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皇城司承情了,我張八年承情了! 作者:未知 遼使竟然主動請罪…… 先前看到他在外面得意大笑的人都有些傻眼了。 這是怎麼了? 前倨後恭可不是遼人的秉性,那麼…… 知道張八年身份的人都在犯嘀咕,而且在琢磨着趙禎剛纔的那幾句話。 趙禎盯着遼使,心中的暢快感簡直就要爆棚了,以至於控制不住就笑出聲來。 咳咳! 陳忠珩趕緊乾咳兩聲,想掩飾官家的失常。 趙禎收斂心神,淡淡的道:“宋遼兩國乃是兄弟之國,朕那侄皇帝最近可好?” 遼使一臉便祕的神色說道:“好,陛下安好無恙。” 你別特麼老提什麼侄皇帝行不? 此刻遼使最痛恨的就是當年澶淵之盟的簽訂者。 你好歹弄個平輩的也好啊! 這輩分跟着走,耶律洪基可是喫大虧了。 往日的話,遼使必定是要反擊的,可今日他卻很老實。 這肯定是有故事! 羣臣都心癢癢的,可卻知道不能問。 “散了吧。” 儀式完成,趙禎揮揮手,衆人紛紛散去。 沒人想起後續該是賜宴了。 外國使者是第一波,第二波是官員們。等他們走了之後,陳忠珩就走了過來,把宰輔們留下,還有沈安竟然也在其中。 沈安本就沒想走,見狀就歡喜的道:“陛下,可是那話兒……” 趙禎的臉色一下就繃緊了,喝道:“你這少年就不學好,跟着市井人學了個滿嘴油滑。” 這話聽着是呵斥,可誰都聽出來了,官家這是在笑罵呢! 官家和你笑罵,那就是親切,非一般人能得到這等待遇。 宋庠的心中一個咯噔,他覺得杜子陵怕是要糟了。 閒雜人等都走了,陳忠珩很有眼色的出去看了一眼,交代人看好殿門。 大慶殿很大,但設計巧妙,回聲清晰。 趙禎輕輕拍着自己的大腿,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官家的心情極好。 “剛纔皇城司傳來了急報,耶律重元……” 趙禎微微仰頭,那得意的心情不加掩飾的傳遞了出來。 宰輔們就像是嗷嗷待哺的雛鳥在等待着消息,若非賣關子的是皇帝,他們就敢把這人打個半死。 趙禎歡喜的道:“耶律重元怕了,出門都要穿戴盔甲,甚至是去覲見遼皇時也是如此,然後被人彈劾……” 他拍着大腿,說道:“耶律重元再次去覲見遼皇時,不但穿盔甲,還帶了短刃,結果被拿下,據說在軟禁中。” 這事兒…… 誰的功勞? 這時張八年求見,進來後才細細說了消息。 “……咱們的人在遼國傳播耶律俊是遼皇密諜頭領的消息,而且還說了他擅長使毒。遼國原先有幾個權貴就死的不明不白的,耶律重元就怕了,於是小心謹慎……” “現在呢?” 趙禎剛纔只是得了個大概消息,此刻他很是愜意。 張八年說道:“此刻耶律洪基曾經的對頭們都在防備着他,甚至有兩人帶着家眷潛入草原,耶律洪基震怒,派軍去追殺。” 剩下的話不用說了,趙禎已經腦補出了耶律洪基此時的惱怒心情,他揮揮手,張八年告退。 作爲皇城司都知,除去皇帝之外,張八年不用給任何人面子,哪怕那人是皇后。 所以大家也就習慣性的忽略了他,直至他在沈安的身邊止步,躬身行禮。 他沒有說話,但一個鞠躬卻重如泰山。 作爲皇城司的都知,他不能有朋友,更不能對某個臣子表示親近,否則就是犯下了大忌,離滾蛋不遠了。 所以宰輔們才感到了震撼。 以及不解。 然後他們纔想起了沈安從雄州回來時,爲了那個進士出身表功的話。 ——讓皇城司的人去遼國傳話,說耶律俊就是遼皇的御用刺客,擅長用毒。 當時他們只是莞爾,覺得少年搶表現也是應當的。至於這個離間計的效果,大夥兒都當是個笑話,沒人在意,並漸漸淡忘。 可現在…… 他們看着一臉認真的沈安,突然發現自己不大瞭解這個少年。 你說他年少衝動也好,可他的一舉一動無不是有的放矢。 你說他有仇必報也行,可他從未輕慢政事。 這樣的少年……十年後他該在哪? 歐陽修曾經的那句話再次響起。 ——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 張八年彷彿不知道自己在犯忌諱,他衝着沈安微微頷首,然後出了大殿。 誰說內侍裏沒有好漢? 這便是好漢! 皇城司承情了,我張八年承情了。 在許多時候,無聲的肢體語言更加令人震撼。 趙禎看着這一幕,突然問道:“沈安,你想要什麼?” 官家這是要封官許願了啊! 哎! 