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南方的北方（二十九）
大概意思就是，父母決定在這座城市安家的念頭已經很久。買房子這件事情對他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因爲沒有房子的話，戶口就只能在那個十多年未歸的小山村待着，這是父母不願意接受的。
第二就是，人們常說的有房子才安心，北方小一點的時候，和他們一起住在窩棚，房子買來也是浪費。現在眼看北方一點點長大了，房子也成了一個重大的問題，沒有房子，哪個女孩願意和你結婚？
最重要的還是房價的問題，高昂的房價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起的。雖然十多年來，在工地上父母兩人攢下了不少錢，可是在房價面前只是杯水車薪。於是關於未來的事情，父親和母親走向相對的道路。
父親不甘於向生活低頭，主張先把錢存下，等到有合適的機會就進行一場生意，打工是可以接受的，打一輩子工，想都不能想。
母親則是現實安穩派，她沒有什麼夢想，而且她的願望也很簡單，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有一口飯喫，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兒子能娶到一個好兒媳婦。
最開始只是兩人偶爾的飯後談話，或者是在窩棚裏偶爾聊到時纔會發生爭執的事情。在北方把他們帶到宿舍住之後，就成了一個掛在嘴邊大問題。
父親說了一半，就停下了。北方還在努力消化着信息，他可能真的把前十八年活在了狗身上。他絲毫不能理解房子這個問題，爲什麼成爲了家裏最大的問題，還讓恩愛的父母走向了完全相反的道路。最重要的是，爲什麼自己成了這件事的導火索。
“家裏最大的問題不是窮嗎？”北方心裏這樣想，但是他不敢說出口，太現實的東西，容易把人弄到崩潰。
“算了，我一時半會反應過不來，咱先喫飯。”消化不了信息的北方，肚子可是一直在消化食物。
父母聽了這話，也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附和道：“先喫飯，先喫飯。”
於是吃了一半被打斷的飯局又重新繼續起來。
這次父母不再是小心翼翼的喫東西了，也都和北方一樣，一口一個。“這纔是應該有的喫飯氛圍。”北方見父母也不再注意小的細節，便低下頭去，喫餃子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第一個喫完的是父親，說喫完也不對，因爲他的碗裏還剩下了半個餃子放在那裏。
父親剛把碗放在桌子上，北方就把最後一個餃子塞進了嘴了，拿起碗就離開了。
“現在可以繼續說到底是什麼情況了吧？”在一旁刷碗的北方嘴可沒閒下來。
父親吐了口氣，看坐在身旁的母親還在喫飯，於是張口說道：“你想知道什麼？剛纔說的你不明白？”
北方也刷碗結束，走到桌子前，重新坐下。思考了一下，才說：“先說你爲什麼在剛纔在我說同意買房子的時候生氣吧？”
父親愣了一下，可能他也沒料到北方第一個問題就如此尖銳。“我沒生氣啊……”說話時，他明顯底氣不足。
“那我換個問法，我選擇買房或者不買房有什麼區別嗎？”北方雖然換了一種說話方式，但是仍舊是非常刻薄。他對父親沒給他好臉色還罵他這件事耿耿於懷。
“就這樣說吧，我和你母親不是做了兩個選擇嗎？結果你也知道了吧，你是家裏的第三個人對吧？我和你母親都覺得要給你足夠的尊重，於是買房子這件事，我們決定也考慮下你的意見。”說到這，父親停下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還在喫飯母親，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一些反應。
北方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只想知道自己的選擇和輸贏有什麼關係。於是他催促道：“你倒是說重點啊……”
父親聽到北方如此說話，扭頭就瞪了他一眼，也沒在繼續說話。
這時母親也喫完了餃子，她把碗輕輕的放在桌子上，擦了擦嘴，稍微緩了一下。“算了，還是我來說吧。”
這句話緩解尷尬的氣氛，在一邊不想說，一邊太想知道原因的情況下，有一箇中間人站出來還是挺好了的。
母親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思考了一下。“我和你爸覺得，我們三個人都要參與買房這件事纔行，但是又擔心你年紀太小，不明事理。於是我兩個就在這兩天商量出一個法子，從日常聊天裏旁敲側擊一下你的意思。也好決定到底要不要在這個城市買一套房子。”
這下輪到北方發愁了，說實話，房子這種東西，他們家目前真的用不上。父母都是喫住在工地，自己又有宿舍住，買一個房子也是閒置。最重要的還是因爲房價太貴。
北方再次提出了一個好似知道答案的問題：“那，我們要買房子了？我覺得吧……”他有些後悔說要買房子了，因爲在他的認知裏，家裏一直很窮，沒有富餘的錢用來買房子。
但是後半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打斷北方的人正是不支持買房的父親，他用筷子夾起碗裏的半個餃子反問道：“誰告訴你，我們家要買房子了？”
“那個……不是……我和母親二比一…贏了嘛……”北方總是被父親嚇到，他支支吾吾的也不敢大聲說話了。
父親聽了臉色更黑了一些，他故意壓低嗓音給北方一種壓迫感：“我和你媽誰告訴你，買房這個事情是少數服從多數了？”
北方更暈了。一家三口人，沒把北方排除在外，爲什麼不是少數服從多數？如果說每人一票的話，買房子也是多出一票獲勝了啊。
難道父親霸權主義？父親兩票，母親一票，北方半票？若真是這樣的話，還問北方的意見有什麼意思？尋開心？
“孩子，有時候人這輩子，不是說人多就能行的，人多隻是多一個機會而已。”這話是母親對北方說的，很慈祥，像是教育小孩子一樣。
但是，北方並沒能理解母親的意思。
“什麼機會？對了，爲什麼是父親贏了？我還是搞不懂我和媽媽都支持買房子，爲什麼是我們輸了。”在父母打啞謎似的回答下，北方越來越覺得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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