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貳拾捌 神魔之戰篇 孔雀之章 一
靜靜地,滴入男神的心湖,陣陣漣漪叫人心痛。
宛如當年他在他面前落下一滴淚,單薄身軀被染紅,帶着死了的心墮入黑暗山谷,他想要救,奈何身不由己再見面,卻已經是在凌霄寶殿之上,他終於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散發出來的靈光何其奪目,勝過了所有在場的仙家。
那是伏羲永生難忘的一日,他是赤靈君託付給自己的遺孤,身爲半妖仙,那孩子能修成正果本應是令人欣慰的事,然而那天伏羲完全高興不起來。出塵無瑕的姿態令人移不開視線,由頭至尾他一直維持着淺淺微笑,諸仙面前沒有任何破綻的禮儀,眼中卻毫不掩飾疏離,甚至有點點不屑,如此倨傲。由頭至尾他根本沒有向這邊看一眼,彷彿他是空氣,彷彿他們從來都不認識彼此
向來沉穩的伏羲,聽聞那孩子將要入主崑崙的消息時心情甚至是有些激動的,多少年來想要解釋想要將他攬入懷想對他說許多溫言軟語想忘記他的淚想找回他的笑,凌霄殿上相見,天瞾的態度卻似寒冬裏一盆冰冷的井水潑在他頭上凍徹心扉,那一刻伏羲明白得透徹,昔日愛哭愛笑愛撒嬌的小狐狸,已經被自己當年的一劍殺死了。
天瞾帝君拒絕與人接觸,幾乎將自己軟禁般關在崑崙山的冰冷行宮裏過着隱居的生活,出事的時候沒法解釋,而後他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天瞾緊閉心門抗拒着仙界的一切。
兩個人的心就那樣錯過。
但是他明白,因爲被傷害過所以脆弱,因爲害怕被再次傷害所以拒絕
“知道麼,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害怕寂寞的小狐精,你並不如自己想象那般堅強,”伏羲苦笑起來,柔滑如絲的黑髮在掌心滑過,天曉得他等這天等了多久。
天瞾怔怔看着他,金色瞳仁忠實地映出男神的影子。
“告訴我吧,天瞾即使厭惡仙界的一切,你還是功德圓滿了,爲了什麼你希望向我證明你並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是你的父親,對麼”執起他的發放到脣邊印下自己的吻,宛如誓約的儀式。
“太昊是我的分身,他所有的感情都來自我真實的內心,他所說的話語,亦都是我想要說的想要對你說的。”
那雙眼瞬間瞠大了,想要說的想要對他說
那些那些甜言蜜語
伏羲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對我對我”
天瞾喃喃重複着反問,突然冷笑起來,酸楚悲悽的感覺一口氣衝上腦門,快要將他撕成兩半他開始掙扎,這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擁有靈力,如同凡夫般用拳頭不斷砸着面前禁錮他的可惡男人,這胸膛還是如此寬厚而溫暖,他還在極小的時候便已經記住了他的體溫,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緊緊靠上去的該死的懷抱。
“伏羲我拜託你可要看清楚了你看清楚我是誰我是天瞾你那麼多的話真的是要對我說嗎”天瞾渾身顫抖地叫出聲,他知道自己的失態,一面悔恨着爲何總要讓伏羲看到自己的醜態,一面又無法控制自己,就是想大聲地對他吼叫想要讓他知道知道他不願承認卻仍舊傻傻地憧憬着、憧憬着那個在兒時無數個寂寥黑夜裏溫柔似水的男神
自己爲什麼要如此悲哀對他的感情就似詛咒,無法忘掉,無法擺脫
“是的,是的是你,只因你是天瞾,不會是別人,不會。”
伏羲柔和卻有力地制止懷中人的狂亂,他掙不開,力氣被突如其來的哀傷抽空只能靠在他身上,天瞾心中恨起,咒罵似的低喃。
男神的話語潮水般往天瞾的內心滲進去,擋也擋不住。
“我一直想要說對不起,可你拒人於千里之外,可知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他緩緩地說,生怕他聽不真切,“你還會給我好好珍惜你的機會麼”
