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拾玖 神魔之戰篇?那段過眼雲煙 三

作者:千里黃沙
旖香不告而別,衛清愁的世界就像崩潰了,彷徨不知何去何從之際,另外兩個人又闖入了他的生活。

  人生總是這樣充滿意外,而命運總是這樣喜歡玩弄人心。

  一人,便是眼前銀髮金瞳的小妖精,圓潤小臉紅撲撲的,滿布方纔涕淚縱橫的證據,扁着小嘴跟他大眼瞪小眼。

  衛清愁終究還是輕輕一嘆,摸摸孩子絲綢般的軟發,柔聲問:“我是衛清愁,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說着他抓起自己的衣袖,抹去孩子面上糊成一片的水痕。

  孩子一雙金瞳生的極大,清澈如水,羽睫如扇,上挑在眼尾,天生含了一股靈氣逼人,可想而知孩子長大之後這雙眼眸會是多麼勾魂攝魄。

  “小笨”嬌嫩的嗓音遲疑了陣,孩子還是說話了。

  “啊”衛清愁呆了呆,眨眨眼睛。

  “伏羲都是這樣叫小笨的,不過伏羲說小笨的名字叫天瞾。”想到伏羲,小狐狸便覺得委屈,他在這裏哭得嗓子都快啞了,伏羲終究沒有出現,還說什麼只要他想見他,他就一定會趕來伏羲是大騙子

  衛清愁釋然一笑,“你叫天瞾啊,那我喚你作小天好麼”四下打量,又看了看孩子裹着布條的腳踝,仍有鮮紅點點滲出。青年心下犯愁,四下無人,這林子也不像是有人煙的樣子,孩子不是凡人,精怪更不可能把自己的住處大張旗鼓地顯露出來如今這孩子該怎樣安置纔好

  於是他又問:“小天,你家住在哪裏”

  天瞾扁下嘴巴,小腦袋歪到一邊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是不願意說出來。

  他不說,衛清愁便也不好追問,畢竟孩子還小,妖怪也好人類也罷,孩子就是孩子,想的東西大概也不會有太大分別。他這個年紀,孩子心性,瞞着大人跑出來在林子裏胡亂玩鬧,說不好刻下是連怎麼回家都忘了。

  “算罷,不如這樣,小天要不要來大哥哥家裏”孩子的父母發現娃兒不見了,當會尋來罷,以孩子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記得如何回家恐怕也沒法自如行動。這麼想着,衛清愁笑道:“這個林子大得很,大哥哥的房子就在林子外頭的山腳下,不嫌棄的話,小天今晚就到大哥哥家裏睡一覺,醒來之後小天的爹爹媽媽應該就來接你的了。”

  孩子毫不猶豫伸出雙手討抱,完全的信任令他微微發怔,隨即揚起笑容將孩子抱起來,又聽見天瞾的聲音在說:“小笨沒有爹爹媽媽啊”

  發覺自己引出來個頗爲尷尬的話題,衛清愁心下一黯,柔聲安慰道:“傻瓜,如果沒有爹爹媽媽,小天是打從哪兒來的啊”

  小手摟在衛清愁頸項,天瞾臉上找不到半點能稱之爲難過的神色,孩子無辜地眨眨眼,濃密睫扇在眼下投了淡淡一抹陰影,他說:“是真的嘛,小笨根本沒有見過爹爹、孃親,伏羲說他們在我出生後就不在了”

  “伏羲”從剛纔起就聽到孩子不停地提起這個名字,料想應該是照顧他的人罷“伏羲是誰,可是小天的親人麼”

  “伏羲就是伏羲啊”孩子咯咯嬌笑,雙眼就似夜裏彎彎的娥眉月。衛清愁見他如此,終於放寬了心看來說起伏羲讓他非常開心,那人當是與他極親近的了。小狐狸的肥短雙腿不住晃盪,倒將衛清愁驚出一身冷汗,忙不迭攬緊孩子的腿,生怕他興奮過頭忘了疼,碰到傷處又要哭鬧。

