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盯上的第二天
十點，夜色如墨。
約好的燒烤攤離小區不遠，之前跟房東耽誤的時間有點久，池生熠到的時候張玉歌已經坐在那開始點菜了。
“還是你會卡時間，我剛點完，你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加的。”
池生熠剛坐下，穿着一身騷包粉色襯衫的青年大大咧咧把菜單推了過來。他順手接過看了眼，拿過鉛筆又勾了點菜纔將菜單遞給一旁的服務員。
張玉歌是池生熠的發小，兩人一起上的小學初中，高中時張玉歌便轉學來了陽市，池生熠則還留在海城。本以爲以後都見不着，兩人分別時還偷家裏酒喝的酩酊大醉差點進醫院，結果上大學的時候又成了同學。
之前池生熠打算換個城市生活也是張玉歌勸他來陽市，起碼有人照應不至於孤孤單單。
趁着菜還沒上，張玉歌打開手機一邊給池生熠轉發信息一邊抱怨。
“我說你前陣子不是跟劇組去山裏拍紀錄片，怎麼一點都沒曬黑還白的跟個鬼一樣？對了，我這有個私活你接嗎？”他語氣發酸，仔仔細細地打量起近幾年越發社恐的池生熠。
小時候不覺得，怎麼長大了之後才發現發小長這麼好看，前幾天有朋友無意間看到手機裏池生熠的照片非要追着要聯繫方式，他張玉歌長的也不差怎麼沒人要他的？
池生熠沒在意對方的打量，他低垂着頭認真看着手機屏幕，屋頂燈光照着纖長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看到後面時剛還舒展的眉頭皺了起來：“探靈主播臨時跟拍攝影攝像？”
獨立攝影師通常不是自己組建工作室就是與一些相關工作的人合作，張玉歌算半個富二代，在自家影視傳媒公司任職，負責的正好是直播的部分。
他知道池生熠不想找固定工作，所以平日裏會介紹些兼職私活。
“對啊，你不是缺錢嗎？”張玉歌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其實要我說啊你要掙錢當什麼攝影？你還不如去當主播去選秀，雖然你唱跳不行但你可以靠臉喫飯啊！”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好朋友邀請當主播，正好燒烤上了，池生熠嘴角抽了抽：“喫你的烤肉去，要當你自己當。”
下意識與人羣保持距離的時間太久，他覺得自己可能更適合去深山裏拍紀實攝影之類的工作。
“我要是長你這樣早去了。”張玉歌投去了惋惜的目光，“這活還行，是仨遊戲主播聯動探險，劇本和地點都是早弄好的，都是假的，除了這仨人的主視角之外公司還打算開兩個第三視角錄製，倆攝像倆攝影，來嗎？”
“自己修片？”
“當然不用！後期特效會p一些模棱兩可的靈異東西做噱頭，交原片就行。”
本來打算拒絕的池生熠想到酬勞，又琢磨着這麼多人又有劇本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麼怪事，他點點頭說：“攝影吧，設備自帶。”
“成，你自帶設備我去給你申請補貼，具體時間明天早上發你。”
……
一頓飯喫到凌晨兩人才互相道別，婉拒了張玉歌開車送的提議，池生熠走在幾乎沒什麼人的大街上。
風比傍晚更冷些，走出美食街後連路燈都暗了不少。
路過隔壁小區側門旁的垃圾桶，他的目光被垃圾桶蓋上散發瑩瑩白光的半透明毛球吸引住——是個巴掌大的小貓，身上似乎有傷痕，但半透明狀態下沒法看清。
本來打算直接回家的池生熠走到垃圾桶旁的時候停了一下，隨即像是沒看見一般向前繼續走去。
“喵~”幾乎微不可聞的貓咪叫聲帶着不安與惶恐。
池生熠不太清楚這種形態的生物到底是什麼，大概是死去但靈魂尚未消失的動物靈體？反正他一直這麼定義。
根據他近幾個月偶爾看到的這種飛禽走獸包括人類的靈體情況，他總結出通常只有死時留有遺憾的生物纔會出現這種狀態，屍體入土後這些靈魂就會如同正常靈魂那般消散。
至於去哪裏他就不知道了。
看小貓靈蹲在垃圾桶上的樣子，應該是死後的屍體被丟在垃圾桶裏……算了，反正最後垃圾桶裏的東西也會隨着時間歸於塵土，還是不要多管閒事。
垃圾會被送到分理處分類攪碎……
……
明明做足了心理建設打算離開，可走到下個路口看到已經開始工作的垃圾車時，池生熠還是板下臉快步走了回去。
奶白色的小貓靈還蹲在垃圾桶蓋上驚慌地叫着。
從旁邊綠化帶找到一根木棍，池生熠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多管閒事後，屏住呼吸掀開了垃圾桶蓋……
