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42節

作者:未知
總要在等到對方似乎有所迴應,自己又拿捏不準對方心意,開始考慮要不要大膽邁出一步,將那些羞赧心事剖白在地方眼前時,纔會想到某些不可迴避的“將來”與“以後”。 這些年來她眼睜睜看着姑母與貞姨是如何表面風光、內裏煎熬,她非常清楚要與人分享同一片溫暖,是多麼悲哀又多麼痛苦的事。 她很貪心,只想要兩個人十指緊扣,彼此依偎。那樣的話,就算寒風撲面、霜雪白頭,兩顆心湊在一處就是暖呼呼的。 四個人,那真的太擠了,終歸是冷的時候多。 還是一切都不要變吧。 親族、家人、表兄妹,這樣溫情而緊密的牽繫,怎麼想都比成爲他“三個伴侶其中之一”要好些。 **** 含光院西北角的小客堂中,熱騰騰的冰糖琥珀糕與新出鍋的“青玉鑲”一同擺在八仙桌上。 徐靜書與趙澈對桌而坐,就像幾年前那回真正初見時的模樣。 “那年在這裏,表哥分給我一枝松花荊芥糖,那是我這輩子喫過最甜的糖,”徐靜書略垂着臉,笑音淺清,眼眶發燙,“今日我先還你一盤冰糖琥珀糕。將來等我出息了,再還更多更好的。” 她是這兩年才從姑母口中得知,當初若非表哥極力主張,她原是沒有機會讀書的。所以她欠他的,可不止小冊子裏記下的那些有形開銷。 拋開兒女情長不說,他真的是一個極好極好的兄長。 對面的趙澈眼中有一抹愣怔,轉瞬即逝。他的神情漸淡,眉心稍稍攏起:“還?” “不要計較字眼,總之就是……誒呀,表哥這樣聰明,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徐靜書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語調誠摯,“其實我知道,你瞞着大家眼睛復明的事必有很重要的緣故,也不是隻瞞着我一個。雖然我心裏是有點不甘,但道理都懂的。” 她將那盤冰糖琥珀糕推給他,又將“青玉鑲”挪到自己面前,笑眼彎彎:“這是我自己要喫的。那個纔是特意爲你做的。” 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敢看他一眼。 所以她沒有看見,對座的趙澈兩腮稍稍突起,似在咬牙忍氣。 修長五指驀地扣住徐靜書面前那盤“青玉鑲”的盤邊,接着便蠻橫將那盤子從她眼皮底下拖走了。 她怔怔擡眼,疑惑地看向對面。 “不說這是兔子的報復?所以這盤是我的,你搶什麼。”他也不知在與誰置氣,拈起一片“青玉鑲”,猛地全部塞進口中。 “我同你鬧着玩呢,不是……”徐靜書阻攔不急,看着他明明被苦到臉色發青,卻倔氣忍着不肯皺一下眉頭,心中無比愧疚。 “大人不愛喫甜的,”趙澈終於嚥下滿口苦味,繃着臉假作若無其事地淡聲道,“你是小姑娘,甜的給你。” 徐靜書腦袋重重垂下,有點想哭:“表哥明知我是無理取鬧,不能這麼慣着我的。” 趙澈擡槓似地輕瞪她的腦袋頂,不懂她爲何在轉瞬之間就變了態度:“偏要慣着。” 這樣的話實在很容易攪亂本就不平靜的心湖。徐靜書垂下紅臉,不敢接他這茬,兀自換了話題,小小聲聲“自首”。 “昨夜我與阿蕎喝酒了,只是淡淡的‘青梅釀’,沒有喝醉。我們談了許多,我才知出去這半年,表哥教了她和四表弟許多事。” 趙澈淡聲哼道:“所以呢?想說什麼?” “想說,往後若表哥得閒時,能不能偶爾也順道提點着我些?”她終於擡起眼看過去,“我也想變成和你們一樣好的人。” 既無緣與你枝葉交覆,那我至少,要和你同爲一林。 **** 她的眼底坦蕩純明,懇切真誠,有崇有敬,卻再沒有蜜蜜甜的小星星。 趙澈在心中一頓抓撓,恨不得跳起來大吼:搞什麼鬼?爲什麼突然把那些小星星藏起來了?! “你……莫不是在怪我,覺我只教阿蕎和老四,沒有顧着你?” 趙澈左思右想,總覺是這個緣故了,便溫軟聲氣耐心解釋:“阿蕎有她不得已的緣由,沒法子讀書。雖說她跑去說書也算個營生,但她有她的長處,原可以看得更寬,走得更遠。包括帶上老四一起出去,也是因他到了彷徨關口。這些事,家中能管的人不管,旁的人想管又沒法管,若我這做兄長再不多提點他們兩句,他們就要走岔路。” 