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人族火種
重塑肉身的安安與雷閻保留了記憶，這是紀修意料之外的結果。
他對此的分析是，安安與雷閻的記憶和自己一樣，已經被存檔在霧境空間裏，就像是每次時間重啓一樣，完成肉身重塑後就可以從霧境空間裏拿回丟失的記憶。
神遺守護者在這時上前，抄起趴在地上裝死的雷閻，以及還在勉強站立的安安，往地宮盡頭的房間走去。
現在的安安與雷閻十分虛弱，需要用神性力量進行洗禮。
這個過程在紀修的理解中，和神祕遺蹟畫面裏禺驚神培育神遺七人長大的過程相似，通過運轉特定的陣法爲神遺小隊戰士的身體補充成長所需能量。
望着神遺守護者離去的背影，紀修內心欣慰。
至少兩位朋友的記憶保留下來了，未來的安安與雷閻不會是陌生人。
理解的轉折點不是時間，而是各自時代的利益，而左義選擇的始終是未來利益。
“話說老左，更改信仰的第一步伱打算從什麼方向出發？”
但面對這個問題，左義只是風輕雲淡地笑着搖頭，根本不願意聊這個問題。
他很想讀懂左義，但左義卻從未開門。
“都是同一個體系下培養出來的神職者，爲何你的想法和其他神職者不一樣，甚至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到底是怎樣的過去塑造了現在的你？”
這種行爲對當代人而言是痛苦，必然引來斥責與咒罵。
“你可以理解爲，神遺小隊成員的前期成長沒有任何瓶頸，只需要投喂靈材就可以快速提升，但到了瓶頸階段就無法再提升，除非是新紀元挑戰者出現，賦予他們禺驚神曾提到過的神格。”
再次見到神遺守護者，他看起來神情憔悴，可見爲了幫助雷閻與安安成長，付出了不少精力。
“問。”
但從現在回看歷史的過往，正是左義當年一意孤行，換來了禺驚國現在的穩定與繁榮。
這一系列行爲讓紀修感到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信念讓左義選擇走上這條道路。
新史書課本上對他的稱讚，與五十年前報紙標題上的斥責形成鮮明對比。
跟隨神遺守護者進入大廳盡頭房間，他看到了被浸泡在類似保溫箱裏的安安與雷閻。
說這番話時，左義即將化身恐懼神，但眼裏透露着無懼生死的淡然，那一幕令他至今印象深刻。
因爲靈性資源是各大城市運轉的核心。
話音落下，神遺守護者轉頭看向左義。
如果說誰能理解左義的付出，答案必然是“未來人”。
“現在的安安和雷閻都十分虛弱，需要神性靈液蘊養身體，等三個月後才能從裏面出來，到時候還需要你提供靈材餵養，輔助他們成長。”
那時左義就已經預想到了禺驚國未來的發展趨勢，明白人類到了生死攸關的轉折點。
一個能讓遊洪等戰士視爲精神領袖的人，根本不像他早期認爲的那般，是一個爲了獲取力量而不擇手段的惡魔。
那時候的左義揹負巨大壓力。
紀修沒有否認，點頭後開口道：
這是一個以考古爲發展方向的文明，用於啓用遺蹟科技的靈性材料就是禺驚國這個龐大機器的血液。
三天後。
聽到這裏，紀修頓時明白了神遺守護者想要表達的意思。
聽到左義拒絕，紀修心中遺憾。
“你的意思是序災死了，黑潮天災仍會繼續肆虐？”
因爲他推行的戰爭，讓很多人失去了父親、兒子、兄弟。
醫療、交通、教育，等系統得以運轉，是因爲有外海源源不斷輸送回來的靈性資源。
“黑潮天災每次出現的首要目標從來不是人族，而是整個世界，也包括人族火種，紀元挑戰者迎戰黑潮天災正是爲了守護火種，禺驚神曾告訴我，人族火種熄滅的那一刻人族將迎來毀滅性打擊，只有極少部分人可以通過封印休眠的方式存活到下一個紀元，但挑戰者與絕大部分人類都將在神火熄滅的那一刻瞬間死亡。”