  衛清愁將天瞾在林子裏摸索半天,總算是找着了來路,灰黃簡樸的小屋子出現在繁茂枝葉的掩映之中,他憋在胸口的那口氣終於舒緩過來。

  衛清愁不敢耽擱,趕緊找來乾淨的布條及金創藥給天瞾換上,上藥的時候固然疼痛難忍,可孩子很乖地忍住了沒有叫出聲,緊咬着下脣,淚珠兒在眼眶裏打轉,幾乎要掉下來了。他看在眼裏也覺得不忍,又想這個孩子實在討人喜歡,人人皆道妖魔沒有不狡詐暴戾、不殘忍好殺的,然而面前這小小妖魔既惹人憐愛又乖巧聽話,說是演技未免也太過逼真眼睛不會說謊,衛清愁看得出來小天瞾所有的情感皆發自內心,他如此幼小,連掩飾自己心中所想都還未能做到,這孩子,與普通人類的娃兒有何區別

  廚房裏有些儲糧,衛清愁給天瞾上了藥便一頭扎進了廚房去,半晌出來,手上便端了碗熱騰騰的菜絲肉片粥。孩子折騰了半日,腹中早已是鼓聲大作,看着衛清愁的眼神就像看着命中的貴人,唏哩呼嚕喝了粥就往衛清愁的牀上一鑽,甜甜睡去。青年坐在牀邊,盯着孩子的睡顏好半晌,驀地,他發覺小天瞾的臉似乎跟自己有些相似

  大驚失色之下,衛清愁趕緊揉了揉眼怎麼可能這孩子跟自己素未謀面,而且他是妖物,自己是凡人,根本不可能嘛

  轉念一想,昨夜因旖香的離去打擊之劇,他一晚上沒有合過眼,抑或是太過疲累了。

  自己是什麼時候伏在牀邊睡着的也不記得了,迷迷糊糊醒來,是因爲身後不可忽視的目光。

  他揉揉惺忪睡眼,孩子仍卷在被子裏睡的沉沉,於是他回過頭去。

  兩步開外的地方,立了個高大挺拔的男人。他長長黑髮如墨染的瀑布,直垂落至緊實腰身以下,頭上束以紫金冠,金線在黑色底的天蠶絲華服之上舞出繁複奢華之花紋,腰間束着一條同色錦帶,外套海藍長袖袍褂,腰帶上佩掛的琅玡玉環剔透玲瓏,窗外微風拂起叮噹脆響,宛若水晶風鈴悠悠的吟唱,輕輕細細,很是悅耳。

  衛清愁看呆了,他來到世上二十二年,還從未見過哪個男子能如這眼前人那般耀眼炫目,他散發出來的光芒遠遠超過了凡人能夠達到的水準,那令人不敢直視的尊貴與威嚴,自然而然的帝王氣魄,遠遠凌駕於凡塵之上而存在。

  即使將世間所有用於形容男子俊美威儀的詞彙用之其極,似乎都貧乏到不足以拿來讚歎這眼前的男人。

  “早。”男人對他輕輕頷首,脣邊是一抹極淡的笑意,他的聲音極爲低沉穩重,好似窖藏了千年的醇厚美酒,哪怕是一聲淺淺嘆息,也幾乎要沉醉了聽者。

  衛清愁騰地站起身來,怔怔瞪着雙眼,“你你是誰”

  男人笑而未答,緩步走近牀邊,衛清愁的視線隨着他的一舉一動而移動,他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如此緊張。

  只是站在身邊,他已能感受到來自男人身上令人安心的麝香氣息,腦中一陣恍惚,彷彿這香氣是他所熟悉的他的眼眸如此深邃,望不見底的一汪寒潭,令他有很懷念的感覺。

  “我來接這個小鬼回家的。”

  男人的聲音將他從呆怔中拉回現實,衛清愁再次對準了焦距,忙問:“你是小天的爹爹你也是妖魔”

  男人微笑着說:“不是,我是照顧他的人。而且我也不是妖魔小笨也不是。”

  停了會,又笑道:“小笨不是我的兒子,應當然也不算養子他是一個朋友留給我的稀世珍寶,任何人也無法代替的重要存在。”

  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特地說給衛清愁聽的。沒等他說出什麼來作迴應,就聽的男人又道:“小笨與我不同,他到底也能稱得上半個妖物,久留於此地對公子的身體只有害而無益。想必昨日給公子添了不少麻煩罷,在下謝過公子了,我們就此別過罷。”說着抱起熟睡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抱着他的動作滿懷了柔情疼寵無限,衛清愁在一旁看得真切,忽然想到了夜裏沉睡的海面,那溫柔起伏的波浪也許就如這個男人對待孩子的感情。

