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裸婚日常 第117節 作者:未知 程樘打開看過,甕裏是米只有淺淺一層,半空的布袋子裏是水稻和地瓜。 他盯着這點糧食,神色有些複雜。 明顯外婆這日子過得很不好。 他咬了下舌尖,想着看看能爲老人做點什麼。 陳茶就這時候醒的,她揉揉眼,看着熟悉的屋頂有一瞬間怔忪,還以爲在夢裏。一扭頭看見程樘,眨眨眼,一時間分不清夢和現實。 程樘感受到背上灼熱的視線,回頭,勾了下脣角,柔聲道:“醒了?” 陳茶嗯了聲,坐起身,“還以爲在做夢。” 程樘坐在牀邊抱着她的腰,“你真的回家了。” 陳茶靠在程樘懷裏,也不說話,只臉上帶着笑。 程樘低下頭去親她。 還不老實親,跟雞啄米似的,一下下的在她嘴角輕啄。 陳茶被他胡茬弄的有些發癢,咯咯笑着推他:“都幾天沒刮鬍子了?好癢。” 程樘假裝認真地想了想,“四天?” 上次刮鬍子還是出發那天早上。 陳茶越躲,程樘就越來勁。 鬧着鬧着開始擦槍走火。 程樘眼睛裏慾海翻涌,啞着嗓子問她:“可以嗎?” 陳茶也難受,但是,“我大姨媽還沒走。” 程樘艹了聲,翻身躺平,咕噥道:“突然覺得你以前那樣也挺好。” 陳茶氣得蹬他,“程樘你這會兒是不是連人都不做了?!爲了一己私慾連健康都不讓我要了?” 程樘:“……” “我不是那意思。”程樘又側躺,胳膊支着腦袋,騰出另外一隻手在她氣鼓鼓的臉上摩挲,“只是有點不踏實。” 陳茶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沒說話,但是也學程樘的樣子側躺着,用胳膊支起上半身,看他。 程樘低了低頭,額頭抵着陳茶的額頭,看着她的眼睛。兩個人離的極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陳茶感覺程樘眨眼長長的睫毛都會戳到自己臉上。 她伸出食指點着他鼻尖往後推:“有事說事,別靠這麼近!” 程樘張嘴咬她指尖。 嚇得陳茶連忙縮了回來,嗔怪道:“程樘,你改屬狗了嗎?” 程樘哼了一聲,埋怨她:“誰讓你都不在乎我了!” 陳茶眼睛瞪得溜圓,不明白這罪名哪來的。 程樘頭後仰了一下,又帶了點力道回來碰到陳茶額頭上。 陳茶嘶了一聲,坐起身,指着他鼻子道:“程樘,你是不是就會用下半身思考了?慾求不滿你就改家庭暴力了是嗎?還打老婆?!能耐了是不是?” “你看,你自從回家以後對我越來越不耐煩了!” 陳茶:“……” 她跪在牀上撐着身體湊到程樘嘴邊聞了聞,“沒酒味了啊?怎麼還說醉話呢!” 程樘幽怨地看了她眼,“就是清醒纔想……”他話雖然沒說完,但是眼睛從陳茶衣領上方往裏探了探,又往她腰腹以下探了探。 陳茶推了他一把,連忙坐正了身子,卻見程樘順着她那一堆仰躺在牀上,看着屋頂眼神有些茫然。 陳茶:“……” 她往程樘身邊挪了挪,臉蹭了蹭他的,“怎麼了?有點不像你了都。” “你回來也不像你了!” 陳茶咂摸了下這句話,似乎有點抱怨的意味,伸手在他嘴角戳了戳,“怎麼了?”也沒冷落他呀? 程樘擡手抓住她的手,整個臉蹭了蹭,“你還會跟我回去,對吧?” 陳茶愣了下,躺在他身邊,摟着他的腰:“真被我那堆舅舅姨夫表哥嚇到了?怕我留下?” 程樘搖搖頭又點點頭:“沒被嚇到但是怕你留下。” 陳茶在這裏長大,有疼她的親人。 跟着他,什麼都沒有? 從昨晚回來,總是恨不得把她按在身下,揉進身體裏,大約只有融爲一體他才能踏實一點。 陳茶擡頭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下,“說什麼傻話呢?有你的地方纔是我的家。我確實在這裏長大,他們也確實是疼我的親人。但也不能是親人我就不嫁人了啊?親人跟男人似乎不是二選一的問題?” “他們應該更希望你這裏安家落戶。” 陳茶點頭,“這一點我不否認。”