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75節

作者:未知
“哦哦,好的,”徐靜書總算露出了笑模樣,倆眼彎得像小元寶,“咱們每個月薪俸是六十個銀角,對吧?” 羅真搖搖笑道:“咱們三月快中旬才上任的,這回便只領半數。不過咱們除了薪俸六十個銀角外,每個還另有六個銀角的貼補,說是九等官員的家侍補貼。” 大周律《吏部》卷中有規定,朝廷會爲九等官員承擔一名家中侍者的月銀開支。按如今京中行情,尋常人戶中的侍者月銀大概就三到五個銀角之間,朝廷貼補六個銀角也算大方。 徐靜書眨了眨眼,喜滋滋:“就是說,咱們這回總共領三十三個銀角?” “說了一路的話,你半個字沒聽進去,跟傻了似的。這一說‘薪俸’倆字,你倒是耳聰目明、口齒伶俐,”沐青霓哭笑不得,“今日庭辯真輸了?” “沒、沒輸的!”徐靜書腦袋搖成撥浪鼓,趕忙將庭辯的情形大致講了。 不但成功彈劾姜正道,還扛住了禮部尚書陳尋的質詢、全身而退,這何止是沒輸?分明就是大捷啊! 三位同僚好生一頓瞠目結舌,愣在路旁半晌後,忽地相互對視一眼—— 然後衝上去齊齊將她猛一頓搖晃。 “你那臉色嚇死人!還以爲你輸了要哭呢!” “喝酒,必須喝酒!” “還得你請客!” “晚上我還有事,喝酒我就不去了,”徐靜書被他們搖得滿腦子叮叮咣咣,咬牙忍痛,虛弱笑道,“給五十個銅角,你們仨分着喝,這就算我請客了!” 她還得攢錢買小宅子呢,不能亂花的。 雖還沒打聽過京中買宅子是什麼價錢,可如今她與趙蕎在柳條巷賃的那宅子一年租金換算銀角是四百二。光租宅子一個月都要三十五個銀角,若是買的話…… 算了,她還是儘量物色小一點的宅子吧,越小越好! 回神見三個同僚不可思議地瞪着自己,徐靜書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過分了。 如今的物價是百枚銅角換一枚銀角。她出五十個銅角,還讓三人分着去喝酒…… 那還真只能“喝酒”,想再加個小菜都只夠點素菜。 “五、五十個銅角是小氣了點,”徐靜書自省一番後,弱弱笑得肉疼,“那我再加……十個銅角!” 她是真的當他們三人是朋友,才肯出手這麼“闊綽”的!若換了是旁人,她一個銅子兒的酒都不會捨得請。 其實三個同僚也就是想替她慶賀一番而已,倒不是真想佔她什麼便宜。見她像是有難處,大家也體貼地不多嘴。 沐青霓笑道:“成。既你今日有事,我們也不硬拖你。過兩日散值後我們仨再輪流回請你。大家同年考官又一起共事,私下裏總該常來常往纔好。” ***** 散值回到柳條巷的宅子,一直等在門口的念荷道:“二姑娘帶人去夜市擺攤說書了……” “哦,那我就同你們一道喫晚飯吧。等我換身衣裳就來。”徐靜書隨口答了就往自己院裏走。 念荷追着她的步子急急道:“世子在正廳等您好半晌啦!說是等着您一道去替二姑娘捧場,已在城西那頭都訂好小宴。三公子、四公子、小五姑娘也要去,連玉山公子都要去的。” 徐靜書僵住腳步,扭頭看向念荷:“二姑娘今日,是在城西夜市說書?” 見念荷點頭,她尷尬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 阿蕎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去城西夜市擺攤說書?那個不貼心的表哥爲什麼又要在城西訂小宴?她這前腳纔跟同僚們說今晚有事,若待會兒後腳就在城西夜市上碰見—— 很好,她以後在幾個同僚面前大概也不必做人了。 