這是何等的幸運啊! 連宰輔們都在羨慕嫉妒恨了,沈安卻泰然自若。 他說道:“陛下,臣……臣覺着那些死在遼國的密諜們更需要一些東西。” 你瘋了? 誰會在意那些密諜,可你沈安竟然就把這麼好的機會給了那些死人,你瘋了嗎? 富弼若有所思,然後竟然微微點頭,面帶欣賞之色。 沈安認真的道:“大宋目前並無外戰,可密諜們的暗戰卻無時不刻的在發生着。那些密諜悍勇無畏,他們視死如歸,直至死於無名。” 他拱手道:“大宋需要嘉獎這些無名勇士,陛下,大宋不能讓這些勇士在九泉之下寒心。” 趙禎微微點頭,然後問道:“那你呢?” 沈安笑道:“臣還是那句話,北望江山!” 氣氛肅然。 趙禎微微點頭,富弼微微點頭…… 皇城司裏,兩個密諜滿臉血痕的坐在椅子上,兩個郎中正在給他們處理臉上的凍傷。 而他們的雙手全是凍瘡,不能完全展開,否則傷口就會開裂。 張八年看着這一幕,說道:“兄弟們受苦了,元旦之際,每家都發些米糧” 一個密諜不顧臉上的疼痛,說道:“都知,只要能重奪幽燕之地,咱們再苦都值了!” 張八年看着北方,說道:“幽燕之地啊……北望江山。” …… 想做官,那你得有能力,當然,能有後臺是最好不過了。 王謙就是個幸運兒,雖然目前是個小吏,可他卻靠着機靈得了杜子陵的看重,成爲了爲他跑腿的心腹。 這心腹過度一下,然後就會步步高昇,這也是一種仕途之路,而且是最快速的一條路,堪稱是終南捷徑。 此刻他站在杜子陵的值房外面,和一羣官吏在說話,眉飛色舞的。 “……那沈安上次得了進士出身的好處,可功勞呢?沒見功勞,他這是在冒功領賞,你們說說這事兒會怎麼弄?” 許多時候別主觀下定義,要誘導。 誘導出來的結論才能引發共鳴。 那些官吏都不是傻子,可王謙都出來說話了,可見沈安在樞密院成了根攪屎棍,沒人待見。 這是要趕走他? 好事啊! 有人就試探着問道:“那……相公不管?” 這話得了個大白眼,王謙甚至都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宰輔要親自動手的話,除非是下面的人無能。 “那他這次是走定了?” 王謙點點頭,按照杜子陵的意思,在新的一年裏,樞密院要整頓一番,清理一些破壞氣氛的官吏。 而沈安就是頭號目標。 一個禮房的小吏也在邊上,他忍了許久了,此刻再也無法忍受,就說道:“沈待詔立功無數,旁的不說,就說廣勇軍,若非是待詔硬頂着去查,誰知道廣勇軍都爛掉了?這難道不是功勞?” 王謙冷笑道:“那是什麼功勞?” “難道不是嗎?” 那個小吏卻是個較真的性子,否則也不會以寡敵衆。 杜子陵來了,他聽到了後面的話,就皺眉道:“什麼功勞不功勞的,官家認定的纔是功勞。” 他只看到了遼使的跋扈,卻未曾看到沈安說過的功勞。 這話滴水不漏,沒十幾年的宦海生涯也說不出來。 進可攻,退可守,這就是官吏們追求的語言境界。 杜子陵進去了,王謙得意的道:“聽到沒有?都承旨的話誰敢不信?” “你這人竟然敢和都承旨強詞奪理?嘖嘖!膽子真大。” “就是,都承旨不和你計較,可他老人家卻不能受辱吧,咱們……這是義不容辭的事。” “說說吧,是誰指使你來質疑都承旨的?說出來咱們去給你求個情,好歹讓你能留在樞密院。” “……” 一羣官吏圍住了禮房的小吏,各種威脅的話,各種對杜子陵表忠心的話宛如炸雷,一記記的在他的頭頂炸響。 小吏面色漲紅,卻倔強的道:“待詔……待詔本就是立功了。” “咦!你還敢嘴硬?” 一個身體強壯的小吏推攘了他一下,然後獰笑道:“你的待詔今日怕是回不來了。” 杜子陵都回來準備收拾東西放假了,按照大家對沈安那憊懶的秉性的瞭解,這人早就該到了,此刻已經帶着自己的東西上馬回家。 可他人呢? “哈哈哈哈!” 幾個官吏不禁大笑了起來,指着大門方向說道:“你的待詔呢?” 欺凌弱小是野獸的本能,在辦公室文化裏,叢林法則更是展露的酣暢淋漓。各種趨利避害,各種阿諛奉承,各種痛打落水狗…… 這些官吏彷彿是找到了一個弱小的獸類,然後在想着怎麼折磨它。 那小吏被推攘着不斷退後,他有些絕望的看了外面一眼,然後就呆住了。 噗! 他一停步就被推摔在地上,可他卻沒有憤怒,那眼中竟然漸漸多了淚水…… “待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