見程樘眼神暗淡,又道:“這又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在錢榆村又沒什麼需要掛念的親人,你可以陪我來這裏啊?當然,我們倆現在的事業都在那邊,不能輕易搬家。這又怎麼了?以前出門坐火車,硬臥都只有公家的能坐,現在不也對百姓開放了?等什麼時候飛機也能隨便坐了,那回來一趟只要小半天,又不難。” 程樘想了想,好像確實如此。雖然他沒陳茶這麼樂觀,但還是被她哄得心裏舒服了些。 “再說,最重要一點。”陳茶湊近他耳朵,輕聲道:“我愛你,怎麼會離開你呢?” 程樘眼神遽深,翻身壓住她,“你再說一遍。” 陳茶咯咯的笑,就是不肯再說。 這種話關鍵時候說出來纔有效果。 程樘低頭吻住她脣,力道很重,恨不得把她吞喫入腹。 ****** 兩個人親暱了一會兒,陳茶爬起來道:“我帶你去看外公。” 外公的墳在屋後的山上。 臨上山前,陳茶指着屋後山壁上一個小門對程樘道:“我們這裏不比錢榆村,冬天沒那麼冷,一般人家也買不起冰箱,想存東西就得弄地窖或者石窖。外公本來想在山體上鑿一個石窟,說好存些水果冬天給我喫。可惜……才做到一半人就沒了。” 最後一句明顯有些難過。 程樘用力握了握兩人牽着的手,承諾:“以後,你有我。” 到了外公墳前,程樘見石碑上面寫着陳正信,納悶地問陳茶:“你跟外公姓?” 陳茶點頭,“嗯,我外公帶我回來後就給我改了姓。” 程樘恭恭敬敬在墳前磕了個頭,“外公,以前你護着陳茶,以後我護着她!” 陳茶也跪好,一邊燒紙錢一邊道:“外公,我嫁人了。他叫程樘,人是我自己選的,你幫我看看靠不靠譜?他對我特別好,所以你不要擔心我了。我跟你說程樘可厲害了……” 她像個備受寵愛的外孫女絮絮叨叨跟外公說着程樘對自己的好,說兩個人是怎麼白手起家的。 程樘全程含笑陪她跪在那,聽着她絮絮叨叨。 陳茶說了一會兒,眼神一暗,“我很好,不過外婆好像過得不是很好。她前天摔斷腿,昨天躺在醫院,被十幾個兒子兒媳女兒女婿當面像皮球一樣踢過來踢過去。外公,你年輕時犯的錯,現在都報應在外婆身上了。唉!估計你看見大約會難過吧。” 程樘訝然挑眉,張了張嘴什麼都沒問。 等燒完紙錢,兩個人下山的路上,陳茶突然開口:“我外公年輕時脾氣很爆。特別爆!他對這些子女甚至是我奶奶都是有怨氣的。覺得大家拖累了他。 外公本來有大好前程,我曾外祖母爲了多一個人的工分,非讓他放棄前程回來守着這塊貧瘠的土地,守着這一大家子。 儘管我外公一再強調只要讓他再熬兩年,他就能帶一家人過上好日子。可我曾外祖母沒文化哪裏看那麼長遠,以死相逼讓他回來。 外公人是回來了,可心沒回來。原本就脾氣不好,後來被不如意的生活磋磨得愈發脾氣大。 他遷怒這些親人,尤其他幾個子女。我這些舅舅和姨包括我娘小時候過的都不好。 我娘是最慘的,因爲她是中間的孩子,上面兩哥三姐,下面兩個弟弟。人還沒竈臺高就得煮全家人的飯,割草餵豬。然後才能步行幾公里山路去上學,就這樣她成績還特別好,總是考全班第一。但是三年級就被迫退學了。 外公說供不起把學習的機會讓給了兩個舅舅。可這倆舅舅不爭氣,我娘她們爭都爭不來的機會,他們浪費了。上學的時候總逃課出去賺錢,成績也不好,明明上了學還是半文盲。” 程樘以前只聽陳茶說外公對她多好,倒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前因。雖然十分詫異卻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聽着。 陳茶心裏有些亂,說話語無倫次的,母親的事沒說完,又跳到了大舅身上。 “你剛來還不熟,過幾天你就會發現我大舅是個特別混的人!他喫喝嫖賭抽,偷,樣樣都幹。方圓十幾裏地臭名遠揚。可,他結婚前不是這樣。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一擔竹篾惹的禍。 