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47節

作者:未知
遲了四年才知這些內情,徐靜書被震撼到脣瓣發顫,許久不能平靜。 “她既是得了皇帝陛下首肯才做出那樣的判決,爲什麼後來會處境不好?莫非是皇帝陛下反悔了?” “用你那機靈的兔子腦再往深想想行麼?”趙澈在她額角輕彈了一下,“能在那麼短時間就聯動出近乎勢不可擋的輿論攻勢,順利達成了所有人都以爲不能的事,這對她的政敵來說是何等可怕的訊號?況且她又因此得罪了皇后陛下與允州姜氏及他們的黨羽,自然有許多人會變着法不讓她好過。” 對於朝中那些盤根錯節的角力,徐靜書目前所有認知僅限於書冊,還是稚嫩了些。 她受教地點點頭,又問:“那些人後來都怎麼對付她?用什麼由頭呢?總不能怪她判決不公吧?她分明是先徵得了皇帝陛下允准將甘陵郡王廢爲庶人,之後才按《民律》判決,沒有錯漏之處啊。” 通敵、主謀造成屠村、謀害重臣、多年來因煉藥致死數不清的人命,這樁樁件件,哪條不夠他死成碎片?! “鐵證如山,秦大人的結案與判罰也是按律處置,本是沒有把柄的。” 趙澈稍作猶豫後,抵不過徐靜書眼神裏的哀求,還是說了:“只是當年她在處理‘藥童案’時,對外壓下了很多具體訊息,這事就被人當做她的小辮子捏着,詬病至今。四年來始終有人爲此彈劾她,甚至多次以此爲由攔阻了她本該有的封賞升遷。再加上有心人刻意煽動,坊間民衆對她在這件事上的處置也有些不太好的觀感,認爲她是嗜殺酷吏,當初那藥童案不過是生拉硬湊,爲了多給甘陵郡王加一條罪行而已。” 總之就是她當年在藥童案的相關細節上有所保留,給了對手攻擊她的把柄,也讓她在民衆中的名聲變得譭譽參半。 可她一肩扛下所有指責、攻訐、誤解甚至憎恨,整整四年,寸步不讓地盡全力在守護着藥童們的祕密。 奈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到底還是走漏了些許風聲。但徐靜書相信,所有的同伴都不會對秦大人有半句怨言,都會像白姑娘那樣,願意追隨她的腳步,站到她身旁去。 “即便事過四年,只要她鬆口將當年的藥童案徹底公佈,她將再沒有把柄給人抓,”徐靜書無比篤定,“憑她的本事與功績,定能扭轉乾坤,拿回本該屬於她的仕途平順、青雲直上,重新得到萬民頌揚。“ 可她沒有。 她至今依然在盡力堅守這個祕密。她真的真的盡力了。 最最重要的是,她原本沒有必要爲一羣非親非故的孩子做到如此地步。 “因爲秦大人當年就想到了,若是公佈詳情,我們將會被置於如何危險的境地。”徐靜書無比感激地哽咽了。 “能解百毒、長生不老”,這對肉身凡胎的人來說誘惑實在太大。 即便藥童們的血當初真有點神奇效用,也不過是當時每日被人用藥養出來的;如今四年過去,大家再沒有被灌過那些讓人生不如死的藥,血早就與尋常人無異了。 但是,哪怕當真一五一十公佈所有詳情,甚至請旨昭告天下說“這世間絕無長生不老之法”,也依然不能徹底打消心懷不軌之人的邪念。 甘陵郡王當年拿孩童活血“煉藥”,在不明就裏的人看來,或許並未罪大惡極到需要被當衆車裂的地步。但其實上,他在這件事上的惡,不僅僅止於“煉藥”使許多無辜的孩子枉死。 四年過去,哪怕他已經死透成了碎片,好不容易活下來的這十幾個孩子,餘生都會因他造的這個孽而惶惶終日,只要身份一暴露,他們就再無安寧,不死不休。 “她做出那樣的判罰,是因爲她從一開始就明白,那個人像惡鬼一樣,毀掉了我們的一生啊。” “我懂。”趙澈將徐靜書攬進懷中,任她用的淚水打溼了自己的衣襟。 “當初救出我們之後,秦大人對我們說,會盡全力爲我們討回公道,也會將我們的祕密守口如瓶,”徐靜書靠在趙澈懷中,哭腔糯軟顫顫,“她說,不要我們報答,不要我們感激,讓我們只管好好長大,好好活下去。” 秦大人絕不是嗜殺酷吏,她是那些倉惶無助的藥童們眼裏的光。 她讓他們相信,這世間雖有陰暗的惡,卻也有人始終在執明火滌盪陰霾。 **** 痛哭一場後,徐靜書總算平復下來,退出趙澈的懷抱,擡起淚眼赧然看向他。 “我沒事了,不要擔心。我會像白姑娘一樣勇敢,不會辜負秦大人的苦心。” “好。這樣勇敢的小姑娘,總該有些獎勵的,”趙澈以手替她拭去滿面的淚,輕輕勾脣,“手給我。” “嗯?” 