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曾公亮認錯(求月票) 作者:未知 曾公亮覺得沈安這是在弄下馬威。 可這裏是我家,你這個手法不覺得過分了嗎? “沈待詔……” 這是官面稱呼,可見曾公亮是不想搭理他。 “某曾平。” 曾平知機的叉手行禮應諾。 此刻守規矩,後面纔好收拾人。 縮回去的拳頭纔好打人。 沈安斜睨着他,淡淡的道:“你說那批貨被人劫了?” 這人還問這個,啥意思? 曾平說道:“是,在穎昌府的伏牛山下。” “那就沒錯了。” 沈安看着曾公亮問道:“曾相公可願割愛?” 把曾平交給我吧! 這話說的有些不善,和沈安前面的謙遜態度相差很大。 這是要翻臉! 曾公亮微怒道:“你想作甚?老夫今日在此,你且跋扈來看看。” 竟然想弄走曾平,這是想打我曾公亮的臉呢! 曾公亮的目光冷漠,說道:“來人。” “阿郎。” 有下人上前聽令。 “送客!” 曾公亮的怒火一起就控制不住了,趕人的事兒都能幹出來。 沈安看了他一眼,眼神不大對。 怎麼像是憐憫? 曾公亮剛覺得奇怪,沈安已經走到了曾平的身前,笑吟吟的道:“你可知穎昌府那邊的情況?” 曾平笑道:“並未去過,不過此次被劫之後,倒是知道了些。” 他笑的很是平靜,目光中同樣帶着憐憫之色。 你竟然還敢來爲趙仲鍼出頭,這是欺負曾公亮是老好人嗎? 可這個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老好人? 那種老好人多半是沒啥本事,所以怕得罪人,這纔看着一團和氣。 可曾公亮能做到宰輔,怎麼可能沒本事。 你這是……站錯了地方! 他微微而笑,看着雲淡風輕,連曾公亮見了都暗自讚歎,覺得這個親戚可以再壓壓擔子,比如說以後的管家。 沈安也是笑吟吟的,突然問道:“那你可知那個寨子之事嗎?” 曾平愕然道:“某正經人,怎會知道那些賊子之事。” 沈安的笑容越發的盛了,“那你可知當地爲何沒有進剿那個寨子嗎?” 曾平心中一嘆,說道:“那卻是地方事務,阿郎說過,不許借他的名頭去辦事。” 沈安看了曾公亮一眼,說道:“曾相公自然是人中楷模,沈某佩服之至。” 曾公亮沒笑,只是淡淡的看書。 “你不知那是因爲你沒去。做事要腳踏實地,至少要驗證了才能幹,你看你這蠢的,竟然不知道那個寨子是由逃戶組成的嗎?” 噗! 曾公亮手中的書落地,擡頭看着沈安。 曾平的面色如常,說道:“那個某卻是不知。” 沈安笑了笑,然後伸手拍拍他的臉,很是輕蔑囂張的那種。 這是羞辱,曾平不禁委屈的看向了曾公亮,想請他做主。 可曾公亮卻面色凝重,問道:“是怎麼回事?” 沈安回身看着他,冷冷的道:“某也想問問曾相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曾公亮定定的看着他,目光中帶着怒火。 “逃戶?” “沒錯。” 沈安微微一笑,說道:“男男女女不足百人,衣衫襤褸……曾相公,這便是曾平口中的劫匪……敢問車隊可有人護衛?” 曾公亮看向了曾平。 曾平笑道:“有,可全被衝散了。” “誰的人?” 沈安的問題咄咄逼人,而且宛如浪濤,一下下的逼迫而來。 曾平強笑道:“是……是……” 他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沈安冷冷的道:“是你的人吧?” 曾公亮把前後線索一串,就喝道:“誰的人?那些人何在?” 曾平漸漸平靜了下來,說道:“阿郎,那些人都被打散了,至今未歸。” 曾公亮的心中轉過百般念頭,最後眸色微暗,說道:“如此就等他們回來吧。” 沒有人證你說個屁! “不錯。” 沈安笑道:“不過你以爲沈某是傻子嗎?” 曾公亮面色微變,正準備說話時,沈安卻說道:“那些逃戶所謂的劫道只是流言,就是用這個來恐嚇外人,想把那裏變成世外桃源。可你卻在那裏弄了一出劫道……傻不傻?” 沈安笑眯眯的說道:“知道嗎?那些逃戶如今已經下山了,山上啥都沒有,別說是財物,就是衣服都沒有多餘的一件……當地請罪的奏疏稍後就到,那些財物呢?你這邊五千餘貫,王錚那邊三千餘貫,那些財物呢?到哪去了?” 曾平的臉上漸漸多了汗漬,隨後凝聚成汗珠,順着往下滴淌。 他突然嘶聲道:“這是謊言!這是謊言!” 