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46節

作者:未知
像今日這小年前夕“花燈夜集”之類的坊間盛會,向來是膽大的少年少女們濃情蜜意的好時機。 若有心人此刻去細緻探看四衢坊周圍的衆多小巷深處, 難免有那麼幾對“小鴛鴦”正在這樣那樣, 因此趙澈與徐靜書二人相擁在小巷角落的場景倒也不算突兀。 畢竟舉國上下都是從長達數十年的亡國戰亂中過來的,大多數人都還記得當初活得朝不保夕的歲月。 戰火連天時人命如草芥, 尋常人今日不知明日事,誰都不知能活到哪天, 自沒太多拘束講究,對年輕男女“趁集會躲在無人處稍行些略爲親密的舉止”絕不會報以驚駭眼神。即便素不相識,人們在碰到這樣的場面時, 通常也都本着體諒之心不去打擾, 與人行些方便。 大周建制四年來, 在律法、規制上大體沿襲舊俗,民風也未大移, 因此這個約定俗成的觀念在民風上也就被保存至今。 方纔徐靜書情急之下扯過趙澈做親密狀, 賭的也就是這個。 果然, 那幾人帶着幾分友好歉意對趙澈含笑頷首, 回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後, 便非常識趣地退出了小巷。 趙澈按在徐靜書後腦勺上的大掌稍稍鬆了些,徐靜書總算能從他懷中擡起頭喘口氣。 “他們走了吧?”她仰起紅臉,緊張兮兮覷着趙澈, 問得很小聲, “可、可以鬆開我了嗎?” 到底纔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雖明知是情急時的權宜之計,最初還是她主動將人扯過來抱住的, 可兩人的身軀實在貼得過緊,她哪能當真坦蕩到半點羞赧也無? 柔軟的小手顫顫使力,想要掰開環在自己腰間的長臂,退出他的氣息包圍。 哪知趙澈不但沒有放開她,反倒收了收手臂,制止了她輕微的掙扎。 他從來不是個大意的人,此刻也並未因那些人的離去就立刻鬆懈防備,仍舊以眼角餘光謹慎留心着巷口。 “你……” “乖,別急,再等會兒,”趙澈眼神始終不離巷口,只是略略低頭附在她耳畔,小聲道,“或許他們還要回來的。” 他是最能推己及人的心性。若今夜換了是他在追蹤一個人,到了死巷附近目標消失,憑空出現一對幽會的小兒女,他雖不會咄咄逼人近前打擾探查,卻也不會真就只看這一眼就死心離去。 徐靜書沒敢再動。一則是因認可他的謹慎,二則是…… 她腳後跟正抵着身後那大竹筐的邊沿,裏頭藏着個大活人。雖明知躲在裏頭的白姑娘不可能瞧見她與趙澈的親密相擁、貼面耳語,可這場景對她來說真是想想就羞恥加倍。 趙澈說話時的溫熱氣息盡數包裹了她的耳朵,炙得她周身滾燙,兩腿不由自主地虛軟發抖,根本沒法動彈。 偏趙澈一面留心着巷口動靜,還能有餘力來招惹她:“你抖個什麼勁?” 徐靜書倏地偏頭後仰些許,將那隻快被燙熟的耳朵從他脣畔“解救”出來。腳下是退無可退的,偏他還故意往前又貼了小半步。 於是她咬緊顫抖的齒關,在他耳邊羞惱輕嚷:“我、我抖我的,你不、不要問!” 趙澈悶聲忍笑,胸腔的震動使她抖得愈發厲害了。 **** 沒過多會兒,那一行五人果然去而復返。 “回來了。”趙澈身軀微凜,再度將徐靜書的臉穩妥藏在自己懷中。 他低下頭,薄脣若有似無輕觸着她滾燙的耳朵尖,餘光留心着重新在巷口探頭探腦的幾人,卻又忍不住脣角輕揚。 雖那幾人明顯不是好人,可趙澈心中對他們卻有一絲絲感謝。若非他們鬧出這場事,兔兒似的羞怯小表妹此刻哪會乖乖呆在他懷中? 可憐兮兮、抖抖索索主動環着他的腰,軟綿綿的溫熱馨香霸佔了他的呼吸,若非此刻場合不對、形勢不對……哎,算了,這樣就不錯了。 趙澈抿笑,強按下心底那些不規不矩的躁動,極其剋制又極其繾綣地在她耳尖接連落下數個輕吻。 蓋章了,這兔子是他的,他會將她護好。 這回那幾人沒有再進來,只是站在巷口遠遠打望,最終似乎確認這真只是一對躲在人後親暱廝磨的小兒女,總算悻悻散去。 趙澈暗暗鬆了口氣,鬆開撫在徐靜書腦後的手。 “這回,是真走了吧?”徐靜書小心翼翼擡起頭,臉紅到脖子根,烏潤雙眸在燈籠幽微的光芒下瑩柔爍爍。 趙澈垂眸覷着她,喉頭緊了緊,故作嚴肅狀,仍以極小的聲音回她:“說不準。” “還來?!不、不會吧……你!” 徐靜書猛地偏頭,他噙笑的脣正好落在她滾燙頰畔。 “對我,你倒是挺警覺。”偷香只成功一半的趙澈笑得無比遺憾,總算鬆開懷抱。 