執着、智慧、意志、信仰……他在左義身上看到了許多崇高的人格品質。
神遺守護者伸手朝前一點，金色霧氣勾勒出手持鐮刀，造型霸氣的序災形體輪廓：
“這就是序災，在禺驚神的描述中是擁有不朽之軀的黑潮魔王。”
“你的意思我能理解，你想要改革信仰體系，讓現有的一神體系變爲多神體系，讓神遺小隊也成爲信仰體系中獲取力量的一環，這套信仰體系在我看來就像是一座信仰金字塔，你是站在金字塔尖的神主，雷閻等神遺戰士則是在你下方的神明，人族成員可以在信仰神主的同時信仰其他神明。”
給他上課的同時，左義也在通過恐懼古樹的從地底升出的藤蔓吸收恐懼之力。
正如上一條時間線，左義留下的那句話：
“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未曾想過得到任何人的理解，自己的路自己走，人生道路上能得一惺惺相惜之人已是不易，何必強求他人的感同身受，因爲他們沒走過你曾走過的道路，被不理解纔是常態。”
“我的信息來自禺驚神，曾聽他講起過挑戰者的神祕宿命，其實每一任紀元挑戰者都曾想過帶領人族離開這片緊挨高牆的土地，避免與黑潮天災正面交鋒，但最終都失敗了，因爲他們發現這片土地的地底埋藏着人族的火種，正是這顆火種保護人族不受到世界之力排斥，可以在這個世界休養生息。”
這次神遺守護者沒有再拒絕，點頭後開口道：
所以未來人，也就是五十年後的現代人讀懂了左義當時的選擇。
“你還知道什麼？”
紀修跟隨左義再次來到聖徒最底層的神遺地宮。
可以預想到，如果沒有左義的力挽狂瀾，時代的今天民衆可能連喫飽飯都難，禺驚國將衰弱到再也無力抗爭的絕望階段。
“你眼裏的巔峯可不是神遺小隊成員真正的巔峯狀態，更準確的說是瓶頸，真正的巔峯神遺應該是紀元挑戰者那般的實力，根本不是現在神格跌落的僞神狀態，在沒有重新凝聚神格前，哪怕投喂再多的靈材，他們的實力也不會有任何成長，始終都會保持在你眼裏的巔峯狀態。”
左義現在推行的一系列計劃，和五十年前十分相似，如果被公開，註定被這個時代唾棄，然後在未來得到理解與稱讚。
面對詢問，左義顯得有些不解：
“神遺地宮裏的儲備靈材快耗盡了？”
紀修望向神遺守護者繼續詢問道。
神遺守護者忍不住搖頭。
“既然你選擇的是循序漸進的信仰更替模式，就只能從教育體系出發，在新生代萌芽階段灌輸新的信仰體系，伴隨他們的成長逐步壯大，直至在幾代人後完成信仰的徹底更替，那時禺驚教會也將退出歷史舞臺。”
“不，我的意思是序災根本不是你的目標，它確實很強，但事實上每一任的紀元挑戰者都有處決序災的實力。”
他從不爲自己謀取任何利益，思考問題的出發點永遠是“人族未來”。
“啊？”紀修頓時懵了：
“什麼意思？”
上一條時間線他晉升爲大祭司時，曾翻看歷史，知曉五十年前左義推行戰爭計劃時，反對他的聲音不只來自禺驚上層，還來自廣大禺驚民衆。
“哪有什麼不一樣，只是所使用的方式不同罷了，我的過去沒什麼可聊的。”
與時代背道而馳，左義始終都在頂着風雪孤獨前行。
“老左，我始終好奇一個問題，但是不知該怎麼問出口。”望着在恐懼之力灌輸下眼眸閃爍赤紅色微光，面無表情忍受痛楚的左義，紀修猶豫後還是決定問出口。
但新的疑惑也隨之升起。
那一句“哪有什麼完美結局”，可以解釋左義所有陰謀手段與計劃的背後邏輯。
似乎看出紀修的疑惑，神遺守護者繼續道：
神遺守護者遺憾點頭：
“庫存已經不多了，這兩個傢伙的胃口很大，現有的庫存根本不足以撫養他們成長至原來的狀態，這方面還得需要你的幫助。”
聽完左義的分析，紀修也是一愣。
他們的身體被金色液體包裹，身體蜷縮，雙眸緊閉，身體正在吸收金色液體裏的能量得以成長。