山嵐微微,一片寧靜,懷裏的那顆腦袋始終沒有擡起來看他,可前襟漸漸漫延開來的溼意緊緊糾住了伏羲的胸口。
高傲的人兒從不輕易掉淚,而自己似乎總有本事叫美人淚打芭蕉。
“天瞾。”男神輕嘆,撫着他的發喚他的名。
懷中人靜默了一陣,伏羲又喚,才聽得他帶着鼻音悶悶地答腔:“混賬,別叫我。”
嘴裏惡毒地罵着負心薄倖的臭男人,纖細修長的雙臂卻往那腰身環了上去。
伏羲安靜地微笑。
霞光環繞,二人相依宛如畫。
男神擡起他的臉拭去淚痕,天山雪一般的人兒哭得梨花帶雨,美則美矣,他看着可心疼。伏羲微微一笑,冷漠如霜對人的天瞾、溫柔呵護太昊的天瞾、傷心落淚的天瞾,還有什麼樣子是他不知道的他還要看更多,這個人每一種情緒每一個模樣他都想要擁有都想要守護,他們錯過了那麼多個春秋,今後,還有很漫長的時間。
低下頭,緩緩靠近那豔麗的面龐,難得他老老實實,沒有任何拒絕任何排斥甚至有一點難得的羞澀直叫人心癢癢,眼看就能一親芳澤,一道聲音生生插入二人之間,旖旎氣氛剛剛冒芽就被歹毒地掐斷了,端的是煞風景。
“打擾二位的好興致真是失禮,但是伏羲啊,你們再不去凡間,恐怕有些事便來不及把握了唷”
天帝凌從外面走進來,笑的人畜無害。
天瞾一驚,猛地將伏羲推到旁邊去,叫道:“對了小太昊我在仙界耽擱太久了,不快點回去不行”說着聲音就壓低了,猶疑地回首,看着伏羲。
他突然想到他的小昊兒就是伏羲,天瞾不是神族自然無法理解神本無相的真諦,對於分身和本體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說實話他有些糊塗。
太昊口口聲聲說愛他,刻下明白了原來這亦是伏羲的感情,高興什麼的先放到一邊去,天瞾覺得自己該想想當這他們見面的時候他是應該把他們當成不同的兩個人呢,還是當成同一個人好--總之,很複雜,狐狸從出生到現在頭一次有了被某件事攪得滿腦子糊塗的感覺。
而且打從今後,小昊兒如此親密的稱呼,是怎麼也沒法說出口了真丟臉,與太昊相處這些年的一切,伏羲都看在眼裏罷
天瞾咬牙切齒,臉上莫名其妙地發燒,該死的臭男人
伏羲笑着拉住他:“放心,太昊是我的分身啊,他那邊有什麼動靜我都能第一時間感知到,我們可以慢慢來不必急。”說着笑咪咪地往天帝凌看去,分明是好事被攪的怨恨,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尊貴的天帝陛下此刻恐怕已萬箭穿心。
天帝凌完全不在意伏羲的殺人視線,忍着笑輕輕抽動雙肩,意思再明顯不過:人都給你哄回來了,神仙眷侶般在這卿卿我我,他卻被孔雀當作肉中刺,一夜夫妻百日恩啊,那妖帝卻翻臉要打要殺的,天理何在天帝凌自認心眼比針尖還小,他可看不過去,怎麼也要躥出來玩點花樣。
伏羲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卻突然怔了怔,凝眉道:“不妙”
“欸”天瞾的心也跟着他皺眉的動作跳了一跳,莫非是太昊那邊出了事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琵琶聲聲空靈而悠遠,盤繞在大宅子裏,似遠似近,疑幻疑真,叫人分不清此刻究竟身在夢境還是現實。
曼珠沙華是他的最愛,閒來無事慢慢種了一院子,正值夏末秋初花開時,放眼望去園子裏一片血紅,那是能將視線灼燒的冰冷顏色,殘酷卻又溫柔。
狂夜瀾抱着把寒玉琵琶,纖長手指在琴絃上捻挑來回,流水行雲般的樂聲便是出自他手。妖帝向來偏愛冷色系的衣衫,今天卻在月白色窄袖氅衣外套了件紅地暗花菱紋敞襟袍子,合了周圍怒放的曼珠沙華,幾乎要融入景色中去,唯有孔雀色的長髮傾泄其上,勾勒出詭異的豔。
雖然蕭楚偷走兇邪令天瞾插了進來、迦樓羅的背叛使得他被天瞾軟禁至今,然,好在一切仍按照當初預想的方向發展
淡漠的臉上浮起一抹笑,天瞾走得匆忙,低估了他的靈力,只是一個絕仙陣,能困住孔雀大明王多久這幾年待在人界,狂夜瀾的老實並不是因爲他學乖了,要破陣需要消耗大量精力,宅子周圍的結界能擋住妖魔但擋不住妖氣,火樹妖盤踞在不遠的千蠶嶺,加上蕭楚也在此地,真是沒有比這更方便的了--妖帝毫不客氣地吸取火樹妖的妖氣來助自己破陣,此時絕仙陣已破,餘下的問題只有房子外頭的結界。
