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慫且甜 第92節 作者:未知 但到了此刻,她終究不得不放棄自欺欺人。 慌得滿腦子漿糊、手腳僵硬、心跳如擂、血脈倒流……從容個鬼啊。 算了,她這學了半本書的人都只能做到這樣,想來那位明顯啥也沒學的新任信王殿下更好不到哪裏去。 爲了免於尷尬,新婚之夜就大家各自友好安分地睡過去,等她明日偷偷補了課再說吧。 ****** 趙澈回來時,面對滿室黑暗,強忍許久的笑音終於輕逸出口。 這慫得,總算不再強撐着面子“一切盡在掌握”了。 “笑、笑什麼笑?睡覺本、本就要吹燈的。” 她嘟囔着狡辯。 “嗯,你說得對,”趙澈笑着走到喜榻邊,屈了單腿半蹲在側,“手伸出來。” 徐靜書的聲音明顯慌了:“做、做什麼?” “給你淨手。方纔不是幫我上藥了?” “哦。”她訕訕從被中探出一手來。 被滅了燭光的室內黑乎乎,看什麼都是影影綽綽只能看個輪廓而已。趙澈拿了溫水浸透的巾子,動作溫柔地替她將手反覆擦拭了好幾回。 “那隻也伸出來。” 握住她微微顫抖的指尖,趙澈心中一疼,沉默地重複了先前的動作。 然後將巾子放到牀頭小櫃上,又將先前纔拿進來的溫熱蜜水端起:“不是說口渴?喝兩口再睡。” 徐靜書懵懵裹着被子擡起頭,他將被子遞到她脣邊喂她喝下。 忙完這通後,他才重新脫下先前鬆鬆攏在身上的外袍,除了鞋上榻。 “被子不分我一半啊?”他仰躺在她身旁,鼻端全是柔軟馨香的氣息,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哦,要的。” 徐靜書趕忙讓出一半的被子給他,繼而一動不動躺得僵直。 當兩個人身上的熱度一併攏在了被裏,肌膚相貼,氣息交融,那“燥熱”可想而知。 趙澈側身,展臂輕輕搭在她的腰間—— 光滑溫軟的手感讓他愣了愣,旋即哭笑不得地垂了頭,以額角與她相抵。 “你抖一晚上了。” 這回她沒再強撐着犟嘴說沒抖,只是小小聲聲地問:“合帳酒,不喝嗎?聽說這是新婚之夜必須的規程。” “你向來就不愛喝酒,尋常都是別人叫你喝,你不忍拂了人面子才硬着頭皮喝的,”趙澈縱容輕笑,在她額角落下輕柔一吻,“管什麼規程?不想喝就不喝。” “好。”她的嗓音少了幾許緊繃,有了點笑。 趙澈搭在她腰肢上的手臂緊了緊,將她撈過來按在懷中,炙燙的薄脣從她額角一路輾轉而下,直到攫住她的脣,呼吸聲漸漸重了。 ***** 幾乎在兩脣相貼的瞬間,徐靜書就清楚感受到這個親吻與以往截然不同。 但具體是哪裏不同,她說不上來,只能無助地將一手搭在他肩上,僵着周身聽之任之。 “好可憐,真像落進狼窩的兔子。” 黑暗中,他氣息紊亂的低低笑音透着眸中危險又撓人心尖的旖旎繾綣。 徐靜書緊緊閉着眼,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自己接下來該做點什麼。 有不安分的大手在她後背徐緩遊移,她甚至不知該如何呼吸—— 她怕自己一鬆齒關就會無法自制地發出些奇怪聲音。 “我知道,你其實沒有準備好,或者說你以爲你自己準備好了,”他最終將掌心貼在她的後背,隱忍輕笑,嗓音低啞,“歸根結底,這婚事的時機不對,至少你在決定應下的當時,並非全然甘心的。” “我……我其實也不是,”徐靜書頓了頓,才小聲解釋,“昨日那個姑姑來教我時,我在想秦大人的案子,沒專心聽。是因爲沒學會,所以才……” “傻姑娘,我還不知道你?若你當真想做成一件事,是絕不會走神的。你早就說過,要攢下自己的小宅子才肯認下我這個人。當初之所以答應成婚,是因爲那時除了你,沒人能更好地去結府中這死結僵局,你覺你該站出來保護大家。後來你覺得,既婚事已成定局,那便按照‘成婚’該有的規程來走。” 他說話時氣息盡數灑在她面上,讓她眼眶都燙了起來。 聽他這麼一說,她才明白,這個人,好像比她自己更瞭解“徐靜書”這個慫包。