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佚名
不會什麼?

  沈驪珠未及細想,卻聽太子喚了暗衛拿藥。

  李延璽則握着沈驪珠的手腕,在亭閣的闌杆旁邊坐下,又命侍女取來溼帕,擦去她收手心的血跡。

  沈驪珠蹙眉,手腕掙扎了下,“殿下……”

  卻被李延璽攥得更緊,低叱了聲,“別動。”

  暗衛取了藥來,李延璽打開藥膏,將淡淡瑩白色的膏體細緻地抹在她掌心。

  沈驪珠識得那藥膏。

  是宮中的雪容膏。

  她年少時在玲瓏夫人膝下練琴,經常弄得十指開綻,傷痕累累。

  貴妃心疼她,說手是女兒家的第二張臉,留下疤痕恐不好看,特意命人送來雪容膏讓她抹手。

  所以,她習琴多年,卻指尖青蔥細膩依舊,連半點薄繭和疤痕都無。

  她怔怔失神。

  李延璽拿了帕子,將她抹了藥的手包裹住,纏繞一圈,末端繫結。

  “阿姮。”他忽然喚了聲,將沈驪珠從遙遠的記憶里拉了回來。

  沈驪珠微微回神,下意識地“嗯?”了聲。

  她旋即垂眸,“殿下有何事?”

  “沒有旁的事,只是突然想起……”李延璽道,“當時在藥廬,你也是這般給孤上藥的。”

  沈驪珠略微掙扎地收回手,冷淡道:“醫者本分罷了,不值得殿下記掛這許久。”

  “阿姮,你爲何總是這般迴避孤?可是因爲陸亭遙?若是沒有他,你會不會……”李延璽餘下的話消失在脣邊,他伸出手,似要來觸碰沈驪珠的眼睫。

  沈驪珠忽然神色震了震,在太子的手快要觸碰上自己眼睫時,她驀地退開,決絕且堅定地回答道:“不會。”

  說罷,她恭敬地朝李延璽行了一禮,裙襬散落似花,道:“請殿下,以後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戲弄臣女了。”

  李延璽指節攥緊,透出蒼白,他欲解釋,“阿姮,不是戲弄,孤是真……”

  “殿下。”沈驪珠打斷他,“天色將晚,我該帶表妹和淺碧回家了。”

  李延璽卻未曾再阻攔,甚至轉身未曾再看她,天邊落霞,金光溶溶,落在鮮紅闌杆與銀紫衣襬邊,太子微啞的聲音傳來,“去吧。將藥帶上,莫要留了疤。”

  沈驪珠沒有停留地轉身。

  待她腳步聲漸遠,李延璽才驀然回身,墨眸映入最後一抹餘影,直至消失不見。

  他才低沉着聲音開口,“朱弦。”

  一抹身着硃紅衣裳,面容冰雪冷豔的女子現身,低頭恭敬道:“殿下。”

  “送她回去,護她安全。”李延璽道,“莫要讓她知曉。”

  “屬下得令。”朱弦領命去了。

  李延璽忽然瞥見鮮紅闌杆旁邊,雪容膏遺落在那上面。

  她沒有聽他的話帶走。

  明明只是一盒藥膏而已,因爲是他所贈,她寧願不要。

  李延璽修長的手收緊。

  手掌被什麼硌得生疼。

  微微打開。

  只見掌心靜靜躺着一枚明珠耳璫。

  明珠上面的血跡早已乾涸。

  正是沈驪珠以爲被他扔進千鯉池的那枚。

  他沒有真正扔掉。

  知道這東西是陸亭遙贈她,他的確是震驚、憤怒、喫醋,怒從心頭起時,李延璽確實想將之扔入千鯉池去,叫它永永遠遠的沉入湖底,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但,揚起手準備將之扔出去的那一刻,他心裏又突然後悔了。

  這是她戴過的。

  她很少戴過什麼寶石妝飾,這雙明珠就極爲襯她膚色。

  想起這個,便捨不得了。

  最後在收手之際,將它收了回來,藏入掌心。

  不過,他並不想將之歸還給她。

  李延璽看着掌中明珠,喃喃自語道:“阿姮,就原諒我這一點私心吧……”

  齊寶衣和淺碧被帶了出來,齊寶衣委委屈屈地撲到沈驪珠懷裏,“表姐,今日可嚇死我了……”

  淺碧倒是比齊寶衣鎮定得多,她是跟着沈驪珠歷經變故,見過世面的,只是被鎖在華美的宮室裏,外面有侍衛看守,她心頭有些焦灼罷了,怕太子拿她們要挾小姐。

  沈驪珠撫着齊寶衣的背,認真又內疚地致歉,“寶衣,對不住,今日是我連累了你。你……有沒有受委屈?”

  “委屈嘛,倒是沒有。千金臺的宮室漂亮,連侍女也賞心悅目,待我客客氣氣的。哦,糕點也好喫,跟我們金陵的都不同呢。”當然,齊寶衣沒敢說自己被太子認錯了的事情。

  沈驪珠怔了下,道:“應該是京城的廚子做的糕點,所以金陵沒有。”

  “寶衣,我們回府吧。”

  齊寶衣乖巧點頭,“好。”

  幾人走至千金臺門口,卻見一輛馬車緩緩而來,車簾被一隻漂亮透白的手撩起——

  露出一張雪色精緻的臉來,那人綻出溫柔至極的笑容。

  “驪珠,我來接你回家。”

  沈驪珠眉眼溫軟下來。

  …

  在陸亭遙的馬車出現在千金臺前的那一刻,李延璽就已經收到了暗衛的稟報。

  “殿下,陸二公子親自來接的沈小姐。”

  “知道了,退下吧。”

  李延璽冷聲道。

  忽然又道,“等等。”

  那暗衛回身。

  聽見太子問道:“她見到陸亭遙來時,……是何表情?”

  “沈小姐笑了。”

  不知爲何,暗衛這般回答完,頭卻越發低了下去。

  他不敢妄動。

  隔了許久,才聽見殿下的聲音響起,像是在與誰說,又似喃喃自語,“阿姮,什麼時候,也能對我笑一笑……”

  齊寶衣和淺碧乘坐的另外一輛馬車,所以馬車上只有沈驪珠和陸亭遙。

  沈驪珠微微抿脣問道:“阿遙怎麼知道我在此?”

  陸亭遙輕握了她的手,完全不提自己接到消息是怎樣焦心和擔憂,只關切道:“齊宣表兄派人通知了我,驪珠,你的手受傷了?”

  沈驪珠道:“許久不騎馬,被繮繩磨破了手,小傷而已,已經上過藥,阿遙不要擔心。”

  陸亭遙何等心如琉璃,玲瓏剔透之人,他看出沈驪珠手上纏系的手帕是宮廷御用的上好絲綢,應是……太子所有。

  但,他不曾問什麼。

  只微微羞澀地抿脣,輕軟又堅定地問道:“驪珠,那日你在風雪軒中,說想要與我早日成親的事情,還作數麼?”

  他知她心意,卻仍是想最後再問她一遍。

  對她,他從不自作主張。

  沈驪珠眼睫輕眨了下,同樣堅定地回答,“作數。”

  話音遺落,陸亭遙胸腔心臟柔軟又激烈的跳動。

  他伸手輕輕地擁住了她,在驪珠耳邊道,“好。”

  “驪珠,我已將心意稟明瞭父親母親,說……想早日與你成婚,他們也已經同意將婚期提前。”

  “下月二十八,良辰吉日,正宜嫁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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