神遺守護者伸手朝前一點，食指尖飛出一縷金色霧氣，在空中擴散勾勒出北境高牆畫面。
左義聽聞，笑着搖頭：
挑戰者爲何而來，人類又爲何在異世界的土地上紮根，穿越的真相是什麼？
這個問題神遺守護者顯然無法解答，甚至連禺驚神也不知曉答案，祂的消失或許正是爲了去追尋真相。
聽了他的構想，左義點頭：
“既然上一任挑戰者創造神遺七人，就證明他們的成長潛力巨大，是未來人族對抗天災的助力，我會將你的想法編寫進新的體系架構框架中，爲你們成爲信仰之神鋪路。”
紀修：……
“可以肯定的是，人族本不屬於這個世界，是外來生命，受到世界之力排斥，不知是誰在這片土地種下了一顆火種，這個過程你可以理解爲在這個世界的規則框架中植入了一條新的規則，正是這道規則保護了人族，否則普通人會在瞬間被世界之力粉碎。”
一個在五十年前被民衆唾棄，被高層反對的戰爭罪人，在五十年後的今天卻被無數人視爲精神領袖。
犧牲與死亡不是目的，是爲了達到目的所施展的手段。
聽到這番話的左義陷入沉思，許久後擡起頭：
如果沒有靈性資源，械冠城的械冠核心將無法啓動，整座城市會陷入停擺，如果沒有靈性資源投入，北境城的元素核心也將陷入寂滅狀態，連接整個城市的元素能量路徑會隨之斷裂，整座城市將陷入北境的永夜中……其他城市也都是如此。
“看你的表情就可以猜到，我顯然是說對了。”
站在一旁的紀修聽聞，轉頭看向神遺守護者，問出了心中疑惑：
“聽你提起紀元挑戰者，現在可以回答之前那個問題了吧，爲何每個紀元的挑戰者要率領人族直面黑潮天災的挑戰，難道就不能離開？”
他沒想到左義僅通過他的一句話，分析出他想要打造的信仰體系架構。
“根據禺驚神對前紀元歷史的調查，祂分析認爲，每一個紀元的挑戰者都爲下一任的到來者留下了禮物，這座抵禦黑潮的高牆禺驚神分析認爲，應該是第一任挑戰者與跟隨他的人族成員共同建立，試圖通過這座高牆將黑潮天災徹底封印。”
面對紀修詢問，神遺守護者搖頭：
“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如果能夠移植，前幾任紀元挑戰者早就這麼做了，選擇留在這裏守護火種就證明它沒法通過任何形式移植，也註定了人族會是對抗黑潮天災的第一道防線。”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其實每一位挑戰者似乎都明白自己會失敗，試圖通過傳承接力的方式讓下一任挑戰者變得更強，直至最終戰勝黑潮天災，結束無休止的人族覆滅輪迴。”
想到這裏，他擡頭看向正在吸收恐懼之力的左義：
“老左，聊聊你曾經的故事唄。”
“我構想中的未來，神遺小隊七人都會成立一個戰爭軍團，他們率領各自軍團在外海通過戰爭爲人族掠奪資源，送回禺驚國後用於技術人才與戰士的培養，以及新技術研發上的消耗，再通過新技術與新生戰士反哺七大軍團，提升軍團戰力，通過這種方式達成戰爭與人族發展的正向循環，所以神遺小隊七人是關鍵，繼承挑戰者神性的他們完全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面對詢問，紀修說出了早已經規劃好的想法：
“神遺小隊既是人族未來的核心戰力，也是我的從屬神，我希望未來架構新的信仰體系時也可以爲他們架構一套通過信徒獲取信仰之力的體系，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通過信徒獲得力量，在未來變得更強。”
聽到這裏，紀修忍不住嘆氣：
這也是左義在會議上喊出：
“這一仗我們不打，難道交給我們子孫後代去打？你們覺得未來的禺驚國還有實力開戰嗎?”
