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盯上的第一天
“……13號，一名孕婦在海城南站等待列車時險些摔下軌道，幸虧被好心人及時拉住纔沒有釀成大禍。”
昏暗房間中，只有電視機隨着移動的畫面發出搖曳微光。
“監控畫面顯示……”
沙發上蓋着薄毯的鼓包似乎被吵醒，緩慢動了動，從角落掀開一個縫隙。
“不信謠，不傳謠，同時請廣大乘客注意乘車規範……”
池生熠從沙發上醒來的時候整個人迷迷糊糊，他伸出頭眯着眼瞥向電視，被光亮晃得眼睛酸澀下意識轉過頭去，長時間門窗緊閉讓房間裏氣味有些沉悶。
藉着微光，他又看向牆上掛着的時鐘。
18：32
掀開薄毯摸過手機，上面果然有好幾條未讀留言。
想到自己昨天曾約好友十點一起喫宵夜，池生熠翻了個身艱難地從被沙發上爬起來。
“啪”燈光照亮了整個客廳。
池生熠關上電視，睡了整整一天的肚子咕咕叫着，琢磨着距離約好的喫飯時間不遠了，他拿起涼水杯倒滿杯子咕咚咕咚喝完灌了個水飽。
清醒不少後他伸起懶腰，寬鬆t恤隨着青年舒展開的身體短暫露出一截緊實白皙的腰。
再次低頭時，池生熠發現剛剛放在茶几中央的空水杯不知什麼時候被悄無聲息移到桌邊，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收起剛剛放鬆的表情，他彎下腰看了眼桌子下。
沒什麼特別的。
玻璃茶几下空空蕩蕩，只剩幾包沒拆的薯片泡麪。
板着臉把杯子放回茶几中央，池生熠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夏日傍晚的溫柔晚風瞬間吹淡了剛剛杯子移動帶來的煩躁。
推開衛生間門之前，青年站在門口深呼吸了幾次，做足心裏建設後才走了進去。
很好，沒有溫度降低，廁所燈沒有忽閃，牆角也沒有什麼腥臭液體滲出。
整個衛生間乾乾淨淨，跟他出差前一樣。
就在他以爲一切順利打算洗臉時，異樣出現了。
擰開的水龍頭潺潺流出粘稠的紅色鮮血。
濃重血氣撲面而來，不少液體飛濺出來，整個洗手池看上去血腥恐怖，就連廁所門也‘啪’一聲關了起來。
沒能及時躲開的池生熠面無表情被濺了一手血，他冷靜地伸手把水龍頭關上，期間連呼吸頻率都沒有改變過。
等了幾秒鐘他又擰開水龍頭。
是血，關上。
再擰開，還是血，再關上。
……
重複動作做到第五次，終於流出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正常的自來水了。
池生熠沒再關水龍頭，抓緊時間洗臉刷牙，最後用毛巾擦臉的時候，他十分不耐煩。
“上個月水費都超了。”
“所以你這個血水爲什麼會跑水錶？嗯？沒事擰水龍頭玩？”
“感情不是你們交錢是吧？”
說到後面越來越氣，一擡頭看見廁所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身影，明明看衣服是正對着他，頭的部分卻是一個扎着馬尾的背面，對方似乎正想嚇他，但沒想到他這麼生氣，一時愣住連辮子都少顯露一節。
“今天換髮型了？”一邊掛毛巾一邊看向鏡子裏的腦袋，池生熠非但沒害怕，嘴上還誇了兩句。
“還挺好看。”
“等等？你個後腦勺你臉紅什麼？”
……
終於換好衣服出門，池生熠回憶起自己頗有些慘淡的經歷。
這些靈異生物他不是不害怕，只是見得多了就很難再怕起來。
他從小就能感知到這些靈異生物，走在路上都能招回來幾隻，小時候最多隻能看到一團黑影或者是聽到幾句笑聲，再大點開始走黴運。
平時走在大馬路上，被莫名出現的手推一把差點被車撞死；上學的時候當全班面從書包裏掏出溼噠噠的作業本；有人丟的東西出現在他包裏，被誤會爲小偷。
期間找過大師拜過神佛，錢沒少花，事沒解決。
看在這些東西左右也不會傷害他，最多就是倒黴點的份上，乾脆和平共處。
自從來到陽市工作後，他的視野發生變化，莫名地就能看到這些東西，去醫院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
體質問題，池生熠租房總會下意識選擇走人少的地方。
畢竟在看到跟隨自己的靈異生物幾次影響到自己身邊離得近的人後，他很難再毫無心理壓力的靠近普通人。
小區位置偏，在東城區，周邊設施要什麼沒什麼，可戶型以及房子都是按照高檔小區來建的，房價房租偏高，入住率不高，到現在都沒賣完。
現在租住的13層一層兩戶，對面就沒賣掉，房東之前說12樓也沒人可以盡情在家蹦迪不會被找麻煩。
正等電梯呢，手機來了消息。
是房東的。
[還續租嗎？續半年叔給你打九折。]
九折，池生熠看到這倆字，想到自己不算寬鬆的存款，稍有心動。
他是個獨立攝影師，平時亂七八糟設備一大堆，這房子雖然偏，但勝在大，不僅可以把所有的設備道具都放好，還能騰出一間來做個工作室接點商拍。
房租原本有些貴，如果九折就划算很多。
猶豫的功夫，手機又震了兩下。
[實在不行八五折]
[八折也行保證沒問題]
這折扣打的太狠，剛剛池生熠還有些動搖的心思瞬間收攏了不少，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他打算等等再回，正巧這時電梯來了。
裏面乾淨明亮，沒有什麼角落裏蹲着的藍皮小孩或者是寫在天花板上的血字，池生熠滿意地走進去。結果剛到11樓，電梯便停下了。
門外是大包小包的行李，搬家公司員工正井然有序工作。
戶主打扮的男人對妻子說：“你們先去樓下等我，貨梯那邊都滿了排不上隊，我陪師傅們一起還快些。”
女人牽着女兒的手進了電梯，池生熠在兩人進來時下意識躲避到一旁。
牽着女兒的女人似乎很開心，她見池生熠有些面熟，便主動搭起話來：“感覺挺少這個時間遇到你的。”