趙澈看着她的腦袋頂,頓了頓,才接着道:“而你是個聰慧靈性的小姑娘,許多道理你自己從書裏就能讀明白,我若對你干涉過多,那就是拔苗助長。是因你本就足夠出色,絕不是厚此薄彼,能懂嗎?” 這番話說完,他不必照鏡子都知自己耳根紅透。 對着自家血親弟弟妹妹,他自會有些不着痕跡的嚴苛手段,去斧正、去引領,希望他們將來都能頂天立地與他一道撐起這個家。 可對於徐靜書,打從一開始他還只單純當她是遠房小表妹時,他就因她的身世艱難而不捨得讓她承擔太多,更何況眼下他…… 就說,天底下有哪個兒郎會蠢到去同心尖尖上的小姑娘談大道理?啊? 徐靜書抿笑點頭,眼神乖順:“懂的。我知道表哥一直待我很好,我自己也會加倍用功的。” 她的回答伴着感激又尊敬的眼神,讓趙澈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焦慮愁緒又起。越想越慪,恨不能將她拎到懷裏將她兔毛毛一頓亂薅。你懂個鬼!你要真懂,就不會用這種感激又尊敬的眼光看我! 趙澈悶悶又吞了一片“青玉鑲”。反正苦瓜再苦也沒他心裏苦,以毒攻毒吧。 有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兔子怎麼回事?!不是機靈得像成精了似的麼?難道看不出來他、他……啊?!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怎麼做才能讓她把藏起來的滿眼小星星放出來?! 她突然用那麼坦蕩正直的眼神看他,讓他還怎麼開口同她說些“這樣那樣”的事?!故意的吧?或許這纔是她真正的報復吧? 姑娘家長大了都這樣奇奇怪怪嗎?這兔子小時候分明不是這樣反覆無常的。 哎,真是叫人愁到捶心肝。 **** 從那天之後,一切彷彿回到徐靜書剛進書院前兩年那般,她再沒單獨出現在趙澈面前過。 她每日天不亮就獨自上萬卷樓,取了書就回西路客廂,黃昏時再規規矩矩將書冊還回去。 路過含光院時,若遇着相熟的人,她也會停下來笑吟吟寒暄一番,問幾句趙澈是否安好,卻從不貿然進去看他。 趙澈因爲沒明白到底哪裏出了錯,不知該與她從何談起,便也沒急着與她談什麼。 加之趙蕎冠禮在即,又趕上新年將近,各府陸續給信王府送來宴帖,趙誠銳與徐蟬夫婦實在分不開身,許多場合也需趙澈這世子出面頂上,因此他就只能暫將這事擱下。 兩人就這麼詭異地僵了近十天,到了十二月廿二這日才又湊到一處。 這日是趙蕎加冠。 信王府二姑娘的冠禮自不能小了排面。正宴在中午,可一大早就絡繹有客登門。 京中大多有頭有臉的人都雲集在了信王府,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看起來是賓主盡歡的。 不過趙蕎自己卻頗不以爲然,偷空拉了徐靜書躲在中庭花園的廊柱後咬耳朵:“說真的,我倒很羨慕你的冠禮。” 雖儀程儉省,到場也只寥寥不足十人,可每個人都是真心實意在爲“徐靜書”這個人的長大而歡喜。不爲什麼人情、利益,無關家世交情,就是自家有個小姑娘長大了,大家都來見證。 六月卅日夏夜明月下,那些至純卻至暖的笑容與眼淚,那些隨心無僞的言笑晏晏,讓趙蕎心心念唸了半年。可她早知道,她不會有的。 徐靜書被她失落的語氣惹得跟着傷懷,見她眼底有淚,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情急之下便扭頭將焦灼求助的目光投向庭中的趙澈。 今日天氣好,中庭小花園一片嫣紅寒梅灼灼豔豔。此刻離開宴還有一會兒,不少賓客正在庭中賞梅,三三兩兩湊在一處交談。 趙澈原本正在與光祿少卿顧沛遠說話。不過他在人前還得裝作目不能視,故而眼神一直越過顧沛遠的肩頭,落在廊柱後那兩個咬耳朵的小姑娘身上。 徐靜書那求助的目光一來,他幾乎是立時就與她四目相接了。 趙澈脣角微揚,認命地嘆了口氣。他覺得自己在這兔子面前是越發沒出息了,她就那麼看他一眼,他便再沒法硬起心腸與她置氣。 哎,要搓圓搓扁都由你吧。 他無奈地搖頭輕笑,長指輕輕按住眼皮:“顧少卿,抱歉。我在日頭下站久眼睛有些受不住,怕是要少陪了。” 