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表露心跡 作者:未知 許盎春被許青帶走之後,陳朝也深一腳淺一腳地去看女兒。許星至在小牀裏平穩地睡着,絲毫不知曉今晚發生的事。陳朝將她抱起來,摟在懷裏。他感到自己在一夕之間失去了許多東西,他的兩個家,他所向往的平和的日子,都一去不復返了。 他所剩下的,還能牢牢地把握的,只有襁褓中的女兒,他將臉貼在了許星至的小臉上,無聲地涌出苦澀的淚。 陳暮留在了左廂房,也在無聲地哭泣着,他想,他可真是一個自私的哥哥,明知阿朝很喜歡他的妻主,卻還是介入了他們,甚至還存着想要讓他早日發現的心思。陳朝早日發現了他和許盎春的私情,他便再也不用僞裝,可以光明正大地待許盎春好。 今夜終於如他所願,陳暮發現自己愧疚之餘竟還有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於是便更是羞愧。若是母父瞧見他這副樣子,瞧見他謀算弟妹辜負弟弟的這副陰險模樣,他該作何解釋? 他大約是沒有臉面去見娘和爹了。 陳暮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長久的自責之中,忽然,他的小腹一陣抽疼,令他疼得白了臉,許家沒有湯婆子,他只好搓熱手,輕輕覆上小腹,片刻之後疼痛便好轉許多。 撫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陳暮喃喃道:“要不是你,爹爹也不會這麼做了,阿朝也不會這麼傷心。” 但他轉念想,也不能怪這個孩子。甚至孩子是他處心積慮才懷上的。那時他以爲有了孩子,他的生活便不那般無趣,那麼就不再會妄想許盎春了。 可到頭來,他才發現,分明是他喜歡許盎春,纔想生一個像她的孩子。 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悔也無法彌補過去的錯誤,陳暮索性不再想,轉而端詳着許盎春和陳朝的衣櫃,衣櫃的右下角,迭放着許盎春的貼身衣物。 陳暮的手貼上一件抱腹,做賊似的將它拿了出來。分明是漿洗過了的,但陳暮抵在鼻尖輕輕一嗅,彷彿聞到了許盎春身上的氣味。他感到一陣臉紅,但還是將抱腹放在桌上攤開,用手比着量了量。陳暮已經許久沒有碰過針線,卻很想親手給許盎春做一件抱腹。夏天要到了,女子的抱腹要清涼透氣、柔軟的面料纔好。 陳家裏的庫房正好有一匹湖綢,正適合做抱腹。陳暮記好了尺寸便坐在桌前描起了花樣,準備帶回家慢慢做。 一夜過去,三間房,六個人,只有許盎春母女睡了一個好覺,其餘各位皆是數着更漏,點滴到天明。 醒來之後,許盎春想起了昨夜的事,她慢吞吞地穿好衣服去安慰夫郎。到了右廂房一見陳朝便緊緊抱住了他,說道:“朝朝,我讓你難過了嗎?” 陳朝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不怪妻主,我曉得的。” “怪我的,我都沒有認出來。”許盎春悶悶道:“我不是個好妻主。” 經過一夜纔將將止住的眼淚,瞬間又捲土重來,陳朝抽泣道:“哥哥說他喜歡妻主,妻主也喜歡我哥哥麼?” 許盎春思考了一瞬,其實她也挺喜歡大伯哥,大伯哥長得好看,雖然脾氣火爆,但嘴硬心軟對她很好,可是她若承認了喜歡大伯哥,陳朝一定會更加傷心,流的眼淚說不準能將她淹死,便道:“不喜歡,只喜歡朝朝。” 聞言,陳朝才稍稍平復心情,擦掉臉上的淚,隨後他也不管院中還站着長輩,手邊還躺着孩子,便攬着許盎春親熱,他似乎是想要從許盎春身上討要承諾,不是輕飄飄的言語,而是切切實實的擁抱和交融。 在一次次的索取中,他彷彿才能欺騙了自己,許盎春與陳暮,不過是無心之失,就算有了孩子,陳暮也躍不過他去。 安撫過夫郎之後,許盎春本也想去看看陳暮,陳暮的肚子裏懷了她的小寶寶,作爲孃親,她應該擔起這份責任來,但這廂她將將哄好了夫郎,若是到時見她去找了陳暮,陳朝又哭得梨花帶雨該如何是好? 所以許盎春乾脆直接出了門,在十字街吞了兩根油條一碗豆腐腦,權做早飯。喫過早飯她發覺自己也是滿腹的心事,竟沒有玩鬧的心情,走着走着就到了鎮中唯一的客棧。她想起江遠岫就住在此地,便想和他聊一聊。 江遠岫比她聰明許多,說不準會有好主意。 江遠岫剛從牀上爬起來,昨日得知陳暮懷了許盎春的孩子,他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今早依舊是無精打采,倚靠在窗邊,看着路上的行人。