徐靜書赧然瞪着他,惱羞成怒般將他推到一旁。 她發現,打從先前兩人將話說了個半透不透後,這人彷彿就徹底不是往常那個溫柔矜持中帶點兄長威儀的表哥了。 大尾巴狼,可真會順杆子往上爬啊。 **** 徐靜書攏好衣襬就地蹲下,掀起大竹筐與裏頭的白姑娘四目相對。 “你先別出來,我怕他們會在外頭等,”徐靜書小聲道,“待會兒我們先到巷口去替你望風,確認是真的安全再叫你出來,好嗎?” 白姑娘如釋重負般吐了一口長氣:“多謝,真的多謝了。” 很顯然,她是真的沒能認出徐靜書來。徐靜書也沒有自曝身份與她相認的打算。 “小事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徐靜書衝她笑笑,“可否請問,他們爲何要鬼鬼祟祟地尾隨你?” 白姑娘連嘆兩聲,無奈苦笑:“我從前有些‘奇遇’,爲此出京躲了將近四年。這些人不知從哪得到風聲,以爲我身上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我前幾日才踏進京畿道地界就被好幾撥人追着跑。其實他們想要的那東西本就是以訛傳訛被誇大的,況且時過境遷,便是當初真有點什麼,如今也半點不剩了。可人心貪婪,真話沒人信,他們偏要爲那捕風捉影的事對我圍追堵截。” 她想了想,又誠摯看看眼前一站一蹲的兩人:“小妹子,小兄弟,我承了你們救命的情,原不該這樣含含糊糊地解釋。但事關性命,我只能說這麼多,還請見諒。” 趙澈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扭臉盯着巷口。 徐靜書當然知道白姑娘含糊隱藏的祕密是什麼。既是性命攸關的事,就不必多提了。不過,你既在外躲了幾年都安全,爲何不一直躲下去?” “我回來參加明年三月考官的!”說起這個事,白姑娘立刻精神抖擻,笑眼彎彎。 這話讓趙澈都忍不住分神回來看了她一眼。 “若你繼續在外躲着,或許就可以像之前四年一樣安穩無憂。如今爲了考官,自己卻置身這樣的險境,你……之前沒想過這些嗎?”徐靜書有點想哭。 既白姑娘的藥童身份已泄露,根據她先前的說法似乎還是被好幾撥人同時知曉,即便她考官中了,將來在京中的日子也不會安生,一定會有人持之以恆地盯着等她落單。 哪怕她的親族家人盡全力周全護她,這事都不可避免要成一生懸在她頭頂的劍。 “我不是心懷僥倖纔回來的。我想過若我回來,很有可能就會遭遇眼下這般情況,更糟糕的是或許餘生都會因此不得安寧,”白姑娘笑眼中泛起淡淡淚光,無奈地搖搖頭,“今夜出門原還叫了家中許多人將我護得密不透風,只是方纔主街上人太多,那些人又有備而來,我與家人便被擠散了。喫一塹長一智,往後若無必要,我儘量不出門湊這些熱鬧了。” 年前節下熱熱鬧鬧的坊間盛會,對尋常人來說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歡喜玩樂,可對曾經的藥童們來說,卻是如此奢侈。 “那這樣,你還考官?若考中了,就不可能不出門做事了啊,”徐靜書愈發替她起急,眼中起了薄淚,“你不怕嗎?” “實不相瞞,我怕得很。但當初我遇到那件事,有人付出很大代價保護了我和我的同伴們,讓我安穩活了這四年。所以我雖怕,卻還是要回來,一定要去考官。” 白姑娘笑得有些感慨,更多的卻是堅定。 “我要去行‘她’當年之所行,信‘她’當年之所信。要頂天立地、俯仰無愧站在‘她’身旁,向所有人證明,‘她’當年護下的不是個餘生只能躲藏着苟且偷生、虛耗米糧的廢物!我要成爲國之棟樑、弱之庇護,讓所有人承認,‘那個人’當年做出的決定沒有錯,是值得的!” 當年在那間陰暗潮溼、充滿血腥與死亡氣息的暗室中,大家被捆縛着手腳,每日忍耐着殘忍的灌藥、取血,流淚看着身旁不斷有同伴無辜死去。 而活着的孩子們,總會與離自己最近的同伴相互勾着手指尖,氣若游絲地對彼此說,撐着啊,活下去啊,或許明天就得救了。 整整半年的反覆煎熬,最終活下來得救的孩子們幾乎都成了驚弓之鳥。但事實上他們都是煉獄烈火中開出的小紅蓮,有最柔弱的姿態,卻又有最悍勇的心。 若非如此,他們活不下來的。 世間人有百樣,大多數勇者無畏無懼,將生死置之度外。 而另有一種勇者,他們會害怕,會畏怯,會哭泣,卻永不會喪失邁開步子去往新生的勇氣。 “小姐姐,你保重,這些日子別再獨自出門了,”徐靜書以指尖拭去眼角淚花,笑着站起身,腰身筆挺,“三月,我們考場見。” 