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南方的北方（十七）
“叮鈴~叮鈴~”
北方的手機響了起來。
不用想也知道是父親打來的，他的電話平時根本沒人打。偶爾有個電話也都是推銷電話。
但是爲了確保起見，北方還是拿出手機確認了一下。
嗯，果然是父親的電話。
北方對坐在牀上的母親說了一聲：“我去給爸開門。”
就趕忙跑出去了。
他可不想在屋裏多待一秒，這麼大了還在母親懷裏哭鼻子，真的慘。
到了門口，北方打開了大門。看到了在門口的父親，他嘴上叼着一根吸了一半的香菸，一臉不悅。
見北方開了門，他狠狠的吸了兩口，讓剩下的香菸快速燃盡。
然後把菸頭扔到了腳下，狠狠的碾了兩腳，確認沒了明火才走進了宿舍。
“呼~”
父親把肺裏的煙吐了出來，吐了北方一臉。
“咳咳咳。”不經意間吸入二手菸的北方被嗆得厲害。
父親漏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果然沒有學壞，沒跟人家學吸菸。”
北方一臉生不如死的表情，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就算是吸菸的人被這一大口煙吹到臉上，也會咳個不停吧！
北方很多時候都搞不清父親在想什麼，說句實話，要是他能弄明白別人想什麼。那麼他也不會在宿舍住了，早就走上人生巔峯了。
說起北方父親吸菸這件事，北方可以說深受其害了。
聽媽媽說，爸爸是第一年進城務工的時候跟着老工人學的。
老工人是這樣給他說的：“男人不抽菸，不喝酒，人生在世等於白走。”
起初爸爸還是拒絕的。但是畢竟那些年他也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面對種種的新鮮事物，他也會忍不住嘗試。
終於不知道在第幾次被讓煙之後，北方的爸爸終於嘗試了這種聽起來賽神仙的東西。
不知不覺之間就上了癮，從半月一包到一天兩包。
終於開始減少吸菸是因爲北方的爸爸發現每個月存下來的錢少了一半還多。
滿打滿算，一個月吸菸就能花去他三分一的工資，再加上日常開銷，還有跟着老工人去喝酒。以往每個月能存下3000多元，自從開始吸菸喝酒之後，每個月只能剩下一千出個頭。
吸菸的人都知道，這東西開始容易戒掉就很難了，北方的父親確實是戒不掉了。
每年過年的時候，爸爸回家總會抽菸。並且村子裏的年輕男人之間也經常相互讓煙。
在這種環境下，北方也曾偷偷嘗過煙，很嗆，很難吸，感覺上就是在花錢買罪受。
也就是那一次被父親抓了個正着，一頓毒打。
自此家裏就立下了一道規矩，北方不許吸菸。
若是放在一百年前，北方這種遭遇也只能忍氣吞聲，自己嚥下。
可是那纔是十幾年前而已，崇尚自由的人誰都不願意屈服與這種不平等的條約之下。
大人越是不讓你幹什麼，你越是想幹。
北方禁菸令並沒有阻止北方，終於在被毒打過去的第二天下午，北方又偷偷的點燃了一根香菸。
他極力模仿父親的樣子，用兩個手指夾住香菸的黃色部分，然後搖了搖打火機，按下，點燃。
很瀟灑的收起打火機，然後緩緩的將香菸放到口中，用力一吸……
“咳咳咳~”反應巨大。
昨天他只是淺淺的試了一下，單純的感到感到不舒服而已。
他認爲這種東西必須大口大口的來纔會體驗到美好。
結果差點沒背過氣去。
咳嗽聲吸引來了母親。看到北方偷偷吸菸，母親破口大罵。
比咳嗽聲分貝高了很多的罵聲吸引來了父親。父親看到北方又偷他的煙來吸，滿臉憤怒。
父親的憤怒是無聲，帶來的是一頓比昨天下午更狠的毒打。
毒打是‘啪啪啪~’的翠響，還有“哇哇哇~”的哭泣。
煙是什麼滋味，北方不記得了。但是捱打又多痛，他記得清清楚楚。
不平等條約，在暴力的壓迫下完美實行。
後來跟着父母來到這個城市，他也沒有去再嘗試吸菸。
因爲每逢過年住在橋洞或者路邊的時候。父親總叼着煙說：“要是那年我忍住不吸菸了，現在估計也能讓北方住在房子裏了。”
北方當然懷念住在房子的日子，或者說是住在窩棚的日子。
別人家過年都是歡歡樂樂的，可是到了他家，過年好像就是一個噩夢一般。
吸菸到底怎麼樣，北方至今都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有個家住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他開始掰着手指計算日子。
但是他知道爲什麼要計算這個日子，因爲他認爲，如果自己3650天不抽菸，過年就會有房子住。
不用再睡大街或者橋洞，不用在面對路人奇怪的眼神，不用在過年的時候每天早上起來就要想晚上去哪裏，不用……
當父親噴他一臉煙的時候，他突然記起了這個時間。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還沒有3650天，今年過年他們一家人就睡在了房子裏。不吸菸，真的可以住在房子。
“發什麼呆呢，回屋吧。”父親拍了拍北方的肩膀，把他從無盡的回憶里拉了出來。
回過神的北方第一時間顯然沒有適應這個世界，先是伸手打掉了父親的手臂，再然後道：“嗯……啊……好。”
意識到打掉父親胳膊這一事實，北方只能順勢把手放到了頭上，做出一副抓癢的動作。
畢竟是裝出來的，怎麼看都很假，但是父親並沒有拆穿。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唉~”
再然後就雙手放在背後，意味深長的走向了北方的宿舍。留給北方了一個不可名狀的背影。
北方愣了一下，趕忙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終於到和父親並肩行走的時候，他擡手指了指天花板。
父親順着他手指向上看去，什麼都沒看到。
他面帶疑惑的看了看身旁的北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沒有出生。
“別在走廊吸菸，有滅火感應裝置。”北方解釋道。
父親聽了他的話，又擡頭看了看天花板。
嗯，還是什麼都看不到。
兩人並肩行走，到了屋子門口的時候，北方又對父親說道：“也別在屋裏吸了，媽不喜歡煙味。”
其實北方也不喜歡煙味，別說這些不吸菸的人了。就算那些吸菸的人還有很多討厭二手菸的。
但是北方又不能直接說，我不喜歡煙味。總感覺說出去很不合適。
人就是這麼奇怪，明明是自己的感覺，有時候卻總要強加在別人的身上表達出來。
父親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
之後北方和父親才一前一後的進到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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