半小時後，收垃圾的工人將空垃圾桶重新放好，垃圾車晃晃悠悠開走。
池生熠貓着腰，鬼鬼祟祟從綠化帶裏翻出來。
小貓靈的屍體被他就近掩埋，他沒法跟這個小傢伙溝通，也不知道它的遺憾是什麼，但屍體被埋進土裏之後小貓靈明顯不再惶恐緊張，而是軟軟地趴在他肩膀上，發出呼嚕呼嚕聲。
曾經出去拍民俗攝影的時候曾學到過的給靈魂供奉祭品，想起小貓靈乾癟瘦弱的身體，池生熠決定送佛送到西。
“……希望冰箱裏還有雞胸肉。”
……
刷門禁卡進入吉祥花園小區，池生熠的腳步不禁加快了許多。
本體入土後，靈體長則一天短則幾個小時就會消散，要是快點小貓靈還能喫頓飽的再走。
就在他快拐到自己所住的44號樓下時，一股熟悉的陰冷逼近。
比傍晚擦肩而過時更加龐大冰冷。
池生熠把瑟瑟發抖的小貓靈從肩膀上拿下來塞入口袋，靈體狀態的小貓靈癟下去一點，但乖巧的沒有再出聲。
44號樓只有一個大門，如果要上去必須要經過前面。
那兩輛車的主人跟官方的機構有關係，既然是與官方相關，那麼就肯定不會害人……他們應該是在處理隔壁樓的靈異事件。
不管是處理害人的惡靈還是維繫社會治安，理論上來講都不會傷害他。
池生熠冷靜下來後很快想通了其中緣由。
“不管看到什麼都裝作無事發生……”他默唸兩遍，放慢腳步緩緩走了出去。
可剛一轉過去，池生熠再次僵在原地。
……
明亮月光下，下午駛來的豪車依然停留在原來的位置，唯一的區別就是第二輛車的後車門是打開的狀態。
池生熠從來沒有痛恨過自己爲什麼視力要這麼好，明明距離並不近，他卻能從打開的後車門看到些許東西。
鋥亮的皮鞋在月色下無比清晰，從他所站的角度能看到一部分屬於男人的，穿着得體黑色西裝褲的腿。
不過比起皮鞋和腿，令他整個人僵住的是站在車頂的黑色巨鳥。
足有兩米多高，利爪緊抓着敞開車門的車頂，不管是厚實且染着紅色液體的黑羽，還是通紅貪婪的雙眼，都散發出一股不好惹的感覺。
巨鳥對上他的目光，神情愈發激動，展開翅膀拍打着發出恐怖的叫聲，就在此時一條鐵鏈緩緩顯示出來，從巨鳥脖子裏的毛絨中，一直延伸到車內。
不是真實的……是靈體？
不管巨鳥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東西與車裏人有什麼關係，聽這驚悚的叫聲也沒有引來保安，那就不是他應該看見的。
緩緩收回目光，池生熠嚥了口唾沫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向前踏出一步。
巨鳥叫的更大聲，忽閃着翅膀似乎想飛起來。
從餘光可以看到鳥頭比剛剛要降低了不少……望向了他的口袋。
它的目標是小貓靈。
就在池生熠猶豫着要上樓還是乾脆轉頭出去找個賓館湊合一晚上的時候，第一輛車的車門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了一箇中年男人，就是今天與工作人員一起進入現場探查的那人，不過中年男人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池生熠，反而拿了一樣什麼東西送到了後面敞開的車門處。
男人出現後，巨鳥轉過頭去看了一眼男人，安靜了片刻。
藉着這個空檔，池生熠抓緊時間加快腳步，幾步就衝到了大門前，因爲距離太近，他能感覺到小貓靈在口袋裏顫抖不已。
單元大門前，令人不悅的窺探感從背後傳來，比傍晚遇到時還要銳利，順着他的脊背一點點向下。
拿磁卡的手看似很穩，可只有池生熠自己知道他的手也在發抖。
裝作看不到，趕緊上樓就好。
可偏偏此時平日裏一掃就開的門彷彿被施了咒，怎麼也打不開。
“嘀，此卡無效！”
“嘀，此卡無效！”
“……”
就在池生熠打算立刻衝出去找門衛要卡的時候，背後傳來了陌生的低啞聲音。
“你看得見。”是肯定句。
話音剛落，月亮被烏雲遮住，巨鳥與豪車都隱沒在黑暗裏，只剩翅膀煽動的聲音，池生熠幾乎能想象到下一秒鳥兒飛上來撕碎小貓靈的樣子。
他破罐子破摔轉過頭，語氣十分兇狠。
“我沒看你鳥！你不要亂說！”
剛說完，門就開了。
“嘀！刷卡成功！”
池生熠逃似得跑進樓裏，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
月亮從烏雲中露出來，中年男人一臉難以置信。
“他看得見我。”
低沉且優雅的聲音帶着笑意從車內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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