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出局
在掙扎之中，它嘗試還手，但儘管是聚集了周遭的邪祟的力量，也敵不過段域分毫。
不過三分鐘，它便雙腿一蹬，睜着眼睛倒在了地上，一點生命特徵都沒有了。
“誰讓你……”宋迎真正的聲音響起來。
“抱歉哥哥，我只是擔心你出事，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你——我立刻出去。”
他理解自己的領土被佔據的感覺，更何況現在佔據的不是領土，而是身體，這就像是你的靈魂被迫擠壓，縮到了一邊，要讓一個外人佔領身體。
最不爽的是，還打不過他，趕不走他。
話音落下的同時，宋迎就覺得輕鬆起來——段域正在慢慢脫離他的身體。
另一邊的許巖詫異地看着突然拿着戒指就沒了動作的段域。
因爲過度的驚嚇，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恩人？恩人？你怎麼了？”
見人還是沒動，他強忍着噁心踢走腳邊的幾個老鼠，慢慢走向段域。
由於身高差距，他不得不微仰着頭去看段域的臉色情況。
卻發現段域單手拿着戒指，摩挲的動作停滯在一半，眼睛盯着手上的戒指，表情淡淡的，一點表情都沒有。
那感覺就像個假人。
直把許巖的雞皮疙瘩給嚇起來了。
“不會是被種了蠱吧？！”他驚了驚。
緊接着又想到段域剛剛說的話。
“不小心踩死了幾隻……”
“踩死了幾隻……”
踩死了？！不會是這些老鼠有問題吧！
他一邊看護着恩人，一邊拿出匕首劃開手心，用血在周圍四方畫了個圈兒。
剛完成最後一筆，他便要拍拍手，打算收工，卻冷不丁聽到段域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段域皺着眉看周圍的圈。
聞言，許巖懵懵地擡頭看過去，“你好了？”
隨即，他順着段域的視線看向周圍的紅圈，自顧自地解釋道:“我剛看你像中了蠱一樣，就懷疑是不是這些老鼠有問題。所以我就拿血畫了個圈，把老鼠攔在外面……”
話音還沒有完全落下，他便眼睜睜地看着段域看了他一眼，隨後邁出了步子，氣定神閒地走出了圈。
？？不相信他，還這麼拽？
許巖感受到了奇恥大辱。
有句罵人的話就卡在喉嚨口，被他斟酌一番後嚥了回去。
但眼前這隻鬼是他罵不起的。
沒了鼠王的控制後，兩邊人其實很好匯合。
宋迎憑着剛剛和段域同體後殘留的感應，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們的所在位置。
“破局吧。”看到段域和許巖的一剎那，宋迎便開口說。
事情到現在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也該是出去的時候了。
聞言，段域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黑線瞬間隨着意識向外散出去，牽扯住四方的黑暗，四方崩塌，黑暗的碎片掉落一地，漸漸露出原本世界的光亮。
一片片陽光慢慢從縫隙中泄露出來。
在某個就快要出局的時候，那些黑線不知觸及了什麼，猛的收了回來。
似乎是害怕，似乎是畏懼。
在一剎那，所有的崩塌都立刻停止了。
局破了一半，不像個樣的暴露在空中。
外界的空氣混雜進來，新鮮又讓人嚮往。
許巖原本坐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就快要出去，卻突然停在一半，出去的心越發急切，看向段域的時候，才發現段域的面前正站着一個人。
不是宋迎。
那個人影只有一個輪廓，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臉，或許可以說是，沒有臉。
那只是一個影子。
可就算是那樣，段域的黑線在狠狠地衝過去的時候，突然就像是碰到了水一樣，軟化了，隨即繞過那個身影，只能一圈又一圈地包裹着，隔着一層層的空氣，觸不到那個身影。
爲什麼？爲什麼那些攻擊都會消失，爲什麼攻擊不了他？
他下意識看向宋迎的時候，發現他的臉色正變得越來越慘白。
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麼來歷？
宋迎只知道，只有對於相互捆綁的靈體和靈媒來說，不能相互攻擊，對對方的所有攻擊要麼會弱化，要麼會消失。
他從前是段域的靈媒，這些事情也更明白。
那些黑線的軟化，和靈媒和靈媒，來說是同一性質的。
那個黑影是他的靈媒，在這三年之間的……
他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根本做不出其他的反應。