  小天瞾一下離開了暖暖的被窩,身上被涼意刺得不舒服,正不滿地嬌聲囈語,又感到被一個溫熱的懷抱所包圍,鼻間是伏羲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氣原來是伏羲,他來接他了啊孩子頰邊揚起甜甜憨笑,窩在男人胸膛裏東蹭蹭西蹭蹭,總算找到個最舒服的位子,再次沉入夢鄉。

  伏羲抱着孩子的手緊了緊,又對衛清愁微微頷首致謝,隨即轉身離去。

  “伏羲你便是伏羲,對麼”身後傳來衛清愁突如其來的疑問:“恕在下冒昧,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雖然只是一剎那,衛清愁還是看到了那挺拔身影震了一震,稍縱即逝,讓人幾乎無法捕捉的動搖。伏羲停在原地,頭也沒有回。

  “我寧願從未見過你,然,絕不後悔。”男神這麼說,“既然這是劫,跳不出宿命的漩渦,那麼我只有去面對。你,亦然”

  下一瞬間眼前已經沒有任何人的影子,只聞餘音悠悠,沉重而有些乾澀,飽含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他無法解讀。

  「再也見不到了罷小天,還有伏羲。」

  衛清愁獨自站在房內,冷冷清清,牀榻上還留存孩子的體溫,只覺孤獨的空氣一股腦向他壓來,迫得人窒息。

  沒料到第二次見面的日子到來的如此之快,沒過兩天,衛清愁搬了張小木凳子,靠在門邊坐了,一坐下便在發呆,腦海裏充斥的都是旖香纖柔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仍在眼前,如今桃花仍在,而芳蹤杳杳,紅顏已不知何處去。

  想着念着,不由悲從中來,暗自垂淚,哪管心底自嘲不像個男人,竟爲了女子落淚。又想到自己如今有家歸不得,衛清愁不知該拿什麼臉面去面對老父,不禁悲慟已極,低聲嗚咽起來。

  今後的路該如何走,他心裏真的沒底,像是迷失在曠野的孩子,失去了方向,身邊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處境淒涼。

  睜開眼,就見一張放大的臉映入眼簾,衛清愁被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驚叫一聲便往後倒去,姿勢不怎麼好看地摔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銀髮金瞳的孩子那雙眼睛睜得老大,正樂呵呵看着自己,不是天瞾是誰。

  “哈哈大哥哥掉眼淚男孩子還哭哭啼啼,羞羞臉”孩子不知世間情感緣由,咯咯咯笑着拍手,又嚷又跳。

  衛清愁驚魂未定,撫着胸口順氣,一面喘着道:“小天原、原來是你不要突然跑出來嚇人啊,人嚇人會嚇死人的知道麼”說完又覺得不對,因爲這孩子不是人類。

  天瞾湊過來要扶他,笑眯眯地道:“對不起嘛大哥哥,小笨剛纔想叫你,可是見大哥哥在掉眼淚,所以想嚇嚇你,讓你開心一點嘛。”

  被個孩子這麼說,衛清愁臉上一陣發燙,窘然道:“這雖說大丈夫有淚不輕彈,但是大哥哥心裏實在難過,人之常情,有何不可倒是小天你怎麼又跑來了”

  孩子一下鑽進衛清愁的懷裏賴着撒嬌,“伏羲都不來找人家玩,小笨討厭水月洞天的花仙姐姐,她們好纏人。小笨都是一個人好寂寞,所以來找大哥哥呀”

  想了想,加上一句:“因爲大哥哥看上去也是一個人很寂寞很寂寞的樣子。”

  聞言,他恍惚了下,莫不是自己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便是個孩子也能輕易將他看穿了麼

  他收攏雙臂護着孩子,將他往懷裏更攬了進來些,以免天瞾亂動亂踢掉下去。衛清愁抱着孩子拐進廚房,塞給他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小天,你腳上的傷就好了麼”這麼快竟然可以活蹦亂跳地跑來他這裏了。

  此刻天瞾全副精神已放在眼前的水果之上,點了點頭只顧喫,衛清愁恍然大悟般輕嘆口氣對啊,自己怎麼忘記了,孩子不是“人”,也許妖物的自愈能力是他們這些凡人所無法想象的罷。

  那天之後,衛清愁與天瞾的會面變得頻繁,他們約好了在一座瀑布下的空地見面。衛清愁還是靠替人代筆寫信、賣些字畫維生,天瞾聰敏活潑,特別喜愛賴在他身上撒嬌弄癡,看得出來這孩子是被如何寵溺着長大的。他很喜歡天瞾,這小小的妖魔總是給他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也確實給他帶來了快樂,但他心裏清楚,即使如此,也還是無法沖淡他對旖香的思念