所以,他要引天瞾回來,結界打開的一瞬間便是他的機會。
月洞門外的長廊上一道人影緩緩行進,垂下眼睫並掌輕壓,樂聲嗄然而止,狂夜瀾站起身拂了拂衣襬,微微一笑轉身推門入了臥房。
咿呀,鏤空的紅木門開了又合上。太昊輕輕走近裏間的臥牀,掀起的帳幔下露出牀中人兒的臉,濃黑的劍眉便擰到一起。蕭楚睡得不安穩,氣若游絲,灰白裏透着青黃的面色,昔日豐潤的臉頰與本來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都深深陷了下去,彷彿生氣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般剩下一層皮包骨,那個開朗活潑的少年,如今虛弱不堪,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停止呼吸。
睫毛輕顫,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來,太昊見他醒了,抱歉地笑笑。
“對不住,吵醒你了麼”
蕭楚扯出一個乾澀的笑容搖搖頭,太昊握住那伸出被角的手掌,瘦的咯人,他緊緊握住了,一陣憐惜便從心底涌上。
“楚楚,我給你做了肉粥,喫一點罷”太昊扶他坐起身,端起一邊的熱粥吹涼,笑着遞過去一勺。
“我,我自己來”蕭楚不好意思地奪過碗勺,一點一點慢慢喫起來。
“今天我去了趟京城,回春堂前些日子進了幾支長白山的百年人蔘,我好不容易纔訂下一支的呢,待會兒補藥燉好了便給你拿來。”
蕭楚怔怔聽着,面無表情看不出在想什麼,突然擡起頭對太昊問道:“太昊哥你說我這身體還能拖多久”
“楚楚我們不是說好不講這些晦氣話的麼”
太昊面色微沉,還要說些輕斥的言語,卻被蕭楚打斷了:
“呵呵太昊哥,何必呢你知道、我自己也明白,我大概是活不久了。跟你說了罷,我中了毒,沒法解的毒,這些年來不知爲何或許是因爲中毒的關係,體內的靈力幾乎被抽空了去。對於依靠靈力而存在的我們這些妖物,靈力被吸光便意味着一世修爲盡散,本來是不會死的,修爲沒了最多被打回原形重頭來過,然而”
發覺自己中毒之後,他曾經試過想要把內丹吐出來阻止毒性漫延,可那珠子卻像在體內生了根,妖力在流失,狂夜瀾事不關己的幸災樂禍終於讓人絕望。
只是這所剩不多的日子,蕭楚想看着太昊的臉度過。
他沒有說完,太昊嚇了一大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蕭楚身上的毒解不掉,失去全部的靈力的話必定一命嗚呼。
青年摸摸那頭深褐色的發,突然想起了什麼,笑道:“不用擔心,楚楚,不知爲何我能感覺得到天瞾他們就要從仙界回來了,他的話一定有辦法幫你的”
蕭楚握着調羹的手頓了頓,收縮的瞳孔隱隱泛起了綠光。
擡頭看去,太昊年輕的臉上笑意盈盈,想起了那個人,便是眼眸中都溢滿了柔情,那樣炫目的光華卻不是因爲自己,他心中真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麼他可是快死了啊都無法換得太昊哪怕是一分的柔情蜜意
還是,正因爲他就快死了,太昊便可以安心地與天瞾雙宿雙棲自己成了太昊心中亟待擺脫的包袱麼
蕭楚不懂,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狂夜瀾撿了他養大他教他修煉成人卻對他不屑一顧,寂寞的童年裏只有綺梨真心真意地關心他,他將她當作姐姐般喜愛。綺梨是狂夜瀾的後宮妃嬪卻愛上一個妖魔的大貴族,那妖魔貴族爲了綺梨竟然舉兵逼宮,兵敗被狂夜瀾當着綺梨的面碎屍萬段,綺梨從此神智不清終於在數月後於冷宮裏懸樑自盡,世上唯一一個曾經真心待他的人也死了。
蕭楚對狂夜瀾有恨,但那又能怎樣呢狂夜瀾是幽冥所有妖魔談之色變的狂王,他的行刺在他眼裏不過是兒戲,內丹被奪,又急又氣的無奈之下偷走了傳聞中的妖刀兇邪希望獲得能與狂夜瀾相匹的強大力量,因此邂逅了太昊他的劫。
他只有太昊,但太昊並不是只有他,傾注的情意註定收不回,燃燒殆盡後還能剩下些什麼