她知道白姑娘說的“那個人”是誰。 武德元年在東城菜市口刑場觀刑時,十一歲的徐靜書也曾在心中許下與她類似的豪言。 那就一起去長大,一起去發光,一起去成爲“那個人”吧! 第五十一章 花燈夜集是通宵達旦的盛會,不過趙家兄妹幾個只玩到子時便差不多盡興。 回到信王府後, 幾個小的忍着呵欠, 在侍者們的隨護下各自回去歇了。 趙澈揮退侍者,也不讓平勝跟太緊, 只與徐靜書慢悠悠並肩走在通往西路客廂的路上。 他長指扣進徐靜書的指縫間,原本正恍惚走神的小姑娘倏地扭頭嗔瞪過來。 “平勝沒跟着, 我就得牽着你的手,不然若被旁人看見,我還怎麼繼續裝看不見?”他目視前方, 理直氣壯。 徐靜書沒好氣地笑哼一聲, 倒是沒與他爭辯。 “表哥, 我方纔聽白姑娘話裏意思,大理寺的秦大人如今在朝中的處境, 是不是不太好?” 雖白姑娘只說“那個人”, 但徐靜書當時就明白了, 她口中的“那個人”, 必定是指當年主持審結“甘陵郡王府藥童案”的大理寺少卿秦驚蟄。 秦驚蟄是坊間赫赫有名的“芙蓉閻羅”, 卻是徐靜書他們這些藥童的再生菩薩。 四年前在東城菜市口觀刑,親眼瞧着那禍首在秦驚蟄一聲令下被四分五裂後,徐靜書就再沒見過她。 當年秦驚蟄安排送走他們之前曾說過, “出了這府門, 將來若在京中見到我,你們要當做不認識。倘若你們彼此在街上遇見,也千萬莫相認, 更不要去追尋彼此下落!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懂嗎?如此是爲了你們能安安生生活下去”。 這些話徐靜書一直銘記在心,之後便從未打探同伴們的下落去向,也沒有刻意找誰追問過秦驚蟄的消息。 今日無意間見到昔年共同受難的白姑娘,又聽對方說了那樣一番話,徐靜書才隱約感覺,或許秦驚蟄在當年藥童案中付出的心血與代價,遠遠超過她那時的認知。 “秦大人,她的處境不算十分糟糕,但也稱不上多好。無論按資歷還是按功績,她的仕途都該更通達些的。”趙澈看了徐靜書一眼,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似是怕她自責。 朝中的消息趙澈自不會像徐靜書這般一無所知,不過這幾年他也有心不去揭徐靜書舊日心傷,便從未在她面前提過秦驚蟄的事。 徐靜書轉頭回望他,軟聲懇求道:“你同我細細說說,好嗎?我保證不會起急難過,我就是想知道她究竟怎麼了。” 趙澈停下腳步,轉身與她面向而立,擡手摸摸她的頭:“當年她爲了甘陵郡王的案子,曾進內城單獨見過皇帝陛下,於勤政殿密談近兩個時辰。之後甘陵郡王便被名除玉牒、廢爲庶人。” 甘陵郡王是皇后陛下所出,又是幼子,素來最得皇后陛下愛重偏袒。戰時在欽州那些年,他胡作非爲造下不少孽,最終都被皇后及其親族允州姜氏壓下消息,外間少有人知詳情,只稍稍有幾句耳語傳聞罷了。皇帝陛下看在皇后和允州姜氏的面上,通常也只是暗中小懲而已。 武德元年那回,爲了能對甘陵郡王處以極刑,秦驚蟄和她的手下可謂嘔心瀝血。 他們分頭出擊,在最短時間內奔走大半國境,從京中到欽州,鉅細靡遺地蒐集他所有罪證,不惜代價將甘陵郡王趙旻“違抗聖諭、通敵叛國、勾連外敵炮製京南屠村慘案、意圖謀害朝廷重臣、謀害多起人命”等幾項重罪刨了個底朝天,再不顯山不露水地將“藥童案”一併擺進他的罪名中,最終以如山鐵證數罪並舉,可謂是對他下了死手。 但要對一個皇子——且還是極受偏愛的皇子——處以“當衆車裂”這樣少見的極刑,首先得剝去他皇子身份。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勤政殿那兩個時辰的說服,只是秦大人和她的同僚們諸多努力的冰山一角,”說起秦驚蟄,趙澈也是非常敬佩的,“她當時幾乎動用了所有可以動用的人脈,在朝在野都有輿論先行襄助,使我皇伯父有所斟酌鬆動,纔在最終那寶貴的兩個時辰裏徹底說服了他。” 當時爲了爭取將趙旻廢爲庶人,有傳言說秦驚蟄甚至膽大包天到打算在御前撞柱明志。 可以說,那年秦驚蟄幾乎是賭上了自己的仕途前程,外加自己一條命,才最終護住了律法的尊嚴,爲那些活着或死去的無辜藥童們討來了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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