真是尷尬到欲哭無淚。 換下官袍後,徐靜書在藕荷色春衫外添了一件玉色素錦連帽披風,撈起兜帽遮了大半頭臉,這才鬼鬼祟祟到正廳見趙澈。 “走吧?” 趙澈被她這副打扮驚着:“你很冷?” “不是,我虛,”徐靜書縮着脖子垂下臉,“心虛。” ***** 上了馬車後,徐靜書彆彆扭扭坐在旁側長凳上,離趙澈遠遠的。 正中坐榻上的趙澈淡垂眼簾,溫聲噙笑:“坐過來,有事和你說。” 徐靜書“哼”了一聲,扭頭不看他,只偷偷抿住忍不住上翹的脣。 “是正經事,”趙澈眉梢輕揚,臉上寫滿正直,“今日朝會後半程,你是一個字沒聽進去吧?” “啊?對。後半程不是在說全城搜宅徹查後院麼?似乎還說了要在南境與鄰國開互市……” 徐靜書真以爲朝會後半程還說了什麼自己該聽又沒聽到的正經事,趕忙扭身挪過來。 趙澈低低淺笑,長臂一展將她撈過來抱進懷裏,彷彿身後有條無形的狼尾巴繞過來將她溫柔圈住。 “你這個人……不對,你這隻狼!”她被迫橫身坐在他的腿上,掙脫不得,只好笑嗔着將腦袋使勁往後仰,“不是說有正經事?” 趙澈擡掌托住她的後腦勺,眸底笑意明亮繾綣,口中卻當中鎮是一本正經:“徐御史今日當庭力挫兩位強敵,大勝而歸,在下理當……” “停停停,快別說了,”徐靜書赧然捂住他的嘴,“對姜正道那是你教得好。至於陳尋大人,我純屬僥倖。” 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今日陳尋是沒想與她死磕,否則她這會兒未必笑得出來。 想到這些,她慚愧地紅了臉,忍不住扁着嘴無奈笑嘆一聲,雙手環住他脖頸,有些沮喪地垂下眼簾。“今日連皇帝陛下都瞧見我在抖了,還當衆說出來,好丟臉。” 今日庭辯雖是大獲全勝,但背後其實是許多看不見的激烈角力,並非她一人之功。她還差得遠呢,她知道。 “姜正道的事非你一人之功,這是事實。但不是什麼人都能在陳尋面前全身而退的,”趙澈揉了揉她的發頂,“傻兔子,你不知你今日有多厲害。” 眼下他在人前還得裝盲,是以下朝時不便走到她身旁去,只能隨着成王一行走在後頭,遠遠不着痕跡地注視着她。 就看着她一路恍惚到面無表情,任由身旁的同僚們如何安撫寬慰也始終如在夢境,實在可愛又……好笑。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沿路以炙熱目光追隨她的,可不止他一個。 旁的一些年輕官員好奇、驚豔的目光暫且不提,最叫趙澈覺得刺眼的,就是與沐青霓一左一右沿路護着她的申俊。 當初光祿少卿顧沛遠保薦五名應考者應急缺進御史臺,申俊就是其中之一。原本趙澈對他只是有點印象,但並沒有刻意留心。 今日退朝途中,他瞧着申俊看徐靜書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尋常同僚的眼神。 他心酸氣悶地嘆了一口氣,將下巴杵進懷中小姑娘的肩窩:“你今日大獲全勝,是不是應當做點什麼,以示慶賀?” 說着略略偏頭,鼻尖若有似無摩挲着她軟膩如暖玉的頰邊。 他這個動作惹得徐靜書周身遽然升溫,面頰頓時被他的氣息熨成緋紅落霞色。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額角,烏潤的眼中盛滿狡黠又羞赧的笑:“別想騙人,你就是想找個名目佔便宜。” 兩人貼得很近,氣息交纏翻滾,車廂內漸有旖旎熱燙無聲氤氳。 “那你給不給這便宜佔?”趙澈笑望她,滿眼全是渴求。 徐靜書紅着臉笑覷他,搖頭:“不給。” “真不……” 不等他說完,紅臉兔子已飛快湊近在他脣上落下一記輕啄。 “啵”的一聲,似花開的瞬間,紛紛揚揚炸開漫天蜜粉,讓猝不及防的大尾巴狼頓時迷濛了雙眼。 “徐御史這樣厲害,怎麼能給你佔便宜?”她臉紅得像櫻桃熟透,卻要強做威風凜凜狀,“自然是隻能我、我來佔你便宜!” 說完,還流氓兮兮伸出兩指挑起了人家的下巴。 趙澈順着她的力道,溫馴無比地仰起笑臉:“那,請徐御史不必太過憐惜。” 如此沒羞沒臊求着想被佔便宜,徐御史自然是卻之不恭,大逞“口舌之利”,以示慶賀。 第七十八章 去城西自會經過光祿府。 徐靜書到底沒忍住心中好奇,在光祿府近前的路口下了馬車。 此時暮色漸沉, 張榜處已不復白日裏的熱鬧喧囂, 除了值守在前頭牌坊處的光祿府護衛之外,再無旁的人影。 披風兜帽遮了大半頭臉的徐靜書佇立春日暮色中, 看着自己的姓名列在文官榜第二位,心中感慨良多。 陪在她身旁的趙澈溫聲輕詢:“如此佳績, 怎麼還連笑臉都沒一個?” “許是上任之前顧大人就已經告知過的緣故吧?那時很激動的,險些當場蹦起來,”徐靜書輕抿抿脣, 垂眼望着地面, 眼中有柔軟瀲灩, “此刻眼見爲實,卻只想……” 武德元年那個只盼着長高到足以謀活求生的徐靜書, 手捧着書卷度過無數晨昏日夜後, 終於將自己的名字驕傲地定格在了武德五年京中官考文官榜榜眼的位置上。 這個佳績昭示了她從十一歲到十五歲所有爲人知或不爲人知的努力, 也昭示着懵懂年少的求學時光正式終結。 上任這一個多月來的大小經歷, 在不知不覺間推着她從“書院學子徐靜書”走向“御史徐靜書”的蛻變。就這樣長大了。 回望來時路, 這幾年來所有重要的瞬間,似乎都與身旁這人有着密切關聯。 最後一抹夕陽從側面投來,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 斜斜與趙澈的影子偎到一處。 此刻他們二人似乎就是從前徐靜書希冀過的那般模樣, 既並肩而立,又親密依偎。 “此刻想怎麼?”趙澈溫柔噙笑,扭頭望着她沉靜垂眸的側臉。 徐靜書也扭頭, 回他粲然笑靨:“想,再好一點。” 想成爲更好一點的徐靜書,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牽着你的手,堅定地、驕傲地走完此生長路。 前路還長,會有更多艱難險阻、跌宕起伏、是非成敗。 若餘生站在我身旁的人始終是你,那定是命運贈我的最大溫柔與勇氣。 ***** 求學那幾年,徐靜書不是在書院,就是在信王府;進了御史臺這一個多月來,她不是在御史臺就是在柳條巷。 在鎬京生活到第五年,這座城池中的大多數地方她都甚少涉足,城西這一片她也就是三月裏到光祿府參加官考時纔來過,那時卻並沒有四下閒逛。 今夕踏進簇新高樓林立道旁的街巷,她真是看什麼都稀奇。 原本還擔心會在這邊遇到沐青霓、羅真與申俊三人,到了這裏她才知道城西的夜市是十幾條街巷的範圍,且熱鬧程度不遜於午後大市,人頭攢動、摩肩接踵,若不是事先約好,根本很難遇到的。 於是她整個人鬆弛下來,樂顛顛兒隨着趙澈進了一個叫“饌玉樓”的地方。 饌玉樓前有二層雕樑高樓,後有三進大院,集酒檔、食肆、戲園與一身,賓客絡繹盈門,讓徐靜書大開眼界。 “書上不是說,酒檔與食舍是分開的嗎?怎麼我瞧着這饌玉樓卻什麼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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