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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慕容瑄 第十九章

作者:楼笙笙
我是被姑父开车送回家的。

  姑父在车上還安慰我說,是因为妈妈被人打败,心情太坏,才生气的。

  “她受不了吧,這么多年当第一。”姑父笑起来,“结果众目睽睽之下……”

  我咧了咧嘴,我也想笑,但是刚才目睹到的父母的表情,却让我怎么都笑不出来。

  到家,我才发现妈妈已经回来了。她将自己关在房间裡,我上去推门,却发现门从裡面锁上了!

  我慌了神,用力拍门,但是裡面沒理会,我吓坏了,只得拼命在门外道歉,我說我沒想過要打败她。我只是想试试,谁知道误打误撞竟然赢了,其实我的实力根本不行,认真比试肯定就敌不過妈妈……

  无论我在门外如何道歉,房间裡一点声音都沒有。

  我越来越害怕,我开始哭,我边哭边求她开门,我說我再也不敢了。這次就請妈妈原谅我。我正哭得一塌糊涂时,爸爸回来了。

  他叫我先别哭,然后上去敲了敲门。

  “是我,苏虹,开门吧。”他低声說。

  我在旁边抽着鼻子,等了一会儿。门锁响了。

  爸爸叫我在客厅等着,他拉开门进了房间,就在关上门的那一霎,我看见他又回头来。

  “瑄瑄,……”

  我抬头看他,我等着他把话說完。但是爸爸只怔怔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他叹了口气,从裡面把门关上了。

  我回到客厅,又哭了一会儿,才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洗脸。

  现在,我满心都是懊悔了,为什么我要去打败妈妈呢?本来是为了好玩,现在却弄成了這样:妈妈从来沒有被打败過,這么多年,从来沒有。

  可是,被自己女儿打败,真的就那么难以忍受么?

  我有点想不明白,更让我不明白的是他们俩的那种目光,就好像在看一個全然陌生的外人。

  我在客厅沙发上呆呆坐了半天,觉得還是有些不对劲,我站起身,走去了爸妈的房间,我想去给妈妈道歉,如果我道歉她就能消气的话,那我可以道歉,我甚至可以和她說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我走到了父母的房间门口,正想抬手敲门,却听见了裡面传出低低的哭声。

  是妈妈在哭!

  我吓得抽了口冷气!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我的心咚咚狂跳!沒想到這次的事情给妈妈打击那么大。我竟然把她给弄哭了……

  就在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我听见了裡面的低语,爸爸进去的时候,并沒有把门关紧。

  “……怎么会是她呢?怎么偏偏就是我們的女儿?”是妈妈的声音。带着哭泣。

  “你真的确定是她么?所用的招数,完全一样?”是爸爸在问。

  “不可能是别人,我就败過這一次,唯独這一次……我怎么可能忘记?”安静。

  我屏住呼吸,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說什么,可我感觉得出来,那是非常要紧的事情!

  “原来她說的弟弟竟是晓墨,原来她要找的人是你和我呀,原来她說的那個家就在這裡……這么多年,我們像聋子和瞎子一样在她身边生活。所有的细节全都吻合,可咱俩竟然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妈妈的声音在发抖,她仍然在哭,边哭边說,我听不清爸爸在說什么。我的脑子有些发木,我也在发抖,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到底在說什么?是在說我么?那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就好像我不是這個家的人,好像我是别的什么人。

  我又委屈又惶恐,我轻手轻脚退回到客厅裡,忍不住又开始哭。

  也不知窝在沙发裡哭了多久。我听见房间的门轻轻一响,我抬起头来。看见爸爸走出来。

  我满脸泪痕,呆呆看着他,他也呆呆望着我,他的目光裡,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来了。

  就好像

  ,他瞬间变老了,我怔怔瞧着爸爸,那种无名的愁苦,是我从未在他脸上瞧见過的……

  然而片刻之后,他恢复常态。快步走到我跟前,弯下腰。

  “還在哭么?”他咧了咧嘴,“又不是你输了,是妈妈输了,你哭個什么?”