徐靜書茫然一擡手,他寬袖輕揚,又倏地揮離,她的腕間就多了一條手釧。 瑰色小珠子粒粒圓潤,閉合處墜了一隻拇指大的羊脂玉雕長耳小兔。 雖那小兔所用羊脂玉僅很小一塊,但通體雪白、玉色瑩潤,想來價值不菲。但它不是這手釧最貴重的部分。 徐靜書顫顫將手半攏在腕旁遮住些光,果見那些小珠子散發的瑰色亮度倍增,卻並不刺眼,只讓人覺着溫柔,覺着暖。 “這是火齊珠啊……” 她只看一眼就脫口認準了,這讓趙澈非常意外:“你從前見過?” 徐靜書木然搖頭,以微微有些沙啞的哭腔輕誦道:“出東境四百里有山曰夷,山陽出奇石曰‘火齊’。狀如雲母,色如紫金,有光燿。別之,則薄如蟬翼;積之,則如紗縠之重沓也。至暗則其光愈盛,如長明薪火,終夜不絕。” 趙澈輕笑一聲,讚許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原是打算在你成年禮那夜送的,可那時你說我已送了兩份禮,再不肯收第三份。” “如今我也不收,這太貴重了。”徐靜書說着就想將它從腕間褪下。 趙澈握緊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動作:“又不是白給你的。” “你拿這麼貴重的東西,是想叫我做什麼?”徐靜書大惑不解。 “從今後,你大可盡全力去成爲你想成爲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會攔你,也不會圈着你拖你後腿,”趙澈彎腰與她平視,滿眼認真,“但求你答應我,讓我派個人在你近前保護你的安危。” 他怕她不肯,簡直要將高貴的頭顱低進泥裏,竟用了“求”字。 徐靜書心中顫顫,垂眸凝眉片刻,鄭重點頭:“多謝表哥。” “怎麼謝?”他有心逗她開懷些,便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梢。 徐靜書雙頰一燙,羞赧立時將那些傷感愁緒驅散不少:“你這個人怎麼……” “我這個人怎……唔?!” 趙澈猛地僵在原處,呆呆愣愣瞪着那個突然在他脣上親了一下就跑的紅眼兔子。 那個已跑出老遠的混蛋兔子倏地停了腳步,扭頭頭遠遠投來一個古怪的回眸。 然後,頂着夜色都掩不去的俏生生小紅臉,衝他吐出舌尖做個挑釁鬼臉,無聲略略略。 趙澈有氣無力地擡手指了指她,脣畔卻有笑:“你給我等着,早晚還給你。” 太猝不及防了!他什麼滋味都沒體會到!混蛋兔子欺負人! 第五十二章 新年一過,朝中各部開府複印, 武德帝於正月十六這日詔令百官行“大朝會”, 當庭落定儲君之事。 儲君之位最終花落汾陽公主趙絮,這個結果並不算太出乎意料, 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汾陽公主趙絮戰時戎馬領軍,大周立朝後協理國政至今, 是目前已成年開府的幾位皇嗣裏功勳最爲顯赫者。她在立朝前就開始不遺餘力栽培、提拔年輕官員、將領,卻還能做到讓武德帝放心地將儲君權柄交到她手上,其手腕、心思都叫人不敢小覷。 這樣一位儲君, 自是敬她者衆, 畏她者亦如雲。 明眼人心中都有數, 她表面看似圓融,實則銳意革新的意志極其堅決;如今既以儲君之名行事, 以往某些折中妥協多半是不會再有了。 正月十六開始, 京中某些心中有鬼的人已開始食不下咽、夜不安枕, 惴惴打探着儲君那頭的所有動向, 默默做好望風而逃的準備, 生怕她上任第一刀就砍到自己頭上。 不過趙絮領軍出身,耐性非常人可比擬。她並未像外間推測的那樣急於大動點燃立威三把火,只是有條不紊地着手籌辦儲君建制。 虛懸四年的儲君之位終於抵定, 這消息着實重大, 連埋頭苦讀、足不出戶的徐靜書都聽說了。 消息是趙蕎告訴她的。不過趙蕎只是當逸聞對她提了幾句,轉頭就出府去繼續忙她的說書大業,讓徐靜書滿腹的疑問無處可去。 若是以往的徐靜書, 對這消息只需知曉就足夠,不會再去深問什麼。可如今她既打定主意要入朝有所作爲,自然就要刨根問底。 正月二十五這日,徐靜書帶着滿腦門子的疑問去含光院,打算找趙澈求教。 哪知平勝卻告訴他,內城來的太醫官提前來爲趙澈“看診”,趙誠銳與徐蟬也在。 徐靜書也說不上來自己在心虛什麼,抖抖索索就想貼着牆根跑路。 平勝笑問:“表小姐找世子是有急事嗎?” “沒有沒有,只是有點疑問想請教表哥,一點都不急。”