都是三兩成行的,不是妻主領着夫郎,就是父親領着孩子,顯得他格外的孤單。 忽然從形形色色的陌生人之間,江遠岫看見了許盎春,她走走停停也是一臉的愁容,站在客棧門口不住地向內張望,似乎是在找人。 她還有認識的人住在客棧?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江遠岫情不自禁的臉上帶笑,看來小傻子也不是全無心肝,竟然主動來找他了。於是他便飛快地穿戴好衣衫,下樓去迎接她。 不過見了她,又不免的心裏發酸,“你還知道來找我?” “知道啊,我只是不知道你住在哪間房而已。”許盎春進了客棧,隨着江遠岫到他的房間。 室內十分寬敞,陳設也算雅緻,總之比她家強上不少,許盎春接過江遠岫爲她倒的茶水,道:“這裏這麼好,你上次回來爲什麼還要在我家住那麼長時間?” 江遠岫氣悶道:“你說爲什麼?” “你捨不得花錢?”許盎春猜測道,“但是你花錢又很大手大腳,爹說要是普通人家娶了你,家底早就被敗光了。” “你爹真這麼說?”江遠岫心中忐忑,未來岳父對他的印象還是這樣差,“那我日後會改的,能不買的就不買。” 許盎春搖搖頭說:“你不用改,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反正也不是花她的錢。 “真的?”江遠岫心頭一喜,許盎春果然體貼,和別的女子不一樣,旁的女子生怕夫郎揮霍無度,總要立許多規矩的。 “嗯。”許盎春點頭,“岫岫,我昨天想到了很晚,給你找了一個不錯的妻主。” 見她忽然正色不少,江遠岫不免地有些緊張,他想,許盎春這是要向他表明心跡了麼?他的一顆心也突突地跳起來,眼神期待地看着許盎春。 許盎春雙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道:“我家西跨院的王清荷還沒有夫郎呢,娘總誇她好,還想把她的弟弟嫁給我,雖然後來我娶了朝朝,但我覺得王清荷也不錯,不然你就嫁給她吧。” “什麼?”江遠岫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要把我嫁給你家的長工?” 許盎春表情真摯,“嗯,她人很好的。” “長得也高大,只比你矮一點點,幹活很有力氣,你嫁給她總比嫁給老太太好。” 說完,許盎春又吸溜了一口熱茶,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江遠岫懷疑她是被豬油蒙了心,爲何總是曲解他的心意,並將他氣個半死? 他伸手將她手中的茶杯奪下來,擱在桌上,眼角通紅,問道:“你知不知道我這回逃婚是爲什麼?” “爲了不嫁給中風之後嘴歪眼斜的老太太。”許盎春答。 “不是!”江遠岫曲下身子,直視着她,“其實我要嫁的人是我表妹,她是綏寧候府的二小姐,無論樣貌還是家世都是無可挑剔的。” “但是我一點也不想嫁給她。” 許盎春被他的眼神駭住,怯怯地問:“爲什麼?你和表妹很般配。” “爲了你這個小傻子。” 江遠岫的嘴角輕輕揚起,但眼淚卻是瞬間就涌了出來,他又哭又笑地說:“我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值得我回來的,但我就是夜裏總能夢見你。我爹給我相看的京城貴女,我覺得都不好,都不如你。” “以前我以爲是放心不下你,但是看你又娶了夫郎才明白,我也想和你......” 江遠岫說不下去,他感到非常地丟面子,作爲一個家世顯赫的大家公子,他怎麼能不顧男兒的矜持,哭哭啼啼地對許盎春說這些臊人的話? 但他又不肯放棄和許盎春獨處的機會,如果此時不說,反而讓她猜,許盎春怕是這輩子都不知道他的心思了。 於是坐在椅子裏,背對着許盎春,只要不看她,那他就不會過分失態,他接着說:“可是你一會兒讓我剃了頭做和尚,一會兒又讓我嫁給別人,你就一點也不覺得我好嗎?” 許盎春大爲震驚,雖然她不甚聰慧,但她也明白了此時江遠岫爲什麼要哭,又爲什麼要千里迢迢地回來找她。 她輕輕地抱住了江遠岫抽動的肩膀,問道:“岫岫,你也喜歡我嗎?” “嗯。”江遠岫低聲承認,但他下一刻便豎起了耳朵,調轉身體狐疑道:“也?” “除了我和陳朝,還有別人?” 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