  我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他拽過两张面巾纸,递给我:“擦擦眼泪,别哭了,爸爸去做饭。”

  我接過面巾纸,嗫嚅道:“妈妈她………”

  “嗯,妈妈她……被你打败了。心裡太难過。”他顿了顿,才說。“先别打搅她,让妈安静一会儿,总能接受现实的。”

  我觉得,他說的不是真话。

  次日,妈妈恢复了平静。

  她甚至笑言是因为多少年沒有败了。结果输给自己的女儿,自尊心遭到严重的挫伤,才会受不了。

  我爸說骄傲的将军终有這么一天,现在全局上下,都将以我为奋斗揩模。iibleiing,我爸甚至說我可以去给阿迪达斯做代言。

  家裡的气氛似乎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可我仍然觉得不太对劲。

  近来,妈妈的笑容少了很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啰嗦我了,她总是发呆,眼神裡变幻着奇怪感觉,甚至有的时候,我還看见她暗自垂泪。爸爸则经常会和她說什么,可是俩人发觉我进屋来,就立即停下来。把话题扯开口偶尔我能听见一句半句的,比如“也许那個财迷最后能找到她”,還比如“送去两個,好歹她活下来了……”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巨大的阴霾,笼草在我們這個家庭的头顶。有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弥漫在這個家裡,快乐的基石被抽走了……可唯独我不知道那根源是什么。

  而我每日仍然去上学,我的生活和出国之前并无太大改变,唯一不同的是,男朋友和我分手了。

  在我回国的第二個月,他找到了我。說想单独和我谈谈。

  “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他說。

  我有点惊诧,但是又隐约觉得這结果并不难预料。

  “人家都說我走了运,泡到了全校第一的美女,可我真的很走运么?”他哼了一声,“慕容,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带着你出去玩也不觉得是带着女朋友,人家都觉的我有面子,可我真不觉得自己得到過你。

  我怔怔望着他!

  這局面让我感觉怪极了,就好像。他是個被冷落的女性,而我才是那個一无所知的男人,我們的关系颠倒過来,他在抱怨我的不够关注。

  “当初追求你的时候,你沒有拒绝,我想现在我提出分开,你也不会怎么抗拒吧。”他冷冷一笑,“有什么是你在乎的呢?慕容,也许你是一瓶珍贵的仙露,可我打不开這瓶仙露。也许我只适合喝冰冻可乐呢。”

  既然男友的话說到了這個地步,我也沒必要强求。难受了几個晚上之后,我也就慢慢想通了。”

  和男友谈崩之后,他来家裡的电话顿时减少至零,一段時間之后父母发觉,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分手了。”我笑嘻嘻地說,“沒得谈,就分手了。”

  本来是非常寻常的一句话,但是妈妈的表情,却无比诧异!

  “分手了?!”我妈叫道,“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

  “好好的……也算不上什么好好的吧?”我嘟囔道,“也许一年沒见,彼此都觉得生疏,所以就………”

  “是不是你提出分手的?”我妈追问。

  我摇摇头道:“是人家說要分手。我其实无所谓,分手……不分手。我觉得也沒啥区别。”

  “是你不把人家放在心上!”

  我妈斩钉截铁地口吻,让我大为愕然!

  “瑄瑄,是你太傲慢了,人家才受不了的。”我妈說,“你看看能不能再挽回?小张应该不是那种绝情的人……”

  我被妈妈完全罔顾事实的态度给震惊了,几乎都想不出如何反驳。

  “多打几個电话,口气放软一点,年轻男女偶尔吵吵架也沒啥……”

  我有点不耐烦,故意笑道:“哎呀吹了就吹了呗,妈妈,你還怕我嫁不出去呀?”

  “那你倒是给我领回来一個呀!”她有点急了,“小张人挺好的,怎么就不行?”

  “什么人挺好呀?”我翻了翻眼睛。“爸爸不是不喜歡他么?說他‘长得跟素丸子似的’……”

  “再像素丸子也比勾……”

  妈妈的话,說到這儿,突然中断了。

  我好奇地盯着她:“什么?勾什么?”

  她看着我,神情忽然黯然,妈妈垂下眼帘:“算了。”

  然后,她不再看我,转身进了厨房。

  留下我,呆呆坐在客厅裡,想着妈妈刚才說的话:再像素丸子也此勾?沟?钩?”什么意思?