趙澈目力盡失之事是人所共知,顧沛遠自不會以爲他是有意冷落:“世子請。哦,對了,世子方纔對‘侯任官員先期導引’的許多見解頗有值得探討之處,待年後世子得空,咱們再相約一敘,可否?” “承蒙顧少卿擡舉,欣喜之至。” 趙澈讓人喚來趙渭陪着顧沛遠賞花,自己則在平勝的“攙扶”下舉步邁進迴廊。 第四十七章 其實今日一早趙澈就察覺了趙蕎的失落,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失落因何而起, 但他原本是沒打算插手的。 畢竟趙蕎是信王府二姑娘, 成年加冠就意味着她也需適當擔起家中責任,有的事沒法全然由着她性子來。連他自己在內, 信王府如今這六個孩子,誰的加冠禮都不可避免要變成這樣充滿世故人情的場合, 這是他們長大後必定要擔負的一種責任,這沒法因趙蕎的喜惡而改變。 可當徐靜書爲了趙蕎,向趙澈投來焦急求助的眼神, 他只能無奈又認命地一聲輕嘆。 念在這兔子遇到棘手事還能頭一個想到他的份上, 還是管管吧。 見兄長過來, 趙蕎尷尬地揉去眼中傷懷薄淚:“大哥,你怎麼過來了?” 趙澈握拳抵脣, 輕咳一聲:“總覺你今日似乎不大對勁, 怎麼了?” 趙蕎看看四下都是賓客, 便扯了他與徐靜書的衣袖, 將他們帶到迴廊拐角處躲着衆人說話。 “其實我也沒怎麼, 只是不喜歡這樣的冠禮。煩人。”趙蕎低頭看着鞋尖上用小珍珠配金線繡成的星圖,鬱鬱寡歡地踢了踢牆根青磚。 趙澈頷首,稍作沉吟後, 意有所指道:“明日就是小年了, 或許我有法子略微彌補你的遺憾。” “哪有你這麼做大哥的,”趙蕎微惱,擡頭委屈地瞪他, 指着自己淚痕猶存的雙眼,“我都這樣了!哦,忘了你還看不清……我都哭了!你不說安慰兩句,還東拉西扯?!” 徐靜書沒繃住,噗嗤笑出聲。 見趙蕎轉頭又要來瞪自己,她趕忙抱住她的手臂晃了晃,糯聲解釋:“明日是小年,那今夜南城就會有花燈夜集。我猜表哥的意思大約是問你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趙澈脣角輕揚。就說這兔子成精了似的,大多時候機靈通透得很吧?若不是近來莫名其妙躲着他,那就真是隻毫無瑕疵的好兔子了。 小年夜前夕的花燈夜集是這幾年在京中盛起的風潮,通常集中在南城四衢坊及周邊。當夜不設宵禁,全城的人都可在這盛會上游玩至天亮,非常熱鬧。 因這類坊間集會是人人都能去的,出於諸多考量,像信王府這樣門第出身的人若無十分必要,是不會輕易參與的。 大前年趙蕎倒是獨自一人偷偷跑去玩過,子時近尾纔回。才進府門就被黑臉的信王殿下堵個正着,拎着耳朵訓了足有半個時辰。 當然,那主要是因爲她未事先告知,又不帶人就獨自跑出去的緣故。 不過趙蕎慣在市井間打滾,若這花燈夜集還是她一人去,並不足以彌補她對冠禮的不滿與遺憾。總得家中兄弟姐妹都陪着,對她來說纔算有意義。 可若想讓家中兄弟姐妹一同陪她出去這樣的場合,她自己去提要求是沒人會同意的,這事還得靠趙澈。 “你們這些讀書好的就是這點討厭,有什麼話偏不一氣兒說完,非要這樣沒頭沒腦讓人猜,欺負誰讀書少呢?”趙蕎總算笑了。 “自是誰讀書少就欺負誰,”趙澈略擡了下頜,眼尾偷偷瞄向徐靜書,驕矜輕哼,“讀書多的那個就不會被我欺負。”還會反過來欺負他,哼哼。 因着徐靜書最近躲他太狠,他莫名其妙又抓心撓肝,內裏早就幽怨得不行。此刻難得她不閃不避,還用眼神“求”着他過來,他心中竊喜又微惱,神情、語調不自覺就多了幾分彆扭的少年氣,方纔與顧沛遠交談時那般沉穩端肅蕩然無存。 徐靜書只是抿脣,飛快垂下眼睫。 “不對!”趙蕎狐疑蹙眉,“老三讀書也多啊,可我瞧着你有時也會欺負他。嘖,我看啊,大哥也就是獨獨不欺負表妹……哦不對不對,如今是表姐了,說好的。” 趙澈喜上眉梢,明知故問:“說好什麼了?” 不等趙蕎回答,徐靜書臉上無端端一紅,軟聲急急打了個茬:“怎麼說着說着就跑偏?不是在講晚上要不要去花燈夜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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