受人”,曾經參與過討伐董卓,可就是這樣的人與同樣參與討伐董卓的橋瑁關係不好,將橋瑁攻殺。
後來……
“哼。”王楷說起這位曾經老上司沒有一絲一毫的客氣,他撫摸着仁義的狗頭,冷笑道:“劉公山仁義,一條狗都捨不得餓死,可他治下兗州生靈塗炭,天災連年而不知撫卹,盜匪橫行不知消滅。
當時每天都有人餓死,他從不放在心上,黃巾殺到家門前,我等都說賊人勢大不可浪戰,他還道黃巾匪類不過是癬疥之疾,彈指可滅,因此還率衆殺出去,立刻被打的全軍土崩瓦解,堂堂一州牧守被人殺狗一樣宰殺。
這狗兒沒了主人,好在遍地都是殘屍,人活不了,它這條狗卻活了,還喫的……嘿,喫的毛皮發亮,頗通人性,吳元利回來的時候便把它帶在身邊,之後衆人都以爲是他吳元利養的狗。”
賈逵打了個哆嗦,想想那畫面就怕的難受,不過……不過天災連年,盜匪橫行,百姓不知死了多少,這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劉岱治理兗州鬧得民怨沸騰盜匪羣亂,嗯,他當時收容的要不是一條狗,而是幾個無家可歸的流民,可能最後落在黃巾手中也能留一條性命。
哎……
王楷看着賈逵唏噓的模樣,又微笑道:
“劉公山如何?他養望多年,弄得兗州大亂,最後命喪賊寇之手,爲天下人所笑。
梁道初來豫州,就遭逢大戰,還有郭嘉早早埋伏,趙儼從中爲亂。
這趙儼爲亂之事連徐將軍都猜不到,我等之前也不曾看出,日後再小心謹慎便是,何必如此氣惱?
而且,黃河之事早就在徐將軍的設計之中,你若是請辭,這不是打徐將軍的臉,臨陣禍亂軍心嗎?”
賈逵低垂着頭,默默頷首。
王楷看着他的臉色,又微笑道:
“我等從前在兗州庸庸碌碌,也沒甚過人的本事,似梁道一般早早做一州牧守那是想都不敢想,便是遇上徐將軍之後,我等方撥雲見日,現在我都做到了河南尹,吳元利更是高居大司農之位,若是稍稍遇上挫折便返鄉種地,哪是男兒所爲?
好了,我知道你書信已經發出去了,但徐將軍一定不會同意,還是趁早死心,好好做事吧!”
賈逵鼻子一酸,沉重地連連點頭,誠懇地道:
“多謝指點!聽王公一言,當真勝讀十年書,逵謹記在心,日後一定不辜負王公的教誨。”
王楷哈哈大笑,正色道:
“我是沒什麼好教的,之後我還要回去,豫州的事情,梁道自己小心便是!”
·
趙儼投降之後,賈逵也沒給他好臉色,徑自讓他去陽城招攬杜襲投降。
之前杜襲並不知道郭嘉、趙儼要挖開黃河的計劃,他只是想要趁機幫這些潁川老鄉多要點好處,甚至不知道此事背後真的有郭嘉謀劃,因此才主動配合趙儼等人,試圖趁着袁紹南下的機會掀起大亂,爲潁川人爭取更多的好處。
可沒想到賈逵這個新手刺史在重壓之下完全不選擇跟他們媾和講條件,只是提出“投降既往不咎,反抗雞犬不留”,逼迫他們投降。
杜襲不甘心,這些日子還在給賈逵施加壓力,想盼着袁紹到來,前線喫緊的時候讓賈逵讓步,至少以朝廷的身份承諾不再清丈潁川的土地。
他覺得這是一個可以商量的條件,起碼在袁紹的重壓之下是可以商量的。
可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賈逵已經率軍掩殺過來,還把之前與他同謀的趙儼給推了進來。
進城的趙儼萬般無奈,也只能一五一十地向杜襲透露了他們之前做的事情。
當杜襲聽說趙儼和郭嘉本來居然想要挖開黃河的時候,這位潁川名士直接翻了白眼,嘭地一聲摔在地上。
衆人火急火燎把他扶起來,杜襲摔得後腦不停流血,滿臉蒼白如紙,顫抖着指着趙儼的臉,憤怒地嘶吼道;
“趙儼!你,你害死我了啊!
我要是知道你做這種事,做這種事……我豈能與你同流合污!”
杜襲基本的品行還是有的,挖黃河這種滅絕人性的事情做出來第一個受害的就是潁川,到時候潁川豪族連地都沒了,還豪個屁的族,更是一下就要成爲衆矢之的,這種事情你趙儼都做得出來?
趙儼苦笑道:
“不是我,我是被郭嘉蠱惑了,我也不知道他要去作甚,我還以爲他只是想要……想要襄助袁本初,沒想到此人居然如此喪心病狂,我現在也是無計可施了。
子緒啊,別打了,再打下去,咱們都是郭嘉的同黨了,這是要命的事情,咱們……咱們趕緊降了吧!”
杜襲萬念俱灰,也只能苦笑着頷首道:
“事已至此,不降還能如何啊……降了吧,我……我對不起諸君啊!”
杜襲的鄉土概念很重。
他一心想着爲潁川衆人多爭取一些好處,這麼多人之前拼命跟隨他不惜與朝廷激戰,就是因爲想給這些潁川人多爭取些好處。
可現在非但沒有爭取來什麼好處,還讓衆人都被迫背上了罵名。
之後徐庶怎麼可能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一定會主動貼上來,用這個不斷打擊潁川豪族,而潁川豪族卻沒有辦法——阻止挖掘黃河,這是多大的恩情?
他們之後就算想要造反,也沒有大義的名聲,這不是平白給潁川人背上了一口大黑鍋嗎?
“哎,要是當年……聽長文的就好了。”
杜襲緩緩唸叨着,從懷中摸出一支竹簡。
竹簡上的字已經模糊不清,可上面所言卻都印在杜襲心中。
當年曹軍攻打許縣大敗,撤退路上爲了阻擋劉備軍的追兵,他們開始在各處水井中投放屍體,並將患重病的軍士故意拋棄在周圍的村中人爲製造疫病。
陳羣盛怒之下,做了簡書給流落各地的潁川名士送信,請求他們來一起匡扶漢室。
杜襲和趙儼當時都收到了,只是他們都不認爲徐庶之後能成什麼大事,只要袁紹進攻,徐庶一定抵擋不住。
若是當年能答應徐庶,也許能在軍中創立潁川一派,之後……
算了,哪有之後的事情?
杜襲調整了一下心情,已經迅速做出了判斷——
“開城,投降!”
他意興闌珊地道:
“之後所有罪責,我杜襲一個人全都接下,跟其他人無關!”
趙儼露出一絲不忍,苦笑道:
“子緒,我是首謀,此事與伱無關啊!”
杜襲哼了一聲,長長地感嘆道:
“算了,所有罪責都是我的,你既然已經選擇如此,之後莫要首鼠兩端,好好做事,莫讓咱們潁川人背上反覆之名就成。
你的才能在我之上,匡扶漢室,你比我做的更好!”
趙儼之前確實想過挺過這一關之後再反覆,可聽到杜襲這麼說,他心中劇震,也只能含淚點頭道:
“子緒,我答應你,之後絕不反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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