爲什麼自己的一生都如此不幸若當初沒有被狂夜瀾撿到,做一隻普通的狐狸走完短暫的生命該有多好若沒有修煉成人,便不會懂得愛恨情仇,亦不會被刺得遍體鱗傷,該有多好
他死了之後,太昊會在第幾個秋天將他徹底遺忘
天瞾天瞾、天瞾
是那個人,如此殘忍地要將太昊搶走,他將自己遺忘的那一刻起,這世上便不再有人記得蕭楚
兩行清淚溼潤了臉頰,蕭楚悲傷地凝視眼前的人,太昊的臉上滿是不解與關懷,他就要失去這個人了。
不他不要這樣絕不
眼裏閃動着豁出去的毅然,蕭楚掀開紅綢薄被,顫抖的雙手緩緩拉開了衣帶,在太昊驚詫的目光下輕紗滑落露出蒼白的肩頭。
“同情也好施捨也好哪怕只有一次請你抱緊我,好麼好麼”瘦弱的人兒淚眼婆娑,撲進那懷抱貪婪汲取他的體溫與氣息,瘦弱雙肩不住抖顫,無法壓抑哽咽,只能不斷重複着他快要破碎的傾慕。
太昊心疼他的病弱,憐惜他的情深,但他無法迴應這一片癡心,感情之事如何勉強輕嘆一聲,環住了蕭楚的肩頭爲他重新披上衣衫,再爲他覆上被子,一時沉默無語。
太昊的拒絕就似利刃在蕭楚胸口戳刺,自尊也不顧的求他垂憐只換來默然相對,剜開血淋淋的傷口,將他的心剖出來被冷風颳痛。太昊站起身,丟下一句:“楚楚你好好休息,等會我給你端藥來。”便要轉身離去。
失去顏色的脣被自己咬得滲出了粒粒血珠,蕭楚猛地擡起臉,眸中漸漸生出了怨懟,他對那背影狠狠道:“我只想問,爲什麼”
“我只把你當兄弟。”
“哈,去他的兄弟我從來都不想只是做你的兄弟到底爲什麼我有什麼不好的因爲我不夠漂亮麼因爲、因爲我如今瘦骨嶙峋、變成了醜八怪,所以你連碰我也不願意”質問逐漸演變成歇斯底里,情緒在寂寥的空間裏失控,“回來太昊否則我會恨你我會恨你”
太昊擰着眉緊緊閉上眼,不禁想要擡手去揉眉心,嘆道:“楚楚,你累了。”
似乎情與義,從來都無法調和,深陷其中,他有點累,但無論如何也沒法生他的氣,蕭楚性情大變,已不是從前善解人意的楚楚。
背上一暖,原是蕭楚從身後抱住了太昊,他微微一怔,聽得蕭楚在身後顫抖着的聲音:“對不起太昊哥你不要走,我不是有意說那樣的話的我好怕真的好害怕,每一天清晨醒來都不知自己還會不會有明天,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不想要離開你啊”
太昊正待開口安慰,又聽得他呢喃般地道:“可是可是楚楚只剩死路一條狂夜瀾要殺的人絕對活不下去,天瞾回來,你就要離開楚楚了,是罷在太昊哥的心裏我永遠排在天瞾之後,他一回來,你就不會在乎楚楚了你就要跟他走了是罷是罷”
蕭楚的語氣似乎已接近狂亂,太昊只覺一口涼氣吸進胸中,拉開他蛇一般纏繞在腰間的手臂轉過身來。
“你在胡說什麼”
撕裂的悶響吞噬了話尾,想說話卻只能吐出斷續的氣音,太昊瞪大的瞳仁裏映出蕭楚的臉,笑得悽楚,一瞬之後眼前只剩下血的顏色。
“楚楚”
蕭楚抽出貫穿胸膛的手,握着扔在跳動的器官,讓那高大的身體靠着自己跪坐了下去。
“說得對,殺了你,你就不能離開我,最後的一刻,要記得是楚楚在陪着你哦”
讓太昊平躺在冰冷的地上,蕭楚靠了上去,抱着他的心臟,幸福的感覺在漫延。
濃烈的血溫暖了他的身體,比他的懷抱更灼熱的溫度呵二人身下的血泊在迅速地向四周擴張,那瞠大的漆黑眼眸裏有自己的影子,即使他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但,這樣便好了,這樣他的心就是自己的了,誰也奪不走誰也
咿呀,鏤空的紅木門開了,狂夜瀾站在門檻外,平靜看着房裏觸目驚心的血泊,以及躺在血泊裏的兩個人。
“哎呀可憐的男人,他至死也不會料到罷,你的愛竟然是置他於死地的利刃呵。”妖帝孔雀色的長髮在日光裏泛着金光,彎起的嘴角劃出完美弧度,“你還不走天瞾,就要回來了。”
蕭楚失蹤了。
回到人界的天瞾、伏羲與迦樓羅,只能見到那間房內躺在乾涸血跡中太昊的屍體。本書由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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