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腕勁是最基礎的基本功。
男女生天生存在差異,所以第一眼看到白蘞的字,仇學政就以爲是男生的字。
足以可見白蘞筆力深厚,可現在,仇學政看着白蘞將這塊雞蛋大小的金屬取下來,然後平靜地放到一邊。
練書法向來平心靜氣的他,第一次有種想要罵點什麼的衝動!
他不是陳局,不與銥打交道,也不認識銥。
這種銀白色金屬他只能想到鐵與合金,雞蛋大小目測半斤多,因爲半斤就已經足夠讓他懷疑人生了。
“不是、你這,”仇學政張了張嘴,實在是沒忍住,“你還帶了半斤鐵在手……”
他說着,便伸手拿起白蘞放到一邊的銥,想要掂量一下,剛拿到手中,仇學政說到一半的話就又停住。
“白同學,這多重?”仇學政掂量不出來,只偏頭。
他幾乎是面無表情的問着。
白蘞放好銥,重新提筆,聞言,稍稍側頭,隨意開口:“就兩斤。”
“就、就兩斤?”仇學政難以置信。
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對啊,”白蘞提筆沾墨,見仇學政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挑眉:“有問題?”
仇學政看着白蘞那張風輕雲淡、又稍顯平靜的臉。
她究竟是怎麼如此淡定的說出這句話?
“練習腕力最好的辦法是掛着沙袋,每天練習平衡,”仇學政看着白蘞,緩緩吐出一口氣:“但真正能做到的極少,據我所知,就算是謝晉雲,也僅僅能做到攜一斤重的物品練字,即便是這樣他已經極其優秀了。他這還只是一斤,也不會像你一樣每天每時每刻攜帶,白同學,你這……”
在看到白蘞之前,仇學政只聽說過幾箇中書協的人用這種遠古方法練字。
如今的中書協會長就是其中一人。
每個能懸重物練字的人,在書法界都能留下璀璨一筆,但這種練習方法只有那幾位大師會。
可仇學政沒有想到,他竟然在湘城也能遇到懸着重物練字的人。
還是兩斤!
他看着白蘞,眼中熱切與期待十分明顯。
這次蘭亭獎,他們湘城……恐怕真的會有一席之地了。
“這樣啊。”聽着仇學政的科普,白蘞只淡淡一笑。
兩斤?
白蘞不懂仇學政的震驚點,以前大家都是這麼練字的,那些習武之人身上掛着的沙袋不比她少,兩斤還是她最開始練習的重量。
習武之人喫苦極其正常。
這個身體她剛適應,所以她只用了兩斤。
以前她老師想磨她性子,從她六歲開始就戴着一斤重物,七歲就換成兩斤了!
到後面,她單手負重的重量更是成倍增長。
所以,現在這兩斤纔是剛開始而已,還遠沒達到她的巔峯……
她是真不覺得有多重。
白蘞一邊想着,一邊提筆寫下另外一個“湘”字。
沒了銥的束縛,她行筆迅捷,幾乎是一蹴而就,一個鶴舞遊天般的“湘”字躍然於眼前,她喜歡藏鋒與收勢之中,明明只是一個字而已,看上去猶雷霆滾動,怒而不發。
仇學政連忙伸手,將這張紙拿起來。
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墨水吹乾。
“仇老師,”白蘞將狼毫筆放入洗硯池中,沖洗乾淨放在一邊,這纔拿起銥,垂眸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戴上,“你覺得這個拿上去能拿二等獎嗎?”
她不太清楚現在人對於書法的研究程度,現在腕力也沒恢復到巔峯。
“別說二等獎,”仇學政將紙放好,目光閃爍地看着白蘞,“我覺得你這次,一等獎都有可能,我有點期待這次蘭亭獎的評選了!”
書法界對於這三年一次的蘭亭獎十分看重,早早就預測了一等獎的人選。
尤其是關於謝晉雲與許雅君之爭。
但仇學政覺得,這一次……
白蘞有極大可能會異軍突起,成爲這次蘭亭獎的爆冷門!
仇學政拿了一堆宣紙,還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狼毫筆裝好,硬塞給白蘞。
“仇老師,我寫字……”白蘞抱着一堆紙,又被塞了狼毫筆。
她想與仇學政說,不用這種筆也行。
但仇學政根本就不聽她的,“你先回家,好好練習,拿出你最頂尖的狀態,學校裏的假我給你請。好了,我還要欣賞你的字,就不送你去樓下了。”
他把白蘞請出去,爲了避免白蘞把宣紙跟狼毫筆還回去,仇學政還將門給鎖好。
白蘞拿着書包跟紙筆站在門外,對着門看了好半晌,才往樓下走。
樓下。
仇薄卿坐在沙發邊,一邊跟人打電話小聲說着什麼,目光瞥到白蘞從樓上下來時,又很快移開目光。
他對這種沽名釣譽的人沒有絲毫好感。
等白蘞走後,他才掛斷電話,去樓上找仇學政。
“爺爺,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他站在書房門外,並不進去,“一個九級都沒考的人,你不覺得兒戲?”
仇學政站在門口,他看着仇薄卿,“你不要看證識人,可以先看看她的字……”
“可我們就是考各種證,”仇薄卿打斷仇學政,“當初你不是也看師妹九歲就拿到六級證,才收她做關門弟子?她可以,晚萱就不行?”
這件事仇學政無法反駁。
因爲是事實,現在就是看證的時代,不管去哪,都會寫上你拿到什麼證,考多少分,有證可行天下。
在遇到白蘞之前,仇學政確實是這麼想的,
可他與仇薄卿不一樣的是,他經歷過不需要證件的時候。
“你不用再替晚萱說話,”仇學政微微搖頭,“我已經給白蘞同學報名了,過兩天她也會與你們一起去江京參加這次蘭亭獎。”
仇家不遠處的馬路,姜附離與姜鶴還在等白蘞。
明東珩不在,開車的是姜附離,他坐在駕駛座,瞥到白蘞抱着一堆紙,略顯詫異:“怎麼這麼多宣紙?”
一眼就認出來她手上的是宣紙。
“仇老師給我練習的。”白蘞坐到姜鶴身邊,將毛筆盒子裝入書包,宣紙太多,她就這麼抱在手上。
一手抱着紙,一手微搭在車窗上,淺淺露出隱約的紅色,懶懶地,有種奇異的神祕感。
“練習?”姜附離看她坐好,便發動車子。
白蘞倒是沒隱瞞,她將下巴放在宣紙上,“練習大字,去參加蘭亭獎。”
姜附離手放在方向盤上,聞言,似乎沉默了一瞬:“蘭亭獎?那就是週二,你要去江京?”
“應該吧,”白蘞不太清楚,她聲音懶洋洋的,“呆兩天。”
“不在江京多玩兩天?”姜附離緩緩發動車,似乎在提議。
多玩兩天?
“我還要回來上課。”
這好像也是她能做出來的事,姜附離靜靜看了眼後視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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