  如此持續了半月有餘,衛清愁幾乎把孩子視如己出,天瞾成了他的傾訴對象,所有一切不爲外人道的過往,他與旖香的故事,全都告訴孩子了。

  “我時常想,也許死了還比活着要輕鬆,小天,你可知我活得多累。”伴隨着充滿無奈的話語的,是脣邊一抹苦笑。

  莫說半妖無情,便是天瞾有情,他這麼個孩子面對如此艱澀的感情,又能聽懂多少

  衛清愁想了很久,終於決定還是要回家。

  “大哥哥大哥哥”孩子玲瓏的身影出現在林子那頭,一路跑將過來,滿面興奮,中途摔了個狗啃泥也全不在乎,爬起來嘿嘿傻笑繼續跑。

  孩子的憨態實在討喜,他好笑地搖搖頭,從懷裏掏出方帕蘸了水,待孩子跑近了給他擦拭臉上身上的土塵。

  “你看你看”天瞾迫不及待地掏出掛在脖子上的東西現寶,興奮地直嚷嚷,“這個是我早上撿到的漂亮吧漂亮吧”

  衛清愁的笑容卻在看清那物件的一霎那,僵硬了。

  那是一塊碧綠通透的美玉,沒有刻意的雕琢與修飾,古樸而溫潤,以紅繩繫了,垂下一簇纓絡來。

  彷彿在寒冬裏被澆了一大桶冷水,衛清愁面色發青,顫抖的手摸上那塊碧玉,只因,這東西他再熟悉不過正面上刻了“清愁”二字,這玉佩是娘留給他的遺物,他曾經,將它送給了旖香。

  “這玉小天是在哪兒撿到的”他好不容易從喉嚨裏擠出疑問,卻那麼幹澀,已不像是自己的聲音。

  天瞾拉着他去到谷底,一具屍身躺在那邊,看樣子已有十數日之久,早早被山裏的野獸喫得七七八八了,只剩散了一地,勉強認得出形體的骨頭還黏着些許肉屑,蛆蟲滿布,散發出腐敗難聞的屍臭,慘不忍睹。

  孩子指指那屍身道:“在那裏撿的這人的手被野狼咬開了,我纔拿得到。”

  衛清愁看着那屍體旁破爛但熟悉的衣裙,只覺眼前一陣天昏地暗,差點沒暈過去。他跪在旖香的屍體前,任由那淚水打溼臉頰,他伏下地,失聲痛哭。

  天瞾呆了,他沒有料到衛清愁會這麼傷心,大概這死人是他認識的孩子靜靜站在他身後,不說話也不離開。

  他將旖香的屍身包起來,帶上去埋了,淚已流乾,他只是終日看着那座新墳怔忡神遊。

  天瞾來過一次,把那塊玉佩塞在衛清愁手裏,小小的手掌攏緊他的手指。

  “既然這是大哥哥的東西,便還給你。不要再弄丟了。”他笨拙地安慰,擡起眼睛看進他的眼眸,只見心死了的混濁,看不到一絲希望。

  他還是隨着她去了,以三尺白綾終結他年輕的生命。

  天瞾覺得這個人類的行爲不可理解,反正“死”不過代表了新的輪迴,這個人界的一切都在仙界的掌控之中,每個人的命運在出生的剎那便已被註定。

  如此無趣。

  終究,衛清愁只是天瞾漫長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

  而他也只是個冷漠的旁觀者。

  天瞾沒有料到的是,這個給他打發無聊時光、視作玩物的凡人,卻是啓動命運齒輪的鑰匙。

  衛清愁,赤靈君被貶人間的第三次輪迴。

  千里的懺悔:

  這一星期忙着工作的事,諸事不如意,簡直把千里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最後還是把工作給辭了,這下終於偷得浮生半日閒,終於可以寫文,想起這一個禮拜的日子真是不勝唏噓千里在這兒向各位久等的大爺致歉“本當に御免ね”

  關於冰封:該是時候把前緣盡訴了,也許會有些大爺覺得這一兩章有點無聊,但是這部分是必須要交待的呀,只有把前因後果全部串起來,故事才能完整啊請大家繼續支持千里吧,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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