池生熠有些靦腆地點點頭。
職業問題他很少正常點出門工作，有時候拍夜景或者是跟劇組，經常早上六七點中才收工回家，作息十分陰間，與鄰居們接觸也很少。
“嗯。”短暫地回了一個字之後，電梯裏安靜下來，就在池生熠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電梯在8樓再次停下。
門外景象意外與11樓有些相似，看樣也是在搬家。
電梯瞬間被擠滿，溫度升高氣味變的難聞起來，池生熠想離開電梯去走安全通道，卻被幾個拎東西的大叔大媽裹挾着擠到後面。
“聽說隔壁樓又……了一個”
“這是第幾個了？怪嚇人的！”
“嘖嘖，物業說就倆，是意外，但我聽隔壁區老姐妹說半年前就跳了幾個……一模一樣的位置，死不少人了！”
“太嚇人了，還好咱們要搬走了。”
……
託了大家的福，池生熠總算是明白爲什麼大家都要搬走，房東還追着他續約打折的事了。
這小區本就不好賣不好租，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沒幾個月恐怕壓不下去，也難怪房東怕他跑了降價續租。
他反問自己，怕鬼嗎？怕靈異事件嗎？
還行，不算怕。
比起這些殺傷力不足的異常生物，他更討厭因爲血跡蔓延到樓下，或者是半夜有什麼東西在客廳你追我趕後被鄰居找上門投訴。
想要再找到這麼一個合心意且不算太貴的房子太難。
[行，續半年。]發送
……
池生熠行動迅速，等出電梯時，錢已經給房東打過去了，房東讓他在小區門口等一會拿合同。
剛出單元樓大門，就看到相鄰那棟樓被黃色封條圍住，樓下停着幾輛車，看上去有點像警車，但上面掛着的徽章卻很陌生，幾個穿制服的工作人員走來走去，衣服樣式他第一次見。
人員嘈雜，看熱鬧的居民被驅散，也有工作人員拿着本子筆在記錄什麼，對應起在電梯裏聽到的，池生熠明白是隔壁樓又出什麼事了。
正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兩輛看上去就價格不菲的豪車從他面前駛過，停在了隔壁樓下。
第一輛車上下來了一名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與穿制服的工作人員，兩人沒有停頓立刻便融入混亂現場。
聲音依然嘈雜，可池生熠的世界卻安靜了片刻。
他僵在原地，第二輛車從他面前駛過的一瞬間，一股巨大寒意猶如冬日冰水一般將他從頭淋到腳，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那種陰冷讓他熟悉，卻比他日常遇到的更加可怖。
他站在那裏等了三四分鐘才終於轉動了一下手腕，彷彿重新拿到控制權般活動了下身體。
轉頭看向停在不遠處的豪車，隔着玻璃池生熠沒法看清裏面到底有什麼東西，但那種被恐怖生物打量的感覺卻愈來愈重。
似乎是從四面八方涌來的窺探，有視線掃過他的小腿他的指尖他的髮梢，彷彿要透過外表讓他的整個靈魂出來暴露。
嘖，真是不禮貌的傢伙。
池生熠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若無其事收回目光，低頭向着小區大門處走去。
雖然不知道車裏有什麼生物，但恐懼驅使的本能還是讓他下意識遠離那輛車，沒敢手賤比個中指什麼的。
……
幾分鐘過後，剛剛與工作人員瞭解完事情經過的中年男人回到第二輛車後座門前，手持資料夾十分恭敬。
拿出來的單張紙頁上夾着幾張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一具死狀慘烈的屍體，看環境，應該是在同一地點墜亡。
“梟先生，這是靈研局給出的綜合資料。”
“是按照規則處理還是……”
車窗緩緩搖下，冷漠低沉的男聲打斷了他的話。
“按規處理。”
“是。”中年男人沒有擡頭，依然盯着自己的腳背。
回答完後他像是想到什麼，補充道：“這兩棟樓已經按照吩咐高價購置下來，裏面的住戶在三日內會搬走，唯一一戶正在出租的房子也已經與房東溝通好補償方案了。”
“嗯。”
得到迴應的中年男人有些驚訝，往常白梟先生很少有耐心聽完這些彙報，更別說迴應，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纔會讓先生心情這麼愉悅。
他沒敢擡起頭，也沒有看到搖下的車窗內，被稱爲先生的年輕男人隱沒在黑暗中的臉正勾着嘴角望向小區大門處。
白晝隕落，夕陽微弱的光芒隨着關上的車窗被隔絕，車內重歸靜謐與黑暗。
……
另一邊，在小區門口拿到合同的池生熠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看着半禿的房東大爺張張合合的嘴，緩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這房子賣了？”
“都賣了你還框我續約？”
他一時不知道要從哪裏開始吐槽。“你這人夠缺德的，隔壁樓發生這麼大事，買房的傻……咳，他不知道嗎？”
房東大爺搖搖頭：“不不不小池，你別激動，大爺我不會坑你的放心吧！”
“買房那人忒有錢！人家說租戶方面會給15-2倍的補償，大爺我這是帶你掙錢你小子別不知好歹！”
聽到補償，剛剛還在譴責房東的池生熠把剩餘的話含在嘴裏溜了兩圈愣是沒說出來。
算了，有傻子送錢，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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