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困頓心事,他卻洞若觀火。 既新婚之夜按規程是該“做點什麼的”,所以就硬着頭皮自己脫了衣衫,卻又沒法子徹底下得去手。“合帳酒”分明就沒想喝的,只是覺得既成婚有這規程,不喝就好像沒做對,便要不安地問一句。 向來看書必定有始有終的人,只看了半本就將“小冊子”藏起來。很能專心致志的人,昨夜聽那位姑姑教導時一直走神在想藥童案。明明記得有人專門叮囑過,房中花燭不能吹,卻還是去吹了。 她自己以爲想好了要做他的妻子,可她心裏某個部分卻似乎還倔強牢記着最初對自己的期許。 她喜愛他,也願成爲他的妻子,這毋庸置疑。可在最初的打算裏,並不是現在,不該是在她什麼都還沒有的現在。 還沒有屬於自己的小宅子,還沒有做出足夠的成就讓自己可以底氣十足地與他比肩而立,攜手此生。 或許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心裏某個角落還是有自知之明,清楚地知道如今的自己根本還沒有好到配得上坦然接受這場婚禮帶給她在身份、地位上的改變。 甚至配不上他這樣體貼入微的溫柔縱容。 “我這樣是不是很糟糕。” “我跟你說這些,又不是要怪你什麼,”趙澈笑着在她頰邊咬了一口,“只是想告訴你,只當一切還同以往一樣。盡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成爲你想做的人。我不會強要你如何,只請你先慢慢習慣每晚身旁都會躺個要分你一半被子的人,這樣就好。等到你再不會瑟瑟發抖、手足無措時,纔是我們真正的新婚夜。” “當年我初來時就想,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好的人呢?”徐靜書哭了,那眼淚卻是甜的,脣角也是彎彎的,“這會兒我又想,你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落我手上了呢?”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對她說過,去做你想做的事,去成爲你想成爲的那種人。 事到如今,他依然堅守自己曾經的諾言。他尊重她曾經付出過的努力,願意耐心等她去驕傲地掙回曾經夢想過的一切。 這樣的寵愛與縱容,實在太珍貴。 所以她需得更努力,早些成爲一個真正出色的徐靜書。他這樣好的人,就該有個足夠好的伴侶。他值得。 “既我這麼好,有獎勵嗎?”他笑着以掌替她拭淨面上淚痕。 “明日給你做甜糕喫?”她自覺地貼近了他,將臉藏在他的肩窩,“做很多,只給你一個人喫。” “那,今夜就不獎勵了嗎?”他先時才平復好的呼吸又亂,手也重新不安分起來。 “你不是說你沒要做什麼……”胸前遭襲的徐靜書猛地咬脣閉緊了眼,雙肩瑟縮了一下,周身重又微僵,卻沒有閃躲。 她是信任他的。他從來沒騙過她。 果然,他的手雖然並沒有安分挪開,卻再無更出格的舉止。 “畢竟昨夜你沒聽那位姑姑好好教,我只是好心,先給你補補功課。” 來自大尾巴狼的沙啞偷笑讓徐靜書幡然醒悟:早前是她判斷失誤了,還以爲這人跟她一樣沒學會。這陣仗,分明比她懂太多! 徐靜書到底沒忍住,嬌甜悶哼輕吟猝不及防就逸出了口。 這讓她略微惱羞成怒,不知是泣是笑地顫顫碎聲嗔道:“你還說……叫我就當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其實根本就,不可能的……” “爲什麼不可能?”趙澈沉聲笑問,張口銜住了她的耳珠。 “以前你若這樣……我還能啐你一聲‘混賬小流氓’。” 現在卻只能說,夫君你受委屈了,請盡情享用這點嫩豆腐。 真不知她和他,誰更弱小可憐無助。 第九十五章 ... 在徐靜書與趙澈大婚之後,趙誠銳如約回了欽州。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 徐蟬與孟貞均選擇留在京中。 