徐靜書連連擺手。 “三月官考在即,表小姐若有疑問,還是及早解惑爲好,”平勝想了想,周到地提議,“玉山公子此刻正在世子書房內用茶,或許表小姐可以請他幫忙解答?” 今日段玉山過來與趙澈議事,卻趕上內城太醫官提前來爲趙澈“看診”,他便只去含光院正廳向趙誠銳、徐蟬夫婦問了好,就識趣地到書房等候。 徐靜書想想也對,便點頭謝過:“也好。我想問的事,玉山夫子一定知道,那我去問問他。這樣等太醫官看診結束離去後,我也好去向姑父姑母見禮。” 雖她每日都去承華殿問好,但這畢竟是在含光院,若聽說姑父姑母在這裏卻來了就跑,怎麼都說不過去。 於是平勝便領她進書房。 “玉山夫子安好。” 獨自在趙澈書房內枯坐喝茶的段玉山正閒得無趣,見徐靜書進來,頓時眼前一亮,笑着招呼道:“快來坐,我這閒得,頭頂都快長蘑菇了!” 徐靜書與他隔桌而坐。 平勝讓人給徐靜書上了茶,又叫添了些茶果點心,便退了出去。 “玉山夫子,我可以請教你一些問題麼?” “來來來,我知無不言。”段玉山知道她三月就要考官,自是很願爲她答疑解惑。 “我是想問汾陽公主……啊不是,如今是儲君了,”徐靜書急忙改口,“聽說近來儲君在着手建制,有些事我沒想明白。” 段玉山有些訝異。儲君建制的細節與三月考官沒什麼關聯,徐靜書會去深想這些事,顯然考慮的是步入仕途之後的事了。她就這麼有把握一定能考中?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自己大驚小怪了。考官時無非都是書面的東西居多,以徐靜書那可怕的記性,加上又很能觸類旁通,若真去考官,就算沒有名列前茅,也絕不至於落榜。 “什麼事不明白?” “儲君名下一司一府一院的主官人選,”徐靜書認真看着他,滿眼寫着“求知”,“主官人選的安排,是否有什麼不成文、不言明的玄機?” 按《大周律.皇律》的規制,儲君名下需有儲慶司、儲君詹事府、儲政院協助儲君各項事務。 “儲慶司由少師、少傅、少保共擔,主要負責對儲君進行各方面的教化,‘三少’人選該由帝、後共同決定,”徐靜書道,“可我聽說,指派‘三少’人選的聖諭上只有皇帝陛下璽印,並無皇后陛下印鑑。這不符合皇律規制,爲何朝中無人異議?” 大周《皇律》沿用前朝陳例,白紙黑字寫着“帝后共治”,二位陛下在國政要務上該是缺一不可的。但此次爲儲君指定“三少”人選這事關乎國本,聖諭上卻沒有皇后陛下印鑑,這在徐靜書看來分明就是違律。 “天,你倒是個進御史臺的好料子呢。” 段玉山拊掌大笑一陣後,才娓娓道:“《皇律》上的‘帝后共治’,及《聖政》上的‘三等封爵及以上夫婦共掌府中事’,前言都是‘應當’二字,而非‘必須’。皇后陛下從還是‘朔南王妃’時就不喜涉足軍、政事務,她自己也申明不擅此道,主動放棄了共治權,只管天家家務事。再說,這幾年皇后陛下玉體違和,許多重大場合都不克出席,天家家務事也委託給了貴妃,哪裏還顧得上國政事務?所以,聖諭上只有皇帝陛下一人璽印並未違律,明白了嗎?” “是我刻板拘泥於律法條款了,多謝玉山夫子指正,”徐靜書受教地點頭認錯,又問,“那‘三少’有權約束、斧正儲君言行的,這其中包括對儲君在國政上的決策做出諫言嗎?” “不包括。‘三少’職責只限於教導儲君精進學養,修習治國之道,斧正儲君德行修養,但儲君具體如何實施決策,他們無權諫言,”段玉山想了想,補充道,“況且如今這位儲君在皇帝陛下跟前已協理國政四年有餘,早就是個能獨當一面的上位者,‘三少’在她那裏不過虛擔榮銜而已,教不了她什麼的。” **** 段玉山耐心的解答讓徐靜書頻頻點頭,受益匪淺。 這時節還有些冷,段玉山掌心裏合着個小巧的暖手爐,疑惑地瞧着她:“姑娘家不是都怕冷麼?我見我家小妹這兩日出門時,總恨不能將棉被裹在身上,你怎麼連個手爐都不帶?” 徐靜書笑眼彎彎:“我有一身正氣,不怕冷。” “你這小姑娘可真有意思。我還記得你剛來時說話都不敢太大聲,也不怎麼看人,如今倒是活潑許多了。”段玉山做老成狀,笑得感慨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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