沈安指指身後的男子說道:“這位是黃春,邙山軍的頭領,此次某派他去穎昌府突襲那個寨子,結果很可笑……” 黃春一臉正色的上前一步,“那些人的武器就是木棍,而且壯男不多,五人即可沖垮他們。而且他們前陣子……” 他突然衝着曾公亮挑挑眉,那正八字眉跳動着,格外的不像話。 這可是宰輔啊! 這廝竟然直接調戲,可見膽子之大。 “前陣子寨子裏有人下山去買私鹽,見到一夥人在山道上打架,每人拎着一根棍子在地上敲,還有人不知怎地去撕扯自己的衣服,更有人殺了幾隻雞鴨和一頭羊,把血弄的滿地都是……” 他對曾公亮笑吟吟的道:“曾相公,那些人捶胸頓足了許久,把那段官道弄的灰塵漫天,然後又趕着車走了岔路,後面不知所蹤……曾相公,那些逃戶當時還怕他們來攻打寨子,私鹽也顧不得買,回去就把一寨子的人帶進了山裏面一直躲了半個月,見外面沒動靜纔敢回來。” 逃戶就是逃避賦稅的百姓,這種人不少見。 大部分造反也就是不想繳稅服役而已,並沒有什麼高大上的理想。 大宋的問題很複雜,廟堂之上的人都在犯糊塗,下面的人哪來的高大上? 而私鹽更是屬於屢禁不止的東西。 只要有利潤,那些私鹽販子就敢四處奔波,冒險掙錢。 幾十個男女老少,那頂多也就是二三十戶人家而已,還是老弱病殘…… 這樣的‘賊子’竟然能劫了價值差不多上萬貫的車隊,車隊的那些護衛呢? 曾公亮的面色發青,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書,然後劈手把書扔了過去。 噗! 書本砸在了曾平的臉上,他眨眨眼睛,突然跪下道:“阿郎,他們在污衊,車隊確實是被劫了,他們定然是和穎昌府的官員勾結一氣,阿郎,他們這是想覬覦您的宰輔之位啊!” 死一般的寂靜中,沈安笑道:“不錯,假設很大膽,算你有才。” 他對曾公亮略一拱手,說道:“春哥,我們回去!” 黃春的目光一轉,見周圍來了幾個壯漢,就知道是朝中撥給宰輔使喚的人。 他輕佻的吹個口哨,說道:“可要親近親近?要不去男風館也成。” 這貨太促狹,沈安卻沒管,只是大步出去。 曾公亮的面色百變,突然喊道:“安北留步!” 沈安並未停步。 這是姿態。 你曾公亮別忘了上次的事兒。 上次你下逐客令,今日就對不起你了! 曾公亮嘆息一聲,擺擺手,等那些聞聲來的人散去後,就疾步追了上去。 他不得不追。 一旦沈安挾勢發作,只要等穎昌府的奏疏進京,他曾公亮就會灰頭土臉,而且還會因爲經商問題而被人詬病。 人活着是爲什麼? 大部分就是爲了活給別人看。 活給外人看,揚眉吐氣。 活給家人看,嘚瑟,爲之驕傲。 所以名聲就是最重要的門面。 爲了名聲,曾公亮能在家裏狂奔,完全沒有宰輔的氣度。 可沈安的腳步卻越來越快。 他年少,而且每日操練不輟,所以曾公亮只得加快了步伐,氣喘吁吁的追着。 “安北,等等……等等老夫。” 當他覺得自己再也跑不動了時,前方的沈安才止步,然後回身,愕然道:“曾相公這是爲何?有事您說話啊!爲何這般急切。” 這廝就是個記仇的啊! 才被逐客,現在就報復回來了。 曾公亮看看周圍,有幾個下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這邊。 平日裏穩重如山的曾公亮,竟然也這般失態嗎? 曾公亮心中一動,剛想板着臉,好挽回一些顏面,可擡頭一看,卻見沈安似笑非笑,就知道這廝在等着自己表態。 瞬間他就做出了判斷,然後拱手道:“先前卻是老夫的差錯,安北,請入內用茶。” 沈安搖搖頭道:“稍後您這邊怕是會很忙,有事就說吧。” 曾公亮心中哀嘆,只得說道:“此事是老夫的錯,那筆貨物老夫會追回來,曾平的貨物有三成會當做是賠禮給王家壓驚……” 到了這個時候曾公亮依舊是咬死了生意是曾平私下做的,可見他的謹慎。 沈安不以爲甚的點點頭,然後說道:“處置的事……” 這是一個交好王家,賣人情的機會。 曾公亮毫不猶豫的道:“此事你去處置,曾平這邊……” 他的眼中多了厲色,說道:“曾平怕是要病了。” 好狠的老漢! 沈安點點頭,然後說道:“此事……由趙仲鍼說話,曾相公可有意見?” 曾公亮身體一震,然後有些茫然。 趙仲鍼…… 若是能進宮,那就是未來的帝王。 沈安出頭果然是爲了趙仲鍼。 他緩緩點頭,只覺得瞬間蒼老了幾歲。 沈安在爲了未來而奮鬥,而老夫呢? 在蠅營狗苟……