對於兩位伴侶的這個選擇, 他雖有些不豫,卻也沒什麼不捨, 稍稍發了通脾氣後,就讓人帶着府庫裏的大部分能帶走的財物瀟灑出京了。 在他的想法中, 這算是對顯然已與他離心的伴侶及孩子們的懲罰與鉗制,搬空府庫能使他在卸下王爵、回到欽州後,依然擁有對府中衆人的掌控力。 畢竟趙澈纔剛襲爵, 朝廷看上去也暫無讓他擔朝職的動向, 他將來能有多大作爲眼下不好定論, 總之府庫被搬空後他就成了空殼王爵,最終還不得低頭伸手向遠在欽州的老爹要錢?畢竟信王府這串大大小小可都是在雲端上過慣的, 要喫要喝要維持王府風光所需的開支用度, 可不是咬牙硬撐就能解決的。 不過, 他向來懶怠管家中事, 可以說對家中任何人都稱不上了解。 以往怕趙誠銳會稀裏糊塗捅出婁子牽連家人, 趙澈從加冠後就已讓人在許多地方置下田產,還經營了好幾項不大不小的產業,平日多是段玉山出面指揮人在打理。 如今幾年過去, 幾年前佈置下的那些產業雖沒至於壯大到成爲舉國同行翹楚的地步, 但養活一家子人還是遊刃有餘的。 再加上趙誠銳離開鎬京去往欽州纔沒幾日,武德帝與儲君趙絮就像是同時後知後覺想起趙澈在允州立下的大功,一時間內城與儲君府先後都對信王府大行了封賞。 就這樣, 信王府內不但沒有出現趙誠銳預料中的愁雲慘霧,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鬆了大氣,被搬空的府庫雖沒能奇蹟般瞬間重新填滿,卻足夠讓府中一切如常。 ***** 趁着光祿府給的近半月休沐,加之府中大小事也井井有條不需自己操心,徐靜書便將大部分時間與精力都消耗在了書房裏,接着翻看藥童案的卷宗。 趙絮給她的那摞記檔卷宗雖是謄抄本,與大理寺記檔房內的那些母本相比卻是一字不差的。 雖拿到這些卷宗已有好些天,但徐靜書一直沒能真正看完。不是她不專心,而是作爲藥童案的親歷者之一,她閱讀這些卷宗實在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每次翻開,都不可避免會重新觸及一次當年那段暗無天日的記憶。反覆翻閱的同時,也是她反覆撕開早已深埋在心中傷口的過程,所以接連好多天她都只看到過半便停下。 趙澈每日都與她一道進書房,倒從不攪擾她,捧一冊書或幾份邸報就安安靜靜在旁陪坐大半日,只在她痛徹心扉看不下去、面色慘白地擡起頭時,才及時走過去給她暖柔的擁抱。 就這樣,徐靜書翻閱那些卷宗、記檔的進度總算緩慢地日漸推進。 九月十二的午後,當徐靜書終於將所有關於藥童案的卷宗、記檔徹底看完後,再也無法自制地渾身顫抖,掩面嗚咽。 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她因心中舊傷被勾起的痛苦幾乎全是沉默壓抑的。當今日那些眼淚伴隨着她小獸般的嗚咽聲從指縫間滲出,那段陰鬱苦痛的回憶就像尋到了出口。 趙澈將她抱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立刻伸出雙臂緊緊攀住他的脖頸,將淚漣漣的臉藏進他的肩窩。嗚咽聲漸有放大之勢,像摔倒後爬起來、跌跌撞撞尋到溫暖懷抱的孩子,用盡渾身力氣,誓以淚水酣暢淋漓道盡委屈與痛意。 趙澈擁着她低嘆一聲,拍着她的後背,心疼輕道:“痛快哭過,那纔是真的都過去了。” 他沒有哄勸說“不要哭”,而是縱容地鼓勵她哭個痛快。 因爲他很清楚,她這些年始終在拼命淡忘那段記憶。可那長達半年“一腳踩在死字上”的黑暗時光烙在心上的傷疤與痛楚,豈是不想、不提就當真能永不再記起的? 徐靜書哭了很久,直哭到太陽穴堵漲痠疼,四肢發軟,嗓子也有些啞了,這才抽抽着揪住他的衣襟漸漸平復。 “喝水嗎?”趙澈替她拭去面上狼狽的淚跡,溫聲輕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