到底爲什麼？
爲什麼他明明在這三年期間，有了新靈媒的供養，卻一點氣息都不肯透露給他，卻還要做他的靈體，卻還要在三年後纏着他……
那一句句“哥哥”，他聽着扎耳，更扎心。
在他出神的時間裏，黑影慢慢伸出手，碰上了身邊的一縷黑線。
順着黑線，有種觸電般的痙攣傳向段域的全身。
局塌的瞬間，他瞪着眼前的黑煙，鮮血順着脣角慢慢滑落。
“我說過，別試着和我鬥，你不會有好下場。”
那聲音一縷一縷地飄進段域的耳朵裏。
空靈而又詭異。
眼瞧着他要倒下，宋迎瞬間邁出步子，走到他的聲旁。
一把扶住他，卻見他眼眶通紅，嘴裏只喃喃地說道:“他走了嗎？……他走了嗎？……”
宋迎的聲音漸漸軟下來，“放心，走了。”
看着他脣角的血液，他的心也不免揪緊了，他沒能力，在那一剎那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讓段域的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越過他的後背，扶住他的肩膀。
他微微偏頭看向旁邊站起來的許巖。
天色不早了，夕陽早已落了一半，只剩下黃昏的餘暉，穿過山脊，落滿人間。
“你回去吧。”
他輕輕地說。
許巖看着兩個人逐漸消失在視野當中，嘴邊的話還未說出口，硬嚥下去，哽的慌，又酸的慌。
“謝謝。”嚥進去難受，他便輕聲說出來。
儘管這段經歷過於驚悚詭異，但救了他的，他不會忘。
“啪嗒！”玄門關的關門聲引起了小芝的注意，他趕緊從角落裏鑽出來，一個溜煙就要衝過去迎接宋迎，笑容高高地掛在臉上。
張開的懷抱突然凝固，流動的空氣撞了滿懷。
宋迎架着段域一步步地走進來，他擡眸看了小芝一眼，便道:“抱歉，幫我把房門打開。”
瞬間理解他的小芝立刻轉身走向臥室，踮起腳來推開房門。
小芝蹲在旁邊，看着宋迎輕手輕腳地將段域放在牀上，又輕手輕腳地掖好被子。
“他，怎麼了？”小芝伸出小手指着段域，細聲細語地問。
宋迎偏頭看向他，柔聲道:“他受傷了。”
小芝雖然年紀不大，涉世不深，但也能看的出來他眼裏藏着的情緒。
他的眼裏像黑夜，濃重的不像話，在這墨般的天裏，夾雜着痛心，緊張和害怕。
“他，會，好。”小芝一字一頓地說。
語氣裏都是堅定不移。
一方面他是真的覺得他一定會好，另一方面他也是想要宋迎安心，想要撫平他眼裏的那些閃爍。
那些淚永遠不要流出來。
因爲他不想要宋迎難過。
他們能做的不多，宋迎也只能守在旁邊，將自己的心頭血一點一點喂進段域的嘴裏。
指望這些能夠讓他好受一點。
就在一滴血落進他的脣縫的時候，段域突然睜開了眼睛。
眼白上浮滿了血絲，一條又一條，像只網，網住了宋迎的視線，網住了他的心神。
以至於段域猛的握住他的手腕的時候，他微微嚇了一下。
段域剛醒，身體還很虛弱，說話的聲音也很微弱。
要宋迎湊到旁邊才能隱隱約約地聽見。
“出……出去……”
他愣了片刻，隨即說:“你還沒好，我怕你出事，在這兒……”
“出去！”聲音雖然微弱，但能聽得出來段域幾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氣。
見沒辦法，宋迎只能收回手，向後退去，慢慢關上門。
聽到關門聲後的段域緩緩嘆出一口氣，牀單下漸漸滲出些無端的黑煙。
一縷又一縷……
他皺了皺眉，臉色越發慘白。
出門的剎那，小芝雙手捧着小碗慢慢靠近臥室，他低着頭緊緊盯着碗裏的湯水，聽到宋迎關門的聲音，才猛地擡起頭來去看。
“別進去了。”宋迎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情緒來。
說完，他又彎腰拿走小芝手裏抱着的碗，單手放在客廳的桌子上，隨即有些氣餒地坐在沙發上。
“怎麼了？”小芝的聲音很稚嫩又很童真。
他偏頭看一眼她，隨即轉開頭，又擡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她頭髮不多，隔着一層薄薄的頭髮，摸到的不過是溫熱的頭皮。
“沒事，他有些不舒服。”宋迎不大清楚實情，只能暫且這麼搪塞着。
小芝暫且接受這個藉口，便乖乖地點了點頭，可可愛愛的，就像只小白兔。
話音落下的同時，小白兔就朝着宋迎的方向挪了挪，緊貼着他，似安慰般的順着他的背。
雖然她年紀小，但大人那些她也算是一知半解，雖然不瞭解全貌，但也知道宋迎現在心裏不好受。
不過……
“那是什麼？”她眼尖，輕而易舉地便看到了門縫下面滲出來的縷縷黑煙。
聞言，宋迎也朝臥室投去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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