  可是妈妈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几天之后她又在饭桌上提出,要把我送出国去留学。

  “又要出国?”我惊讶地望着她。“可是妈妈,我回来還沒三個月……”

  “我和你爸爸考虑過了,觉的你還是不要留在国内浪费時間。”妈妈說,“国内的大学,读不读的无所谓,這段時間你先挑选一下学校和专业……”

  “可我不想出国了。”我打断她的话,有些不悦,“现在不是读得挺好的嘛,干嗎又半途而废?”

  “你们那個大学又不是什么名校,再說经管這种专业,往后也不会有太大出路。”妈妈說到這儿突然热心起来,“去读艺术专业怎么样?我看了你带回来的画了,画画岂不是比学什么管理更有意思?”

  我瞠目结舌看着妈妈!

  “怎么样?反正家裡的积蓄也够你在国外念书的。”妈妈继续說。“再找個外国帅哥,然后過两年办移民……”

  妈妈這到底是怎么了?!

  “可我不想出去。”我皱眉道,“妈妈,我在国内挺好的,什么外国帅哥,您在說些什么啊!”

  我在家,向来是有什么說什么,父母也一贯尊重我的意愿。

  岂料這一次,我的话還沒說完,妈妈就“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听话?!”她瞪着我,“妈妈這是为你好!”

  “为我好您就让我自己選擇!”我也气了,“我怎么能按照您铺的路往前走呢?!”妈妈又要发火,爸爸在一旁拽住她:“算了,苏虹,别說了。”

  “什么别說了?!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走那條路?!”妈妈脸白得像纸,她的声音尖锐得可怕,“她是我的女儿!难道就任凭她最后成了那样?我死都不会甘心!”

  “可是你别忘了,小鹏当年也曾被送去英国”,爸爸平静地說,“最后又怎样呢?况且,她若真不去,那边……该怎么办?你真的以为咱们能操控一切?”

  妈妈怔了,忽然,她慢慢用手捂住脸。

  爸爸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半晌,他才慢慢地說:“至少……你看。我這不是還沒升上将官么,而且看起来,也不可能了。”

  我像個傻瓜一样,呆呆望着面前這一切!

  爸爸那一年的军阶,是大校,他在总参。

  那不是一個普通人能进去的地方,那是和特种部队截然不同的地方。一切正当的事情,一旦参杂进政治,就会变得无比诡谲。总参就是這样一座庞大无比的军事机器。时时刻刻被各种洪流微妙地拨弄着方向。而政治,只是其中的一小股。在這样的洪流裡,渺小的個体总会有丧失自我的感觉,那种几近变态的敏锐和高强度的工作负荷,将“我所做的是在操控国家的命运”這令人战栗的认知,一遍又一遍灌注进了每一個官僚的灵魂深处。

  我爸曾自嘲過,說,总参比控制组更适合他。他不讳言自己的野心。但我却并不觉得他是那类虚浮而刻板的官僚,事实上无论军衔高低。他都绝不可能真正抛离他的正义感。

  尽管他的内心,仍然残留着对权力顶端的向往,甚至当有必要时,他仍然会是冷酷无情的,但是。我爸已经不是那個“慕容冲”了。他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了,比起歷史上那個简单的复仇鬼,他如今。更像是個聪明无比的权力操控者。他知道如何才能获得权力,也知道一旦权力到手之后该如何使用。他知道什么时候态度应该强硬,什么时候应该息事宁人。他举止端庄文雅。目光温和明煦,气质高贵,一般情况下沉默寡言,但在需要开口的时候,也绝不会犹豫不决。

  很多人认为我爸的仕途铺满金光,也有人认为那背后隐藏着难以言明的阴影,而无论是哪种說法,最终都归结为一点:他所走的道路,并不平坦。

  我曾经听李建国叔叔說,那阴影来自于他人对他過去的“恐惧”。

  “我不太相信所有的人都已经忘却了队长的過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說,“他曾经得到過帝位,這让别人看他的目光也会有所不同。如今他只会比那之前更出色。他的优秀,超出過去百倍。会有人不放心,也很正常。”

  我明白他的意思,无论我爸爬得多高,自更高处投射下来的,永远都会有参杂疑虑的目光。

  我爸爸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個,并不是我关心的重点。”他有一次,十分坦然地和我說。“我更关心的是自己能走到何处去。权力什么的,只是一种路标。”他曾经得到過世俗中最珍贵的东西,又几乎被那东西给彻底毁灭,所以,也就不太可能再像普通人一样,对那個东西保持那么大的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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