有一次我大舅挑着全家編織的竹篾偷着去叫賣。竹篾雖然賣了,但是回家的路上他發現不知道是賣竹篾的時候算錯帳了還是少收錢了,少了三分錢。這要回家交不夠數,我外公會把他往死裏打。他怕得不敢回家卷着賣竹篾那幾塊錢跑了!” 程樘嘶了一聲,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三分錢?” 就是張紅豔,也不會因爲三分錢打死他。 陳茶卻肯定的點頭,“對,就是三分錢。跟你說了外公年輕時候很暴躁,對待子女特別苛刻。別說那是家裏的錢,外公眼裏不揉傻子。後來我都記事了,那會兒我三姨剛訂了婚,拿着三姨夫給她的五毛錢買了雙絲襪。被我外公拿着扁擔追出幾裏地,直到追上三姨,當衆用扁擔打了三姨一頓,把三姨襪子脫了給她埋進地裏。” 程樘:“……”就想問一句,這都是外公親生的嗎? “我大姨夫也是我外公挑的。只能說他眼光還不錯。我大姨夫人很好,對我大姨好,每到秋收農忙都是先來我外公家幹活再回去幹自己家的農活。但,即使都結婚了我大姨也不自由,還是會被外公控制,一言不合不是罵就是打。有次我大姨夫那麼老實的人都急了跟外公說:‘爸,秀琴現在是劉家的媳婦兒,你不能再這麼對她了!’從那以後我外公才稍稍收斂一點。” 程樘:“……”突然覺得在二伯家那段時間好像也不是很差。畢竟他是寄人籬下,可這些姨還有舅都是在自己家。相對更絕望吧? “我二姨很小的時候被老鼠咬過,破了相。她人又長得瘦小沒其他姨好看。所以找對象很難,都是人家挑她。最後經親戚介紹嫁給了窮得底朝天的二姨夫。就這樣她在家裏也沒地位。經常被打罵。開始外公還幫她撐過幾回腰,但是每次外公鬧完,二姨被打的就更厲害,後來也就不敢再回家告狀了。昨天聽說,二姨前兩年生了一場重病,被二姨夫拋棄了。不過現在這個二姨夫對她很好,傾家蕩產給她治好了病。” “我三姨夫是我三姨自己找的。她在家呆不下去離家出走認識的我三姨夫。只是我三姨沒文化跑的也不遠。我外公管那麼嚴她也沒有錢,最後被逼無奈跑到了出門賣竹篾時認識的三姨夫家。我三姨是他們七兄妹裏最會來事的一個,有眼力價,嘴甜,特別討巧,是捱打捱罵最少一個!她都受不了,你可以想象其他人是怎麼過的。” 程樘沉默了好一會兒,“可你說的外公……”跟現在這個不一樣。 這一兩年裏,陳茶時不時都會提起外公,她嘴裏的外公是一個很睿智很通情達理的老人。 “那是因爲我平時提起他時都跟做人做生意有關。除了暴脾氣以外他人品又不差,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而且他暴脾氣只對家裏人。再說他對我確實很好。從我娘死了他變化很大,已經不是年輕那個暴脾氣了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老人。” “啊?!” “我孃的死也跟外公有關。聽說因爲我外公,我才早產,我娘大出血沒了。他白髮人送黑髮人一.夜之間老了許多。所以明明很重男輕女的一個暴脾氣老頭纔會在我爸要賣了我的時候強行把我要過來帶在身邊養大。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捱過打,外公對着我永遠是笑的。無論我犯多大的錯他都不會打我。以至於我很長時間都不願意相信舅舅和姨他們跟我講的過去。” 可事實就是事實。 舅舅們和姨們,一是心疼她年幼喪母,二是感激她娘以死相搏才換來外公收起爪牙,成了一個普通的父親,所以都對陳茶特別好。 但對陳茶好不代表他們不恨外公。而外公的錯誤教育甚至禍及了下一代。 有句話叫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外公年輕時錯誤的教育方式方法導致他所有的子女性子都很暴躁,教育下一代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