神遺守護者的回答，解開了他對人族無法遷徙的疑惑。
“我會調撥一批資源給他們，這個問題我來解決。”左義當即點頭表示理解，隨後繼續道：
“在這之前，我還以爲神遺小隊成員完成重塑就能擁有原來的巔峯實力，畢竟每一次神遺出世都是巔峯狀態，現在才明白還需要靈材投喂的過程。”
“看來黑潮天災註定與我會有一戰，誰讓我是這個紀元的挑戰者，想到序災我就頭疼，這傢伙看着就不好惹。”
爲了穩固禺驚國在外海的利益，有太多人戰死外海，屍骨未歸，殘酷的戰爭漩渦讓禺驚國陷入巨大痛楚。
“這是一個輪迴，黑潮天災從未真正摧毀火種，熄滅後經歷漫長歲月休眠，神火必會再次點燃，那時被休眠封印的人類幼體將在新紀元挑戰者帶領下重新建立強大文明，再一次爲守護人族火種而戰，但從未有挑戰者戰勝黑潮天災。”
“人族火種難道不能轉移嗎？比如移植去遙遠的外海？”
越是接觸，他就愈發能夠感受到左義的人格魅力。
所以反抗還有希望，遷徙則必敗。
……
“神遺小隊七人始終是我未來計劃中的重要一環，他們的成長也和我一樣，需要通過信徒來創造力量，所以我希望能夠將他們納入神明體系，只有這樣他們才能跟隨人族的崛起變得更強”
話題聊到神遺小隊時，左義忽然詢問道：
“你對神遺小隊的未來發展有什麼看法？”
面對再次詢問，左義斜看了他一眼，神情淡漠道：
“讀書、學習、成長，啪地一下，我晉升大神使了。”
人族火種可以理解爲MOBA類遊戲裏的主基地，基地爆炸哪怕個體再強大，人族都將瞬間死亡99.999%，只有極少數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存活到黑潮褪去後的下一個紀元。
“序災？它可不是你的目標。”
同樣用MOBA類遊戲解釋，敵人正在暴打基地，這時候去遊走雖然不會死，但遊戲必然會失敗，神火熄滅，人族將在世界規則的排斥下滅亡。
“但高牆只能延緩黑潮天災的到來，無法徹底抵禦黑潮天災的降臨。”
假設計劃成功，百年後的人類在得知左義爲鎮守高牆捨生取義時，也會和現代人誇讚五十年前的左義時一樣，爲之感動，爲之流淚，爲之欽佩……對左義的解讀上，歌頌與稱讚將是主旋律。
“這一點可以從他們的型態看出問題，每一個神遺戰士到了10歲左右的型體，就無法再繼續成長，實力也會卡在這個階段寸步難進。”
“第二任挑戰者在第一任挑戰者建立高牆的基礎上，爲這堵高牆進行附魔，加固了高牆的強度，還讓高牆擁有攝取天地靈氣自我修復的功能。”
但這些付出本質上並沒有給他個人帶去任何利益。
離開神遺地宮，他跟隨左義來到禺驚神廟外的竹林。
神遺守護者聽聞，無奈搖頭：
“至於後續幾位挑戰者，可以肯定的是他們都給未來留下了禮物，至於是什麼，唯一清晰的只有第八紀元，也就是上一紀元的挑戰者，他們給人族留下了根植於靈魂深處的四種超凡能力特性，以及七個神遺戰士，還有他們戰死後留下的四枚神性印記。”
說到這裏，神遺守護者略作停頓，轉頭看向紀修：
“可無論它再強……它的名字只是：序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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